枯坤
繁体版

第22章 困鸟

    “紫翎,上来吧,可以休息了。”

    卢译对着对讲机说道。

    过了一会儿。

    紫翎从控制站的另一扇门口进入。

    “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

    紫翎低着头说道,她的情绪特别低沉。已经连续两周了,在冯学宏来了之后,她几乎每天都躺在那冰冷的机械台上。

    各种机械线条将她包裹,就像监狱的重犯一样,被囚禁在监狱深处。

    原本以为,在入住学生公寓之后会是不一样的生活。

    “那我回去了,妈妈。”

    紫翎转身,向出口走去。

    在即将要走出门之前,卢译开口说道:

    “一起去吃个饭吧,现在饭点已经过了,食堂应该没什么食物了。”

    紫翎顿住,然后轻轻地回答道:

    “嗯,好。”

    卢译带紫翎来到了朔辉阁外围的一座餐厅中,坐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里刚好能看见外面的大海,可现在是晚上,蔚蓝的大海现在已经被深邃的黑暗侵染。

    紫翎向窗外看去,漆黑的大海就像无尽的深渊,让人窒息。

    天空上,几只海鸟在朔辉阁上盘旋,它们也被黑暗包围,吓得不敢进入黑暗的领域,最后落在了朔辉阁边缘的栏杆上,呆呆着望着漆黑的大海。

    “来,好不容易一起吃饭,给你来一份你最爱吃的蛋糕。”

    卢译给紫翎点了一份水果蛋糕。

    水果的清香与奶油的甜美飘入了紫翎的口鼻中,顺着神经网侵入了紫翎的大脑,可现在紫翎的大脑对于这个人间美味没有一点反应。

    紫翎漫不经心地吃着蛋糕,眼神不时飘向对面正在认真吃饭的卢译。

    像是下定了决心,紫翎放下手中的勺子,对着卢译说道:

    “妈,我想....想去外面看看,想去朔辉阁外面看看。”

    紫翎眼睛看向卢译,眼神还是有些颤抖,但是目光很坚定,窗外,那只不知名的海鸟扇起翅膀,向这漆黑的天空再度起飞。

    卢译有些怔怔的看着紫翎,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在那震惊之下,一股恐惧感从瞳孔深处发出。

    她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唇上的油渍,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认真的看着紫翎。

    面对卢译射来的目光,紫翎的眼神有些躲闪,可始终没有真正回避。

    “对不起,紫翎,我不能答应这件事。”

    那只海鸟重新飞回了栏杆上,在漆黑的环境,它根本没有办法辨别方向,只得重新返回,但它的目光依旧望着大海的方向。

    紫翎的目光被这句话击回到瞳孔中,她重新低下头,刚刚凝聚起来的光芒重新被打散,弥失在空气中。

    “再等等吧,等我有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嗯,好。”

    紫翎的声音变得微乎可微,像是落入大海中的水滴,在海浪的波涛面前,她的波纹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二人之后没有任何言语,所有的文字都被沉默淹没。

    卢译在把紫翎送到宿舍门口后便离去了。

    紫翎在门口低着头来回踱步,待卢译消失在视野中后,紫翎抬起头,她的目光穿过重重黑暗,射向远方。

    -----------------

    释诸生的房间中,房间的灯已经关闭,此刻唯一的光源是释诸生床前的75寸大屏电视的光芒。

    电视上正播放着游戏的超长CG,释诸生正躺在床上,手柄放在大腿上。

    床头柜上,老式胶片相机放在床头,他没有能去洗照片,突如其来的训练计划打乱他的计划,本来订好的车票也已经退了。

    大概是觉得有点对不起紫翎吧,释诸生没敢联系她,让这样的一个女孩伤心让人难过,可释诸生又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释诸生知道紫翎就算知道这件事了也不会怪他,可对方不会怪他,不意味着对方不会难过,不意味着释诸生自己不会怪自己。

    有些烦躁的按了按手柄上的按键。

    “不能跳过,该死,真烦啊。”

    释诸生侧过身去,这件事让他很烦躁,这几天玩游戏基本都是在暴躁中过去的,那些游戏制作商精心制作的CG动画与精彩的剧情释诸生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

    将手柄丢在一边,翻了个身,照片墙出现在释诸生眼前,在不停变换的光芒,照片像是泡在彩虹中一样,梦幻、绚烂。

    “嗨!你在干什么?”

    紫翎的声音突然在释诸生背后响起。

    释诸生一个激灵,双手用力将身体撑起,在空中旋转180°,起身,背靠墙,看向床前正在对着自己笑的紫翎。

    “啊唔!你怎么来了?”

    释诸生慌乱了,虽然上次紫翎说过还会来,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时候,何况现在还是大晚上。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一男一女大晚上共处一室,不是那啥就是那啥,英气的少年与美丽的少女在一起。

    释诸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将脑子里奇怪的念头赶出去。

    他在想什么啊?对方明显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是见自己过了约定的日期没有给她送去照片,来找自己要东西来了。

    可照片呢?正主来了,可她之前的光与影还在胶卷里,没有接受定影液的冲洗,她的光影就没法被人看见,只能孤零零得待在胶卷里。

    “不好意思,这几天有点忙,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我只能这时候来找你了。”

    完了,正主先道歉了,他这个罪人咋办?明明需要道歉的是他,若是让美丽动人且善解人意的少女知道自己没有去洗她的照片,这不得自刎才能谢罪?

    “那个,这几天我也比较忙。”

    释诸生有些讪讪的说道。

    “嗯,忙什么啊?”

    紫翎瞬间来了兴致,弯下腰看着坐在床上的释诸生,黑色的眼镜直勾勾的看着释诸生,像是要把释诸生看个透彻。

    释诸生慌忙避开紫翎的视野,不敢与对方的眼镜对视。

    释诸生发现,在紫翎的眼睛两边,虽然很淡,但确实是有两道淡淡泪痕。

    她刚刚哭过了,什么事能惹得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伤心啊,我要是法官,非得直接判他死刑。

    可是到底什么事呢?照片的事?可紫翎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洗照片。

    紫翎又靠近了一些,原本离床还有一米多的距离,现在已经贴到了床沿,并且已经上了床。

    “没什么,就是突然安排了很多训练。”

    释诸生被吓了一跳,慌忙躲到一边。

    这是要干啥啊?怎么还上我的床上来了。

    释诸生想多了,紫翎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释诸生背后的照片墙,在电视机不断变化的光芒的照耀下,每一秒,照片上面的景色都会被染上不同的色彩,这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此刻却在紫翎的眼前。

    紫翎看着照片看得出神,完全忘记了释诸生的存在。

    而释诸生则是怔怔得看着紫翎。

    释诸生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与一个女生接触过。

    毕竟释诸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呤风?跟兄弟抢女人?不可能。

    悦乐?那是哥们,他俩只是性格上特别合的来,而且双方都没有那样的意思。

    淡淡的清香从紫翎的身上飘出,释诸生闻着香味,难免有些心辕马意,毕竟他正直17岁,青春年少,说没有哪些想法难免太虚伪。

    可君子,不就是能做到万花丛中过,压得心中痒,片叶不沾身;万两黄金摆身前,身正腰直不折身吗?

    释诸生现在觉得自己是一个君子,即使紫翎突然贴在自己身上他也能控制住自己,虽然对方不可能这样做,紫翎的感兴趣的是墙上的照片。

    “对了,我的照片呢?在哪里啊?”

    紫翎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完了,对方的大招来了,释诸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对方看样子还以为照片已经洗好了,只是还没有给她而已。

    但事到如今,躲不是可能躲的,而且释诸生也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那个,这几天不是在训练嘛,原本的计划被打断了,你的照片,我没有机会去洗。”

    紫翎在听到释诸生的话后,有些失落,眼中的光好像黯淡了几分。

    “这样啊,那下次吧,没事的。”

    果然,跟预想的一样,紫翎并没有怪她,这么善良的女孩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照片而去怪别人呢。

    可这样,反而释诸生让怪起自己来了,释诸生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明明只要抽时间去请个假的事,就算不给假就自己偷偷跑了不就行了,真该给自己一个耳光。

    紫翎靠近了照片墙,好像想要进入照片里面。

    释诸生看见,照片上的景色不停地在紫翎的瞳孔里映射。

    “释诸生,这些地方好看吗?”

    紫翎将头转过来,对着释诸生问道。

    “好看,特别美,每个地方都有独属自己的特点,说不清,得自己去体会。比如,雪山上,大雪飘零,好像雪花在围着你跳舞。”

    “真的?我还从来没有看过雪。”

    紫翎的眼镜重新亮起光芒,可很快便黯淡下去,低下头。

    “可惜,家里人不让我出去。”

    紫翎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叽叽喳喳的,惹人生怜。

    释诸生看着垂下头去的紫翎,心里没由来的出现一股烦躁感。

    他感觉到紫翎就像一只被困笼中的鸟,向往着天空,飞向远方,可一根无形的锁链把她囚禁在了这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人才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啊,释诸生想不明白,想的头疼。

    紫翎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照片墙上,那就像一扇扇窗户,每一扇窗户外都有不同的景色,但你打不开窗户,这扇窗户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就没有锁,永久紧闭。

    得做点什么。

    释诸生心里想道。

    他看不下去了,这个女孩极度渴望外面的世界,想要振翅高飞。

    可那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如果让对方的家里人知道了,该死,想那么多干什么,越想越烦,去做就是了,去做!

    “紫翎。”

    释诸生抬起头,看向紫翎。

    “我带你去外面看看,明天,就明天。雪山,你不是想看雪山吗?我们去哪里。”

    紫翎呆呆的看释诸生,在她的背后,电视机上CG画面刚好播到画面最华丽,光特效最多的地方。

    绚烂的光芒从紫翎身后发出,仿佛盛开的烟花。

    紫翎开心的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真的?”

    “当然。”

    没有该人被囚禁,释诸生决定扯断束缚住紫翎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