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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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更迭

    禹天心里一沉,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是一时间还是没能接受自己身处地狱这个事实。

    “这里是地狱?”

    老管家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地狱的详细吗?”

    老管家摇头,满脸歉意:“先生说你应该明白这是交易而不是施舍,他需要你先证明自己是否有知道这些信息的价值。”

    “那需要我做什么事?”禹天微微皱眉,不再追问地狱的详细。

    “救人。”老管家回道。

    “一个女人,她在过去的对弈中失势,被监禁在了一座废弃的地下教堂里。”

    “教堂在哪里?”禹天问道,他对女人的身份并不是很感兴趣。

    “你出门便会抵达。”老管家回道。

    禹天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连天空都有两个月亮了,发生多离奇的事他都不会奇怪。

    禹天起身,走向大门门口。

    “客人慢走。”老管家对着禹天微微欠首。

    禹天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大门。

    果然如老管家所说,推开门并不是刚才来时所见到的那层层的台阶,而是荒芜的大地。

    这里仍然是黑夜,但头顶上的双月却将本该一片黑暗的大地撒上一片晶莹。

    禹天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所谓的教堂,也没看见什么通向底下的入口。

    “总不至于是被耍了。”禹天低头看向脚下寸寸龟裂的土地,用力跺了跺脚,直到阵阵酥麻的感觉从脚底板传来才停下。

    真实的不像话,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重回到了人间。

    禹天如是想到,同时也开始在黑夜中行走。

    实话实说,他不觉得这场交易很公平,救人肯定不会轻轻松松的解决,在这片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土地上行动无疑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尤其是老管家刚才所展现出的传送能力,更是告诉禹天像他这样手无寸铁的人,即便掌握着什么高超的搏杀技巧,在面前他们不可言说的魔术一样的能力时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脆弱。

    自己没有和他们等价交易的筹码与资本,所以即便知道不公平,被当作工具也没法硬气起来追加什么条件,不了解对方脾性的情况盲目谈判无疑是自寻死路。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种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执行一场高风险的任务,倒是让禹天产生一种过去执行任务的错觉。

    “总而言之是回归老本行了。”

    禹天喃喃自语道。

    塔楼顶层图书馆

    “先生,那位客人答应了请求。”

    老管家站在巨大的榆木书架下抬头道。

    “我知道了,接下来只需要等他的好消息就行了。”回答他的是站在梯子上取书的少女。

    “先生这么相信这位客人能完成任务吗?”

    “他能从维克多的街道里进入黑渊,并且还能毫发无伤地走出来,这已经能说明他的价值了。”少女翻阅着手中捧着的书,平静道,“既然黑渊认可了他,我也不介意用这把剑试试手。”

    “先生应该知道这个决定代表着什么。”老管家继续以沉稳的声音道:“当时先生曾说过不参与诸王的纷争,若是您插手争斗...”

    “啪。”

    少女合上了书,打断了老管家的话。

    “没有哪个时代是永恒的。”

    这句话的声调依旧平静,只是少了些许柔和,多了一股居高临下的寒冷。

    老管家闻言噤声,不再说话。

    少女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羊皮纸制的书面,翡翠般的眼眸看着书面上刻画的古老而神秘的印记,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摩多伦那,你觉得地狱如何?”少女问道。

    “地狱还是那个地狱,新与旧并没有影响什么。”

    少女摇了摇头,瀑布样的长发微微晃动。

    “公平。”

    “罪人们的公平。”

    “撒旦的治理的确有方,但他已经忘了地狱所创造的初衷,过于人性化的管理只会让他那引以为傲的隆渊城变得日益臃肿与腐烂。”

    “我觉得撒旦先生是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的。”老管家回道,“作为七王的中心,他的眼光绝不会短浅到动一时之情而纵容那些罪人拉帮结派。”

    “他当然知道,事实上撒旦在尚未利用黑渊打通通往人间的虫洞时仍是个合格的王。”

    说到这里,少女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但他打破了生者与死者之间的轮回,违背了但丁的意志。”

    “虽然他将死者的势力延伸至人间,但人间也将生者的势力伸至地狱,二者之间一旦利益掺和,地狱就不再是他说了算了。”

    说到这里,少女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身形闪烁了两下,随后出现在老管家的背后,朝着图书馆的大门走去。

    老管家并未跟上,而是驻足于原地,转身对着少女说道:“但是无法否定的是,地狱在与人间的交流中,的确有了新的生机,也有了新的公平...”

    “不要再骗自己了。”少女的声音在门外的走廊响起,“人间不是省油的灯,地狱的六国就是吗?地狱可不是什么融洽的大家庭,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家族是怎样灭亡的。”

    听闻此言,老管家停顿了片刻,苍老的面孔微微动容,一分难以察觉的哀恸浮现于他的眼里,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希望那位客人一路顺风。”

    趴在地上的禹天突然打了个寒噤,这不是由寒冷又或恐惧引起的,但此时他并没有空去想这个寒噤的由来,因为眼前的黑色阴影仍未离去。

    禹天的路显然没有那么的一帆风顺,事实上他刚走不久就遇到了眼前的东西。

    现在趴在地上只是因为降低自己引起那东西注意的可能性,那黑色阴影像一头野兽一样在眼前嗅着什么,禹天实在难以辨别眼前此物是什么物种,它的身体漆黑而无毛,多到令人乍舌的复眼长在脑袋的两侧,伏地的四肢细长而又灵活,此刻的它正将自己那长满利齿的口器贴在地面,像一头野猪一样刨动着土地,不多时地面便出现了一个凹坑。

    禹天不觉得自己该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惹这个危险性未知的野兽。

    他贴在地面尽可能轻地匍匐向后退去。

    看着自己离眼前的野兽越来越远,禹天提着的心也逐渐放下,等到退到一个大概的安全距离禹天才敢站起身来。

    看来地狱的野兽也可以用人间一样的方法处理。

    禹天如是想到,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野兽所在的坑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但是随后,禹天便浑身绷紧了肌肉,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野兽消失了。

    刚才还在凹坑处的野兽仅仅在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禹天不得不紧张起来。

    正当禹天移动的脚步一刻,破空声在脑后炸响,禹天瞳孔骤缩,双腿用力,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向前跳去,纵然禹天的反应已经很快,从自己的左脸颊一直快到喉咙的位置还是留下了深深的血痕,禹天一阵后怕,若是自己反应稍稍慢上一点现在就已经死不瞑目了。

    禹天来不及处理伤口,仔细听着附近的声音。

    四周是荒原,既然四周都见不到这个野兽,且这里寂静到针落可闻,那就不是因为它的速度快到肉眼捕捉不到,难道它可以隐形?

    禹天的脑中不知怎么涌现出一个想法:让自己主动受击流血,当血迹出现在野兽的身上,自己不就可以知道它的位置了?

    随后这个想法便被立刻否决,先不谈血能不能溅上去,自己在失血严重的情况斗不斗的过它还是个问题。

    先自损一千的方法无疑是愚蠢的决定。

    相比冒失的行动,禹天选择制敌于后手。

    既然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能免于野兽的致命伤,那集中精神的自己躲开攻击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禹天微微曲膝,随时准备着下一次的躲避。

    不多时,破空声再次袭来,这次仍然是身后,禹天轻车熟路躲开了野兽的攻击。

    现在的他已经逐渐开始习惯野兽的攻击模式,并开始思考反制手段。

    每次都从背后出现吗?

    禹天瞥了眼头顶的两轮月亮,在防野兽的同时转过身让双月将自己的影子拉到最长,若是野兽总是从背后攻击,影子便是观察身后最好的镜子。

    也就是看到影子的同时,禹天一阵汗毛直竖,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背后鼓鼓囊囊的像是长了什么,这当然不是长了什么,而是那个该死的野兽从头到尾都紧紧跟在自己的身后!

    此时的它两条后肢着地,俨然一副人类的样子。

    禹天咬牙,现在自己知道了这东西的藏身处,显然已经占据了主动,现在要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禹天曲膝发力,狠狠地用后背撞向阴影,果然听到了沉闷的碰撞声。

    趁着那东西还处于错愕之中,禹天飞快地扑过去,按住它满是利齿的口器,狠狠向地面按去,随后五指用力扣向它那密密麻麻的复眼,在感到热流从指头涌来的同时,身下的野兽发出了及其凄厉且刺耳的嚎叫。

    禹天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倒不是因为这东西的叫声过于瘆人,而是因为他能清晰的感到地面在震动。

    震动及其有规律,像是巨人的脚步声一样,而且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朝着禹天这边奔来。

    最令禹天感到绝望的是,四周不知何时生起了黑雾,再抬头一看,双月已然不见踪影。

    禹天没空多想,急忙丢下身下半死不活的野兽向远处奔逃。

    也许是一时的疏忽,禹天在奔逃时恰恰正好一脚踩进了那野兽所刨的坑里,这一踩就像点着了引信,四周的土地就像塌方一样轰然向下陷去,禹天再次感到了强烈的失重感。

    与上次在黑暗中的坠落的寂静不同,这次禹天倒是在荒土崩塌之时破天荒的来了一句:“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