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天台边缘，借助微弱的月色环顾四周，他发现身边无数的学生都像他一样整整齐齐地站在边缘，像是在等待谁发号施令一样。

    禹天突然发觉身边站着的胖小子俨然一副满足的表情，像是在被什么诱人之物勾引着向前。

    禹天立刻箭步上前一把把他拽了下来，凑近一看才认出来，这不陆宇吗？

    随后禹天毫不客气一巴掌招呼到他的脸上，小胖也猛然惊醒，大口气喘了起来：“哎呀妈，天哥？你咋在这，我咋了？这里哪儿啊怎么这么冷啊？”

    “你先别问了，马上告诉你，先把你这些同学拉下来！”

    禹天话是这么说，但这教学楼一圈边缘都站满了人，而且下面几楼的走廊上也全是人，他们默不作声的低头站在边缘，怎么可能短时间全部救下来？

    “妈的，协会那群不靠谱的扼魔小组呢？要闹大人命了怎么他妈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禹天急得嘴里骂骂咧咧，他感觉这两天自己嘴里骂的脏话快有往常一年的量了。

    “波菲里奥呢？他不是懂控制人的吗？也没了？”

    “搞什么飞机！”

    禹天焦躁之时，他留意到这些边缘上的那些同学似乎已经有往下迈步的趋势了。

    “天哥，咋办啊，救不完了……”

    小胖子拿出吃奶的劲往下拉人，可刚拉下的人又开始浑浑噩噩地朝边缘爬。

    隐隐约约间，似乎眼泪都快下来了。

    禹天咬牙看着眼前的众人，突然一阵福至心灵，拼尽全力大吼道：“都给我停下！”

    声音很大，但绝对没法传遍整个学校，禹天知道自己可能也只是无能狂怒，但他还是喊了出来。

    而蹊跷的是，所有人都似乎停下了脚步，像是听到了禹天的命令，僵硬在了原地。

    禹天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继续喊道：“都给我原地待命，不要乱走！”

    片刻之后，人群开始熙熙攘攘地涌动起来，看起来已经打消了跳楼的想法了。

    正当禹天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对这种味道相当敏感，哪怕只有一点，都足以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所以禹天那刚刚放松的身体又一次紧绷起来，他挥手招呼小胖道：“你看着你的同学，别让他们乱动，楼下可能并不安全，我下楼看看。”

    “好，好，我听你的。”

    刚刚亲眼目睹“神迹”的小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禹天的要求。

    开玩笑，我的同学居然有特异功能，能心灵控制！我不听也得听！听了说不定以后可以…嘿嘿嘿…

    然后小胖屁股一拍，立刻像一名牧羊人一样招呼起来人群：“喂———喂———大家伙注意点啊，留神点不要拥挤，别又摔下去了！”

    禹天则迅速地穿过人群，从楼梯口快速下楼。

    他要追寻血腥味的源头。

    而当自己刚下到4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再追寻什么了。

    血腥味的浓重已经让禹天感到了窒息。

    学生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红色与黑夜搅合在了一起，让人看的一阵晕眩。

    而且最关键的是，禹天的灵魂视告诉自己这些尸体上没有灵魂的痕迹，甚至连一丝紫色都看不见，只有象征死物的灰白轮廓隐隐浮现。

    这说明他们的死跟背叛没有任何关系。

    凶手另有其人。

    禹天再一次提高警惕，他迅速扫视周围，校园里不再有紫色，说明背叛的灵魂已经彻底安息在自己的身体里了，黑渊魔方又一次帮了自己大忙。

    在这片灰色之中，禹天留意到走廊拐角处似乎有什么粉红色的东西。

    禹天眯了眯眼，在灵魂视下，普通人的灵魂都是纯白色的，具有颜色的都不会是正常人。所以禹天直接在心里默认这粉红也是恶魔。

    于是他放缓脚步逐渐向那粉红靠近。

    满地的血浆十分粘稠，稍有不慎便会发出声响，好在禹天潜行技术过人，靠近的途中丝毫响声未出。

    禹天站在拐角处，用微伏的身姿探头看向那堆粉红。

    “是你。”

    禹天一眼便认出了面前的人的身份。

    波菲里奥。

    “你怎么在这里？”

    红发的表情十分诧异，他站起身问道。

    “这该是我问你的，这群人是你杀的？”

    红发闻言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杀的，禹天先生，还请不要这么武断，我觉得他们很大概率是背叛恶魔所杀，我也是来此进行调查的。”

    “背叛已经死了。”

    禹天冷声道，“我把他杀了。”

    “死了？”红发疑惑道，“它是个灵魂，你怎么能确保它确实是死去了？”

    “过程我无可奉告，但他的确已经死了。”

    红发眯起眼：“禹天先生，万事讲究证据，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可以证明。”

    红发看着禹天，似乎是在等待禹天的自证。

    禹天深吸一口气，说道：“喊：‘我没撒谎’。”

    “什么？”红发有些懵。

    就在红发还没反应过来禹天的话时，整栋教学楼都齐声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声。

    “我没撒谎！”

    红发浑身一震，他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波菲里奥是米国一名享誉全国的天才心理医生，正所谓每个天才都有其疯狂之处，波菲里奥天才的表面之下有着难以言说的怪异癖好———他对生肉有一种莫名的渴望，他在刚上大学时就开始生吃鹅肝等动物内脏，而在之后，在生鱼片和生牛肉无法满足他之后，他选择了将手伸向了最后一种动物———人。

    他尝过了最后一种生肉，人生也就没有遗憾了，于是他接受了谋杀指控，没有用自己的财富去延续生命，坦然地接受了死刑。

    而他在刚到地狱的时候就被暴食亲自征召，点名做了他的人间行走，获得了他的亲传秘术：支配。

    而红发凭借着自己天才般的头脑，在被暴食亲自授火后，迅速掌握了支配的力量，在获得业火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就支配了一整群恶犬残念。

    暴食当然对他的天赋十分满意，安排他去和古鲁特的审判所所长精进业火秘术。

    而他刚刚热血沸腾地想在审判所创下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劳时，这个不速之客就来了。

    禹天用令人牙疼的暴力方式击溃了他引以为傲的支配秘术。

    当禹天用手里的血锯撕裂最后的恶犬残念时，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但他偏偏又活了下来。

    即使活了下来，他那天才的自尊被禹天打破过以后便有些一蹶不振，但随后被派到人间执行收尾任务的时候，他看着禹天什么都不会只能干看着他去支配众人的时候，那破掉的自尊瞬间又恢复如初。

    一介莽夫罢了，何必与他较劲。

    我靠的是头脑吃饭，跟他不一样。

    红发心里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莽夫跟他说他一个人搞定了背叛，而且还当着他面一次性支配了整个校园的人。

    这让红发感到世界观有些崩坏。

    我不是天才吗？那他是什么？

    禹天发现面前的红发有些恍惚，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道：“嘿，信了没？”

    “我信，我信。”

    红发喃喃道。

    禹天挑眉，看起来这位红发被吓到了。

    果然刚才不该让所有人都一起喊的。

    他的心里如是想到。

    ······

    “已经凌晨4点了，还是没有一个人从学校里出来？”

    沈除坐在车里，看着已经拉满封条的天海高中大门，急躁地对秘书问道。

    “是的，沈部长，恶魔的灵魂比想象中的要难处理，两位人间行走到现在还没有音讯，进去的扼魔七组也都已经失联，整个学校的人生命安全都是未知，这次的事件危险等级可能要上调到10.0以上了。”

    “别再管等级了，等级调高了人就能救出来吗？别指望这群本地协会的酒囊饭袋了，去把其他特别小组能调动的都调动过来，天海市难道就一个扼魔小组？”

    “扼魔六组和八组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最多一小时就到。”

    沈除看着忙的焦头烂额的秘书，也无心再去逼他了，而是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外壳的手机，与普通手机不同的是，它的外壳似乎附上了一层红色薄膜。

    这是身处地狱的撒旦分发的能够联系地狱的手机，如果人间出现了由于地狱因素引起的不可控灾难，就可以拨通电话，而届时，撒旦会亲自来人间镇压灾难。

    如果背叛的灵魂没法控制了，那自己将会第一时间拨通电话。

    就在沈除思索之时，他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怎么了？”

    “沈部长，学校里有人走出来了！”

    秘书惊喜地打开车门，示意沈除看向不远处的校门。

    沈除循声望去，看着陆续从黑暗中走出的学生们，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什么！是学生吗？”

    “是的，他们出来了！”

    “先安抚情绪，把出来的学生集中起来统一带去分部的医院检查！其他的员工进去检查学校内部！”

    “是，沈部长！”秘书立刻应答，但是当他看了看后面的学生后又面露难色。

    “怎么回事，拖拖拉拉成何体统？”

    “不是，沈部长。”秘书的腔调带上一丝因恐惧而产生的颤抖。“您可以出来看一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群学生，他们，他们根本没有一点慌张和释然，他们没有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而且他们根本不听我们的指挥，就像，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这下沈部长是真的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就准备靠近那群不断从校门口涌现出来的学生。

    “沈部长，不要靠近，他们的危险性还是未知数！”旁边协会的安保人员拦住了沈除。

    “这到底是搞什么？”

    沈除显然是不理解面前的阵仗究竟是在做什么，他大大小小的地狱事件也处理不少了，夏国整个南方的地狱事件一大半都有他的参与，而这么蹊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控制手段，难道跟暴食有关？”

    “暴食的人间行走的确在学校，很大可能就是他做的。”身旁的秘书如是道。

    “部长，我们发现了疑似暴食的人间行走的不明人物。”前方的协会员工向部沈除汇报道。

    “他在哪？”

    “就在那群学生后面。”

    “接他过来。”

    “是！”

    红发被员工们搀扶着走了出来。

    “里面情况如何，这学生是什么回事？”

    红发抬头，用虚弱的口吻道：“我用支配控制了学生离开了学校，校园里的背叛残魂非常难缠，我和另一位人间行走合力将其剿灭。”

    “另一位人间行走？是那个禹天吗？他人在哪？”沈除问道。

    “他声称自己还有要事，已经独自离开了。”

    “离开？”

    沈除的脸上闪过一抹疑色。

    “部长无需怀疑禹天先生的立场，我波菲里奥可以为他的立场与人品作保证。”

    “好，我相信他，你辛苦了，先回车里休息吧，我们会安排人送您回协会分部休息的。”

    “有劳了。”红发点头道谢，随后被一名员工搀扶着回到车里。

    红发坐在车里看着远去的员工，松了口气，关上车门后抖了抖左腿，一边呲牙一边心想，这装瘸装久了，还真要给自己真弄瘸了。

    不过让红发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禹天执意要一个人回地狱呢，甚至直接把救人的功劳让给他？这禹天就不怕自己一次性把功劳全占了吗？

    思来想去，红发自己笑了起来。

    禹天毕竟是能挫败我这种天才的人，有一些疯狂的想法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只有疯子才能击垮天才。

    而且…

    红发将自己怀里藏着的黑色试管拿了出来放在手中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嘴角不自觉向上勾起了微小的弧度。

    如果禹天此时过来打开试管用灵魂视看一眼，他就会惊讶地发现，试管底部是一抹清淡的紫色。

    “这次的任务，也并非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