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只开心的小狼
繁体版

第五章:纯粹的喜欢,不需要理由

    清晨的阳光撬开我的眼睛,我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用力伸了个懒腰。

    “嗯~啊,早上好,无聊的早晨。”

    我站起来,一摇一晃地走到前屋,抬头瞧瞧柜台上放着的钟,不禁感叹到:“才5点半,真早啊。”

    后院传来龙头的吱呀声和水打在铁桶的声音。好奇地探出头,我看见金大夫,披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提着桶,朝院子里一泼。随后拿起杂物间的扫帚,弯下腰,把水扫走,不时把飘到前面的头发撇到回去。她一甩头发,伸出手,把头发盘成发髻,拿出一根簪子,插紧。打扫完院子后,又马不停蹄地走进了厨房。

    我走进后院,肉垫踏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感受湿热的水汽浸润身上的每一根毛发,升腾的水汽混合着厨房里飘出的油烟组成了每天早晨的空气,今天也不例外。

    隔着纱门,我看着她捞出面条,缓缓放入碗里,我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背,又翻过来擦擦手心,推开纱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我,问:“早上好,小羽。”

    “苗羽,起床了!早餐在厨房里啊,记得吃啊。”说完,转身走进药房,抱出一大堆还没处理的药材还有晒药用的竹筐。

    “好,来了!”伴随急促的脚步声,苗羽双手慌慌张张地整理着头发,三两步跑下楼。看见我待在厨房门口,苗羽蹲下来,摸摸我的头,说:“小羽,昨晚上的大骨怎么样?”

    晃晃脑袋,抖抖耳朵,尾巴也甩起来,想到昨晚的大骨就开心。

    金大夫抱着盛满药材簸箕从后面路过,用膝盖扶正簸箕,看见苗羽还没去,又催促道:“你快去吃啊,凉了要拉肚子的。”

    “知道啦!”

    我站起来,走到树荫下,享受来自早晨并不清凉的风。金大夫拉过来两把小凳子,坐到那一大堆药材边上,开始了进行简单的处理。苗羽坐到另外一把凳子上,给金大夫打下手。

    半眯着眼睛,我享受着渐渐微热的微风,虽然不算凉快,但是全身放松地趴在树荫下,让微风从毛发的间隙中穿过,像一只大手插入毛发中,抚摸着我的背脊,怎能不叫我舒服!啊,正好风还挟青涩的苦香味,勾动我的鼻尖,通透的清香直冲天灵盖。如此舒服,鼻尖不自觉地抽了两下,连带着蓬松的尾巴。

    一边享受大自然的按摩,一边从院子中间挪到树底下,顺便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睛时,我才发现太阳都快下山了,苗羽只剩这一点点药没碾完,金大夫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晚饭了,空气里又是充满了油烟的生活味。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最后甩掉落到身上的树枝,又慵懒地躺下。

    “或许这样也不错,无忧无虑的感觉,真不错。”翻个面,把肚皮朝上,下意识想坐起来,才想起来,我好像这个姿势起不来,干脆就这么躺着,仰望暗绿缝隙中微微发橙的蔚蓝,不经思索起来,过去我经历的一切。

    一张张日历纸落入垃圾桶,我回到苗羽家已经有小十天了,不过并不是重点。日历上的年份却和我记忆中的足足推后了四年,也意味着我可能在那个实验室中呆了四年。但这四年间发生了什么,我只能交一个白卷给自己。但我确信一点,搞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强行去了解,而且至少我知道自己是异兽了……

    “哎,金大夫,我再来抓点药,上次的快吃完了。”一道结实得像铁锤的声音从前屋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苗羽,我来碾药,你去招待一下翟叔叔,顺便把这些带到药柜去。”

    “好!”

    我跳起来,前爪搭在窗台上,偷偷望着柜台。

    “哎呀,这不是苗羽吗,咱们的大姑娘长得这么俏了!我印象里你才这么高呢。”一个壮实的黑汉子,说着伸出手比划。

    苗羽偏过头,脸上微微泛红:“啊,是……是吗?”

    爽朗的笑声再次传来,他打量着苗羽,继续说到:“是呀,你看咱们的小姑娘都长大了啊,都要去大学呢。”

    “……”苗羽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走到柜台。

    “唉,开心点,考上了大学还不好吗。听你娘说,是在大城市哩。”

    “翟叔叔,你要抓什么药来着,每次都是我妈妈抓,我不大清楚。”苗羽拉开药柜,归类好一味味药材。

    我从窗口跳下,绕到前屋,偷偷地跑到柜台旁。我抬头看向苗羽,她嘟起嘴巴,红扑扑的小脸蛋也鼓起两座小鼓包

    “嘿,你不说我都忘了,好像是叫柴什么肝散。”

    “柴胡疏肝散。”

    “对对对,柴胡疏肝散。唉,你看,这犯了病记性变差了不少。”

    苗羽飞快地拉动药柜,熟练地上称、捣碎、装袋:“翟叔叔,记得按时吃药,到时候疼起来就不好受了。”

    “那当然,这不是看着百兽会要来了吗,总不能上场丢丑啊。”

    汉子一脸憨笑地点点头,接过药,谈话间偶然发现了坐在一旁的我,摸了摸我的头,说到:“哎,苗羽,你家里啥时候养了狗啊?”

    我烦躁地甩甩头,转身向里面走去,心里暗暗骂道:“你才是,哼。”

    我突然的动作让所有人有点摸不着头脑,那黑子挠挠头,看看苗羽,看看后门,尴尬地笑笑:“哈哈,额,那我先走了哈。”

    “……”盯着我离开的方向,苗羽眼神有些迷离。

    “苗羽?苗羽?我先走啦!”

    “嗯……啊?好,翟叔慢走啊。”

    “苗羽,吃饭了!”

    “哦,来了。”

    我回到枣树下,闷闷不乐地趴到地上,数地上一只一只排队回家的蚂蚁。刚数到1473只,有只手碰到我的后脑勺,吓得我立马朝那人摆出了威胁的姿态。她也确实被吓到了,把手收了回去,只不过她是苗羽。我愣了一下,瞟了一眼她微微颤抖的眼睛,便转过头继续生闷气。

    苗羽伸出手指戳戳我的背,我挪到一边,趴在地上,耳朵也耷拉下来。一片枣叶慢慢悠悠落在鼻尖,我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抬起头就瞧见苗羽捻着一小片树叶又要丢下来。

    “嗷呜!”我跳起来,轻轻顶飞苗羽手中的叶子,赌气走到屋檐下,又趴下来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看苗羽。

    苗羽眼睛咕噜一转,一路小跑进了厨房。

    “她在想干什么?”我站了起来,好奇地走向厨房,正好撞上苗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鼻子就已经闻到了鲜肉的气味,耳朵不自觉噌地一下就竖得笔直。

    苗羽看见我的反应,故意装作没看见,端着装肉的碗在院子里晃来晃去。一会走到门口,一会又走到枣树下,我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眼睛里全是那块肉的形状,口水流了一地。

    苗羽一屁股坐在枣树下,看见我还是跟在她身后,还是不忍心,把碗放在了地上。

    我一步跳过去,直接把脸埋进去,毫无形象地炫起肉来,撞得碗叮铛乱响。

    “小羽你个贪吃鬼,吃慢点,碗都要被你掀翻了!”说着,苗羽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黑巧克力,放到嘴里,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书《异兽录》。

    我吃完碗里的肉,舔舔嘴巴,舌尖就碰到了巧克力的香气,盯着苗羽圆鼓鼓的腮帮一起一伏,很自觉乖巧地坐下。苗羽看见我一双碧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以为肉太少我没吃够,摸摸我的脑袋说:“没有了耶,这是最后一块啦。”

    我摇摇脑袋,盯着她手中的包装纸。苗羽果然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摊开手掌心:“这个吗?”我赶忙点点头,舔舔嘴唇,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苗羽。苗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挠挠我的下巴,吹开飘浮的毛,说道:“这可是巧克力,你绝对不能吃!”

    苗羽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我作为犬科不能吃巧克力,耳朵耷拉下来,喉咙里也郁闷地发出呜噜噜的声音。苗羽也看出我不开心,用力地挠挠我的下巴。一阵酥麻感顺着脖子后面传到全身,连尾巴都不禁抖了两抖。

    “好啦,明天我们就去集市买东西,给你多带两块肉就好了。”苗羽继续挠着我下巴,而我也跳到苗羽怀里,放松下来,感受手指的纤细落在我的头顶,顺着略有打结的毛发,划过头顶,绕过小小的耳朵。继续向后,虎口契合脖子的形状慢慢下滑,接着五指再我肩膀上顿了一下,又划过背脊向下直到尾巴根。就在苗羽碰到尾巴尖的那个瞬间,我全身像触电一样的颤了一下,不舒服。

    苗羽看出我的不自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才看见身上全是我掉下的白毛:“哎呀,小羽你怎么这么掉毛啊!身上全是毛,这可不行,你的毛摸着可舒服了,要是掉光了那就亏大发了。正好,明天去赶集,给你买点东西。”

    阳光下,我看见苗羽身上密密麻麻的白毛,连头发上都有两根,尾巴俏皮地甩甩,似乎很满意我的“杰作”。苗羽轻轻敲了下我的脑袋,脱下外套,重新坐下来,耐心地把粘在衣服上的毛一根根捻下来。看见苗羽如此认真,我也凑过去,但立马被推开:“小羽你真是,别凑过来捣乱了。要是又弄上去,我又白干了。”苗羽这么一说,我只好郁闷地趴到一边,静静地看着她挑干净所有的毛,不知不觉间又打起了呼噜。

    门枢吱呀声吵醒了我,睁开眼就瞅见楼道亮起泛黄的的灯光,苗羽出现在窗台,瞧见她好像好像偷偷望向我,很快又慌忙地转过头,若无其事地消失在窗前。那个瞬间,我似乎瞧见了她眼中满溢而出的欣喜跳下窗台挑逗着我。心脏毫无征兆地一蹦,惊慌却欢喜,就像鲫鱼突然跃出水面又啪嗒一声落回去。

    “怎么回事?当时说好过几天就走,现在回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如此在意她?”我烦躁地站起来,从后院前面走到后面,又从后面走到前面。甩甩头,跺跺脚,原地跳两下,我实在想不清为什么自己如此在意苗羽,明明她只是救了我一命而已……而已。

    二楼一扇窗户亮起灯光,那是苗羽的房间,我抬起头望向窗户的方向,不明白这么晚了为何她不睡觉。

    一轮上弦月,已然行至天顶,数丝澄明光,散落人间;

    一曲《霓裳曲》,忽而奏于指尖,九转古琴乐,触动心弦。

    晚风渐起,摇动小院角落上的那颗枣树,还带来墙外浓郁的稻香。静听谷风,青涩纯粹;细嗅乐曲,婉约可人。宫商角徵羽前,一人在窗前抚弄着面前的古琴。稻黍稷麦菽边,一狼在树下倾听者耳边的世界。澄明的月光下,小小的窗户却是最大的舞台。

    “你又在弹这古琴啊,真的很喜欢吗?”楼上传来金大夫的声音,听得出来很疲惫。

    “嗯,不知道为何,就是喜欢,就……就好像……”

    “说不出来为什么就不要说了吧,喜欢才是最重要的。连喜欢都需要理由,那做其他的事呢?现在挺好的,想弹什么就弹什么。”

    “嗯。”说罢窗台上又有音符跳下,落在院子中,跃入耳中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古琴悠扬的音色,正如现在悠长的时光,让我不禁把刚刚她们母子二人的对话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碎,细细地回味。喜欢就是喜欢,就像是两点为什么确定一线,不为什么,两点就是确定一线,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喜欢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待在苗羽身边,听她和我说附近哪个山头花最多,镇上谁家地里的白菜最好吃,小院里她踩过几块砖才翻过的围墙……;也喜欢和苗羽坐在枣树下,让她挠挠我的下巴,摸摸身上的狼毫,静静地望着太阳从围墙左边出现,又从右边消失,她手上拿本书,我身边有个她,就这么度过一个下午;我当然也喜欢她有时拿块肉逗我,虽然知道她会给我,但是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玩耍……

    琴弦一颤,终了一曲;思绪一顿,情钟一响。二楼的灯熄了,琴声早已消散在了空明月夜中,余音绕梁。乘着四下无人,我像往常一样变成兽人,一个翻身翻到仓库顶,望着窗户里苗羽侧躺着,讨厌的刘海又盖住了她的脸,让我看不见她红润的脸颊。

    “真可爱啊……或许,喜欢一个人真的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