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常，怎敢这般放肆。方才若无这位少侠出手，樊家二公子危矣！”

    “是啊志常，你怎不分好坏了呢？”

    王德方回头望向那须发戟张的龟背老道，心道这就是丘处机？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旁边那个状若老猿的，却又不知道是全真七子中的哪一位了。

    鼠须的中年男人与那少年也匆匆赶过来，立在王德方身边。

    “这位少侠方助我等杀退邪教妖人，怎会与他们是一伙的呢？”

    “诸位，这多半是他们的苦肉计，这小子方才打断了钱虞的手臂，抢了贫道的青花马。现在又来这里诓骗各位，切莫上当啊！”

    中年道人极为警惕的盯着王德方，周围的道士们听了这话，一时都如临大敌。

    “嘻嘻，他肯定不是烛教的那群怪物。”那少女轻快的跳到了樊玉澜身旁，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眼中露出嗔怪之意。

    似在责怪他方才不自量力的行为。

    “哦，何以见得？”

    “烛教里肯定没他这么好看的呀。”

    王德方听了这话，一时汗颜。但细想这话实为真理，烛教里就没一个像人样的。

    随即正了正神色，朝卓志常冷笑道：

    “先不说你们不尊师门前辈，便是随便于路边抓上一人，扣上邪魔外道的帽子，就要任你等宰割了么？”

    “折断一臂，不过小惩大诫罢了。”

    说罢，王德方收剑回身，又朝丘处机躬身稽礼道：“贫道玉蟾子，拜见丘师兄！”

    丘处机先是一惊，随后笑道：“道友何以师兄相称啊？”

    “贫道紫阳宗，翠阳真人门下，家师与重阳师叔华山论剑一战，亦有幸受重阳师叔指点！”

    丘处机连连点头，定阳针这一剑，七子之中，也只有他和马钰师兄受得师父真传。

    若非王重阳亲传，晚辈中绝不会再有第三人能得此剑神韵。

    当然，任他们谁也想不到，白玉蟾这种先天道体，任何武学道术，俯首皆拾。却是便宜了王德方。

    “哦差点忘了，这位是你刘师兄，道号长生子。”丘处机慌忙介绍。

    王德方才知是刘处玄，当即拜首进礼。

    “丘师叔，你们不可轻信了这小魔头的妖言惑众啊！”

    卓志常此时是认定了王德方是烛教妖人，誓要给徒弟的断臂之仇讨个公道。

    王德方却根本懒得理他，自有丘处机和刘处玄去教训他。走到鼠须男子前又见了礼。

    “在下樊岳，樊家家主。这个是我大女儿樊简云……这是犬子樊玉澜。今日全耐少侠相助解围，还请庄内一聚，妥以款待，以表诚谢……”

    “额……你们两个还不见过前辈！”樊岳忙推儿女上前。

    那明媚少女细细打量一番王德方，调笑道：“嘻，功夫确是不错，年纪只怕比我三弟大不了多少，倒还成了前辈。”

    “不得无礼！”樊岳又拱手向王德方告罪。“拙荆去世的早，小女被庄府上人宠坏了，玉蟾真人见谅。”

    王德方只是点头笑笑，随即一个踱步，移到了正在训斥门人的丘处机身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卓志常一行人，被骂的狗血淋头，一声不敢吭。

    好家伙，没看出来，丘师兄还是个暴怒的真言法师。

    语言输出力满分。

    “孽畜，尔等还不赶紧向玉蟾师叔道歉！”

    那中年道士硬硬生生将胸口的恶气咽了下去，领着师弟和一众道童，纷纷朝王德方下跪行礼赔罪。

    “无妨无妨，都是道门一家，不打不相识。再说怎好与晚辈计较……哎呀呀，出门的急，倒是没带红包。诸位师侄，下次一定啊！”

    功德箱撬出的钱到现在一分没花。

    三世为人，王德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犯贱的潜质。

    接下来便是樊家人打扫战场，樊岳领一众人，进庄设宴。

    进庄前，王德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先前那铜柱，只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那铜柱并非实心，表面覆上了一绿铜锈，想来有些年头。

    奇怪是，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布了成百上千百大小不一的孔洞，凹凸不平，沟壑万千。险些唤醒了王德方的密集恐惧症。

    樊家庄内，靠山幽雅，门迎阔步。内里客馆疏林，迂回百转；庭前芳塘，禽鱼悠游。气派之处，远非他华山上那二手道观可比。

    王德方世面虽少，但所幸沉得住气，并未露怯。

    宴会之上，气氛有些压抑，大家都沉默不语。

    这次樊家庄损失不小，更让人心寒的是，听说是烛教复出，直指终南山。

    江湖上往日与樊家交好的势力，一时退避三舍。许多大小门派都开始装聋作哑。

    反倒是一些武林中的无名散客，居然前来相助。

    樊家往日在江湖上，也是招贤会客，济困扶倾，时见孟尝之名。如今这个结果，确实由不得不让人心寒。

    樊岳率先打破尴尬僵局，双手端起酒水起身：“我樊家虽遭逢大难，莅见人心。不幸之万幸，有各位道长与侠士不弃，前来相助。这杯酒，樊某率敬各位了！”

    众人纷纷起身回敬，气氛一时缓解了不少。

    “倒也怪不得他们。当年围剿烛教之事，诡秘重重，各大门派都是损失惨重。最后逼得师尊出手，更是求得朝廷助力。

    当年经历的许多事，贫道至今仍是心有余悸，且又疑惑不解……

    那事过后，马钰师兄追随师父出游。贫道也曾想方设法的追寻过一些线索，甚至远赴西域。但最后所掌握的内容，大多是独立而又散乱，能够拼凑成型的部分少之又少。只有一些隐约可循的脉络。

    连师尊本人，对烛教之事，始终也是含糊其辞，直说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丘处机一声长叹。

    王德方正好奇间，却见他话说到一半，心中顿时满是吐槽，却又不好发作。

    生平最讨厌谜语人。

    却只得耐着性子问道：“师弟尚年少，且方足履江湖不久，对烛教之事实在了解甚少。丘师兄何不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开诚布公，也好让大家有所了解，不至于盲人摸象般，与烛教对立！”

    丘处机似在犹豫，仍旧不语。

    此时坐在王德方身旁，正悄悄偷看他的樊家姐弟，听见这话，不由也附和道：“对呀对呀，老神仙，把您知道的，也给大家讲讲嘛！”

    樊岳面色一沉，姐弟二人当时收回了人来疯的势头，不敢再高声言语。偏过头开始和王德方小声交谈。

    王德方简短询问几句，才隐约了解到，方才一战，并不是樊家与烛教初次交锋了。

    门口那铜柱便是烛教初次进攻樊家堡时，留下的东西。

    但问到烛教为何要来寻樊家麻烦时，姐弟二人也不甚清楚……

    王德方顿感无语，心中无奈之下，决定先抛个砖。

    便朗声笑道：“想来烛教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邪教诡徒，行一些装神弄鬼之事，就把江湖上某些人给吓住了……”

    接着王德方便把自己在华山脚下，大战烛教异客一事托出，又把从青阳子处得知烛教的传说，添油加醋的说出来，贬低了一番。

    话语不觉间，却看见丘处机和刘处玄都露出了震惊神色。

    “玉蟾师弟居然杀死了烛教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