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燕云陌路
夜色下,一颗圆圆的脑袋浮出水面,喘了几口气,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又浮出水面,再扎下去,反复无数回,终于跃出水面。
两只前爪死死地抠住石沿,喘了一口气,后腿蹬岸。
花熊,普通家猫大小的花熊,脖子上套了一条绳索,绷得笔直的绳索将花熊勒得喘不过气来,趁绳子一摆一松,又艰难地爬前几步。
时间慢慢过,两柱香的时间,花熊感到头晕眼花,再撑不住了。
“咿呀呀...”花熊大骇,使出吃奶的劲,尖叫呼救。
虽是牧羊的眷属兽,却非次次能顺利沟通,眼下,竟无感应。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急,眼看,要不行了。
“踢踢踢...”急促的蹄声传来,两条灰影掠至。
“律嚏嚏...”见了花熊的窘态,灰一、灰二乐不可支。
太可笑了!
什么样的玩笑不能开,花熊竟敢偷玩活扣?
白毛拱丛入伙,露了一手绝活,是逮人的绝活,一条活扣拴了自己,再拴了罪犯,想逃?除非,你宰了白毛,但是,你打得过白毛?
白毛是不是吹牛?灰一、灰二不知道!
而花熊,顺手牵走十条活扣,吴拱丛竟然懵懂,还白毛捕头呢。
灰一、灰二不会见死不救,俩大牙衔绳,使劲地拽,竟拖出一条金灿灿的大鲤鱼,足有三百多斤,真真正正的黄河大鲤鱼。
黄河大鲤鱼享誉源陆,上了一百斤是鱼中极品,何况三百斤?
灰一、灰二拽着鱼,花熊慢吞吞地爬行,太丢人了。
牧羊卸了货,乘风回了黄河,正赶上牧村军堂的军令,顺手夺了骡马《张记》的官镖,劫走了五百万两的金子,溜到下游躲了几天。
风声过后,牧羊才回到《如意水行》,见到了憔悴的牧云。
牧云的对象,乃江南书香第,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县尉的家里忌讳牧氏,更何况,牧云是牧羊的心腹,可笑的,县尉弃官潜逃。
牧云伤心,素夫人不忍,遂委派牧云来《如意水行》,协助慕容姑娘管理内勤,而林飞足也被派往《如意水行》见习,处理俗事。
而吴彪兑现承诺,完事后,带着牛九品,还有仨捕快、仨税案来投朱袍,咳咳,还领了一份不菲的薪饷,都是《如意水行》支付。
《如意车行》约两百余人,个个是双肩扛一张嘴,一愣、一傻哪有钱?不是朱大头苛刻小辈,而是规矩如此,混不上温饱,还混个屁?
两堆人是“一家”人,牧羊给牧云接风,是一齐请了。
花熊嘴馋,想尝一尝极品鲤鱼,先将自己锁住,遇上一条大大的大鲤鱼?竟趁傻鱼吞下自己的时候,穿过鱼鳃,将鱼也锁了。
花熊精通水性,借着水势将大鱼拖到岸边,然后?
悲催的事发生,花熊差点把自己勒死。
花熊是混沌兽,却只懂了土属性,还悟了一点点水属性,还有朦胧的空间,而活扣?是合金,极韧的合金,花熊咬不断,化不了。
吴拱丛正闲坐,被一小厮悄悄拽走,才见花熊的囧样。
一摸袖袋,才惊觉丢了十条活扣,又不好声张,遂解了花熊的围,顺手收走了,丢了九条活扣?真真是亏大了,更是大大地丢脸。
一身湿漉漉的花熊爬上自己的椅子,下巴靠着桌沿回魂。
牧云心疼,忙取来毛巾为花熊擦拭水渍,花熊很享受。
吴拱丛黑着脸,牧羊瞟了瞟花熊,叒被逮现行了?
谁都盯住吴拱丛,才出去一趟,竟是心境不再!
吴拱丛一滞,赶紧转移话题,盯住牧羊右腕的橙带,没话找话:
“公子好福气,法索晋阶了?”
牧羊摸不着头脑,又不知花熊偷了什么,只得附和吴拱丛。
橙绸蜿蜒,游走间,像是盯住吴拱丛,丝毫不惧吴拱丛的白绸。
吴拱丛丧气,想当年,自己十四岁时,竟躲过林氏法堂老祖的四爪,仅一步之遥,竟与法堂的传承法索失之交臂,常常引以为撼。
牧羊滑溜,竟躲过林召怨的五爪,更是用了法索才被逮住。
“来!来!来!请大家品尝极品黄河金鲤!”
朱屠喜笑颜开,四个小厮抬着一条大大的金色鲤鱼进来。
牧云失笑,怜爱地抚摸花熊,除了它,还有谁逮得住大鱼?
上了百斤的鲤鱼力大无穷,鲜少有人能逮得住。
望着鲤鱼腮帮的勒痕,牧羊心如明镜,是吴拱丛的活扣。
“花熊,你借用的东西,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花熊一滞,不情不愿地掏胳肢窝,一条、两条...,九条!
吴拱丛大窘无措,吴彪心里乐开了花,将活扣收起交还失主。
炭火“滋滋”响,不时腾起明焰,朱屠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极品的黄河大金鲤,果然名不虚传,尝一回,令人流连忘返。
酒至半酣,林飞足瞟了瞟牧羊,数度欲言又止。
牧羊瞧出端侃,怕是有人带话了,林飞足对吴拱丛不熟,有忌讳。
朱氏选择了牧氏,不管掺杂再多的计谋、算计,不管是否心甘情愿,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朱氏已经站队,是与三姓联盟结了盟。
立场,决定了一切,相关势力的态度、决策,都基于此事实。
朱大头活过悠长的岁月,既荐举吴拱丛进《如意车行》,又默认吴彪、牛九品一伙来投,显是信得过他们的人品,可堪一用。
牧羊为林飞足斟酒,意有所指:
“小足,有话但说无妨,我正想听你的高见!”
得了牧羊的暗示,林飞足又想了想,才道:
“羊哥儿,知道天街吗?听说过燕云陌路?”
见牧羊沉吟,显是对天街不了解,也未听过陌路,吴拱丛插话道:
“天街早被异族渗透,凭借庞大的人力、财力,影响力遍及中原,更将触角延伸到源陆全境、涉及方方面面,非常恐怖,不容小觑!”
天街,被异族渗透!
牧羊瞟了瞟吴拱丛,你能知道的事,煜氏会被蒙蔽?
猛然醒悟,牧羊想起了牧氏遗族的遭遇、及素夫人的态度。
天街是剿杀牧氏遗族的正主,而素夫人选择了“不知情”!
“啧啧”称奇,吴拱丛眉飞色舞,像是天大的怨气,竟得渲泻。
“天街坏事做绝,竟遭了天谴,不但蛰伏的狼仆被‘送’走,天街的骨干支系也遭受重挫,更绝的是,枢密院立下狠手,全国兜杀天街的死硬分子,历此役,天街的实力大降,暂不能兴风作浪。”
吴拱丛是顶阶的捕头,对黑恶势力的研究,十分透彻。
见林飞足沉默,牧羊知道,吴拱丛的判断与林氏一致。
作为顶阶的捕头,吴拱丛的起点高、格局大,对燕云陌路不陌生!
“前朝皇帝自称儿皇帝,割让燕云十八州,占据蓟州的完颜氏启动一项宏伟工程,以廊桥天街为起点,修建一条宽三丈的石质官道,一直往北、向西延伸,渐入荒漠,再修简道与散落的绿洲相衔。”
牧羊错愕,中原以北粗分三片区域:
正北,因大都的存在,一枝独秀成了北狄人的主场,称漠北;
西面荒芜,称西荒,又叫西羌,以散居的游牧民族为主;
偏东称犬狨,与西羌相似。
牧虎经略河套走廊,将一片沃土打造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使北狄人轻易不敢南下,一与牧氏火拼、二攻天水雄关,北狄人的锋锐已挫。
慕容老贼雄心勃勃,一战败北,北狄人偏居大都休生养息。
犬狨得燕云十八州,其势已展,其力已竭,再想南侵,力不从心。
蓟州的完颜氏不简单,沿着一条官道、无数简道,就能征无数的犬狨小支融入完颜氏,渐聚渐强,继而蚕食北狄人的散支。
而修筑石板官道,几与一次大规模远征相若,没有庞大的财力、物力支撑,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中原王朝也不堪重负。
完颜氏乃辽东迁徒的野人主支,哪有意愿、实力拓展北疆?
吴拱丛的眼里涌现了复杂的色彩,有不屑,有玩味,有兴灾乐祸。
“钱,由陶朱氏赞助,工匠、人力是天街征集,是傻子工程!”
傻子工程!
牧羊彻悟,完颜氏筑路拓展发展空间,需要消耗陶朱氏的财力、消磨天街的实力,路越长,负担越重,直到耗干,才会罢休。
眼里,又有了佩服之色,吴拱丛不得不佩服,傻子工程真伟大。
“北狄汗朝的黑袍国师不是善茬,早看透了完颜氏的心思,北狄人有样学样,竟倾全力修筑了一百五十里石板官道,又完善了简道,将北狄范围内的荒漠绿洲连成片,守住了自己的地盘,又威慑...”
牧羊笑了,一百五十里的范围内,修筑石板官道的成本不高,修简道更加容易,再往前延伸?每延伸一里,其成本是翻着斤斗往上跳。
两条官道相向而望,北狄人不会再进,而完颜氏面临抉择。
再往前,会与北狄汗朝一战,胜负?甭想了!
停下?
就差最后的两百里,很不甘心。
点到为止,吴拱丛是捕头,是以发生的事、无法改变的历史论事,不会预测将来,完颜氏的官道,与北狄的石板路相距两百里。
林飞足是小辈人物,不会臆测大人物的心意,忠实地传话而已:
“完颜氏跟北狄汗朝达成共识,最后两百里官道、及相应的简道,由完颜氏独立修筑,其间散落的部落是自由部落,不会有人逼迫!”
牧羊的心中一凛,顿生不妙的感觉。
北狄汗朝,与完颜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关系,后果难料。
林飞足继续传话:
“修筑最后两百里,是千难万难的事,一旦成功,对中原不是好事!大帅的意思,将来的时间里,将对陶朱氏进行围堵,斩断完颜氏的财源,同时,筑路需要大量的粮秣,我们要倾全力封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