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子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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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四面楚歌

    接下来数日,各种消息纷沓而至,东边李仁恕先是分兵攻破宋州,然后又回头攻打徐州;濠州、密州亦相继陷入各路义军之手。紧接着传来刘知远在太原称帝的消息,河东军先是佯作挥师北上,声言要接回废帝石重贵,接着风向一转,大军南下,以史弘肇为先锋大将,攻陷上党。继而又传来保义军都头赵晖、王晏率死士突入府衙刺杀保义军节度使燕将刘愿,占据陕州(三门峡),归附刘知远的消息。

    耶律德光见烽烟四起,只得遣符彦卿、高行周各回徐州、宋州(商丘)镇抚流民,其余各节度使也一并离京归镇。另遣武行德率军以船数十艘将东京府库中的军资甲杖沿黄河西上,运往河阳(孟县),准备随后派大军防备河东军南犯。

    武行德早有起兵抗辽之心,启程两日后,当船队到达河阴时,他对诸将说:“我等受国家厚恩,而受制于契丹,与其背井离乡、替异族亡命,不如和诸位驱逐凶党,共守河阳,暂待辽人兵退,观天命归属,建立功业,勘定祸乱,以求富贵,诸位以为如何?”众人素来信服武行德,纷纷拥护。于是武行德率亲信杀死契丹监军,取兵器铠甲分发诸人,登岸夜袭河阳(孟县)。

    辽军河阳节度使崔廷勋出城迎战。战至天明,辽军大败,崔廷勋弃城而逃。武行德于是进据河阳,打开府库,分赏将士,自称河阳都部署、权知州事。他勤练士卒,修缮军备,据上游地利,多次击退崔廷勋等辽将反攻。一时间河阳士气振奋,人心归附。

    符彦卿、高行周等人出了东京开封府,与高怀德、符昭旭会合,然后分兵各回徐州、宋州。

    高行周一行,以高怀德为前锋回镇宋州,占据宋州的李仁恕部众见是高怀德前来,立刻开城迎接,归德军得以顺利入城,整肃军纪,安抚百姓。

    符彦卿率军抵达徐州城外时,城外数万义军流民散布数里,正在围攻州府,其部纪律松散,后阵坐的坐,躺的躺,前队稀稀拉拉围住城墙,一边叫骂,一边往城上射箭。徐州刺史兵少将寡,不敢出战,闭门死守。

    符疏同道:“此等义军,军纪全无,父亲可列阵于此。李仁恕既是天义社属众,待我前去寻他,让他约束部众,退避三舍。”

    符彦卿道:“就按你所言,大部由昭旭节制,留在此处,严阵以待。为父恐你人微言轻,我和你同去。”

    众人皆言不可以身犯险,符彦卿却坚持前往。只带了符疏同和上杉信哲等护卫十余人策马驰向城门,护卫一路高喊:“武宁军节度使回镇徐州,任何人不得阻拦。”

    接近城门半里,几个首领模样的人率百来十名军卒拦住去路,其中一人四十上下年纪,身材魁梧,挡在中间问道:“来者可是符大人,您这节度使是晋朝的还是辽朝的啊?”言语甚是不恭。

    符彦卿凛然道:“老夫武宁军节度使符彦卿,率部归镇徐州,因见你等率流民聚集,怕伤及无辜,故而列大军于两里之外。至于我是哪朝的节度使,你却问不着,民就是民,官就是官,岂有以民问官之理?”

    那人傲然道:“我等聚众抗辽,是晋是辽自然要问。”

    符疏同下马道:“在下天义社澶州分舵舵主符疏同,天义社命我护卫符大人归镇徐州,凡我义社之人皆应协助,更不得阻扰。请问阁下可是李仁恕?”

    那人愣了一愣,答道:“我便是李仁恕,可我攻打徐州,也是天义社的意思啊?”

    符疏同道:“既是如此,你也应该接到了命令,天义社是要你佯攻徐州、宋州,待两位节度使大人归镇,便应撤围离去。可是你却攻破宋州,在城内还有劫掠之举,你可知已犯了天义社的戒令吗?”

    李仁恕见他知道如此清楚,心中已不疑他确实是天义社高层。又见他有责备自己纵兵劫掠之意,不敢和他强辩,却又心有不甘,上前一步手执符彦卿坐骑缰绳道:“既是符大人归镇,在下不敢阻拦,但请和符大人一起入城。”

    符疏同见他有恃众相挟之意,已知若不以雷霆手段震住他,今日难以掌控局势。于是快步上前,一把捉住他左腕。此时李仁恕亲随护卫见状拔刀上前,符疏同正欲寻机立威,当即运足力气,一脚飞出,闪电般踹在护卫胸口。这一脚力道之大,足足把那护卫蹬出去五六丈远,那护卫受此重击,伏地不起,口中鲜血直淌,显见已是死多活少。

    李仁恕被他捏住左腕,只觉骨骼欲碎,直疼得一张脸痉挛扭曲。符疏同冷冷道:“天义社规矩,以下犯上,抗命不从者,可当场诛杀。你这是打算抗命吗?”上山幸之助等十余名护卫也同时拔刀戒备。

    其余众人受其震慑,又皆知天义社本是义军的金主,得罪不得,一时面面相觑,无人敢言。此时有个文书模样的中年书生施礼道:“天义社乃是我等之主,我们不敢抗命,可是我等聚收流民,这数万人在此攻城多日,已无余粮,是以求符大人准许我们入城讨些口粮。”这人显然是李仁恕身边说得起话的军师,口气姿态倒是明显拿低了许多。

    符彦卿见此举奏效,对符疏同道:“放开他吧。”接着大声道:“你等义军,多是迫于生计,聚众举事。可是国有国法,纵使朝廷已亡,我等封疆大吏亦有保境安民之责。尔等可约束部下,暂时扎营城外,等官军入城接防后,自会派人发放口粮,抚慰犒劳。

    符疏同冷冷直视李仁恕道:“你怎么说?天义社的命令尊还是不遵?”

    李仁恕再不敢争辩,躬身道:“属下遵命。”侧身让在一边,诸人也纷纷让出道来。

    符彦卿策马来到城下,护卫高声道:“武宁军节度使符彦卿奉命归镇,立刻打开城门。”

    城内刺史早已在城楼上观望,见果然是符彦卿亲至,急忙开城迎接。

    符彦卿、高行周两个节度使一回到镇所,便各自将耶律德光派在身边的监军捉拿入狱,各整防务,以备辽军来战。

    东京城内,契丹高层一时人心惶惶,眼见东北、正东、东南三个方向澶州、徐州、宋州象三把尖刀,呈犄角之势钳制住东京;西北方向,河阳以西尽失。至此,大河以南,东京有渐成孤城之势。

    三月初,符疏同、王羽栖夫妇从徐州返回澶州,韩通亦从东京回来。

    韩通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耶律德光任命萧翰为宣武军节度使,镇守汴州(东京);二是耶律阮纳甑盈为妃,而花见羞母子向耶律德光请归洛阳,仍为明宗守陵,耶律德光已经允准。

    众人乃知耶律德光已无意长居河南,有北归幽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