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之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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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33. 电子祥子

    并不是什么值得亲自动手的角色,铳梦这样想着。

    如今在电子游戏中活跃着的组织,没有任何一个存在能与那位大人分庭抗礼,只存在极少数的一些契约者能对自己这些“神之使徒”有微许威胁,但到此为止了。

    那些人都已经被记录在案,尽管他们自己并未察觉,可无论是他们所思所想,所爱所很,依然按照既定的宿命轨迹运转着,没有偏差半毫。

    他随手发出一条指令,令当前区域的人类意识折射变异体去阻挡那两人的脚步,然后吩咐一只狂热的契约者去杀掉他们。

    “交给我就好了。”

    接到铳梦的命令,匍匐在地的维克托舌头猛拖过满是信息液的地砖,如犬科动物颀长的喉舌将其卷入食管之中。

    他浑身皮肤病白,衣衫褴褛,脖子手臂尽是烂癣脓疮,发丝油污凝成结,单薄的嘴唇阴险至极,并不时抽着猥琐龌龊的畸笑,如同精神完全错乱一支针管反复用了一千年被艾滋病所扰的瘾君子。

    维克托愿意为铳梦做事,愿意为阿卡撒贡献自己这条卑贱者的绵薄之力。

    那是一年前的某个深夜。

    维克托曾经在互联网上与铳梦进行过一次交流,也正是那一次,他发现了这个时代中深埋的黑暗,每个人都不愿提起,哪怕是联想到其中一环都会口唇干裂,折磨灵魂的残酷真相。

    人们常说几零后是垮掉的一代,几零后是废掉的一代,曾经他对此嗤之以鼻。

    时至如今,已经没有这种说法了。

    很简单的例子就能够说明,即使是在无线电幻想补正废人挫败一生时,人们也极度厌恶代入其中的角色被他人占取配偶。

    每个人的想法,念头,都藏着自己都无法为之察觉的隐形动机。

    垃圾的只是角色,被他人玩弄配偶的也只是角色,真是诡谲,即使针没有扎到自己身上也会感同身受,太奇妙了,那么,究竟,垃圾的是谁呢。

    在底层逻辑最基本的推想之中,这残忍的真实,湮灭了所有没有异性缘或是因为丑陋或是因为笨拙的人们脑中构建起来假想对象的悲惨春梦,将学得几个新鲜词汇就成为自视甚高的专家低能儿,将复读着潮流语句的时代的悲剧产物尚存的最后一丝尊严击溃得一干二净。

    然后又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假想着自己是占取他人配偶的人,在椅子上对着LED电子屏幕挤着肿胀猥琐的笑容,在影片的高潮部分,跪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导致的呢?

    维克托不由继续推想,与其要怪地上这些肮脏污浊的信息液,不如问一问到底处于什么环境下才能让这些年轻人在虚拟世界中醉生梦死。

    有着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男人来自乡下,是个破产的青年农民,勤劳,质朴,善良,保留着哺育他教养他有关村子的一切,却再也不愿意回农村去了。

    从农村来到城市的他,做着车夫的工作,渴望以自己的诚实劳动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做个独立的劳动者是这个男人的志愿,希望,甚至是宗教。凭着勤劳和坚忍,他用三年的时间省吃俭用,终于实现了理想,成为自食其力的上等车夫。

    但刚拉半年,车就在兵荒马乱中被逃兵掳走,他失去了洋车,只牵回三匹骆驼。他没有灰心,依然倔强地从头开始,更加克己地拉车攒钱。可是,还没有等他再买上车,所有的积蓄又被侦探敲诈,洗劫一空,买车的梦想再次成泡影。

    连遭生活的打击,他开始丧失了对于生活的任何企求和信心,再也无法鼓起生活的勇气,不再像从前一样以拉车为自豪,他厌恶拉车,厌恶劳作。

    被生活捉弄的祥子开始游戏生活,吃喝嫖赌。为了喝酒,他到处骗钱,堕落为“城市垃圾”。最后,靠给人干红白喜事做杂工维持生计。由一个“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底层劳动者沦为一个“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

    他是个幸运的人。

    维克托不由想着,因为他还可以吃喝嫖赌,而这些人,只有这些肮脏黏液。

    这互联网信息世界,这新时代的!

    电子祥子!

    铳梦还有着未竟的伟业,时间是极其宝贵的,必须尽快登出,完成阿卡撒下达的指令。

    他离开了大礼拜堂,去到一个安全屋,能被阿卡撒选中的人,无一不是心智极度恐怖的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够心无旁骛的快速入眠,登出电子游戏。

    至少铳梦本人是这样认为的,至少他本人认为他自己是被选中的。

    现在,通往校区大礼拜堂的教学区通道内。

    即使是能一边观赏美人鱼一边吃泡面的罗格也绷不住了,这过于恶心了。

    那些被锁困教室内的变异体小鬼畸形头颅肉胞凝合物,似乎是有着身孕胀得像是氢气球快要爆开来。

    这些教室里的家伙彻底炸了开来,威力巨大,直接把窗户给震碎,从大肉球中伸出一双双湿哒哒的手朝罗格和安晴两人抓了过来。

    上千只手翻涌成指墙从两边挤压过来,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安晴面无表情,掌心中流窜着电光,将所有伸过来的手烤成焦炭,通道中电芒暴涨,剧烈的电流甚至将那些手烧成渣。

    罗格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自己的确对黏糊糊的肉状事物不太适应。

    “不要过来啊!”

    罗格反手就是加特林疯狂旋转扫射,恨不得将这些怪胎全部杀成肉酱。

    “别……”

    安晴无语,其实她还挺爱干净的,罗格要是开枪,那些血肉汁液不得飙得到处都是。

    她提供了友情服务,手中一道闪电向罗格另一侧劈了过去,将那伸来的千百只手全部电成黑色物质,冒着青烟,随后全部碎裂开来掉落在地。

    罗格松了一口气,暗叹着安晴的强大,两边教室内的变异体遭到这种攻击后马上分散了开来,它们只是聚在一起才有威胁性的软弱之物,如果只身一人,那只是人畜无害吞舔信息液的怪胎罢了。

    就在两人都稍稍松懈下来时。

    “你们两个玩得挺开心的啊。”

    维克托站在教学楼走廊尽头,冰冷的说着。

    罗格两人同时朝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只看见一个如瘾君子般营养不良的人。

    “你他妈就是铳梦对吧。”

    罗格没有废话,见面就杀,加特林已经开始旋转,马上就用铺天盖地的子弹涌出来。

    可维克托也不是善茬,没有废话,见面就杀。

    只见维克托撕掉上衣,输入了恶魔指令,紧接着他的手臂像是那些毛孔都是内有空间似的,小臂和大臂上骤然间臌起了十多个大包。

    罗格人都看傻了。

    随之只见他的手臂上产出分泌了十多个血淋淋的人掉落在地,这些人开始还是婴儿大小,陡然间长到了一米五六,但仍然瘫趴在地,像是自爆卡车一样闪着红光,随后这些人四肢着地爬行在地浑身是血摇唇鼓舌,朝着罗格两人钻爬过来,速度奇快无比,像是小型蜥蜴似的,两手两腿并用。

    “什么玩意儿?”

    罗格一时间不敢开枪,脸色铁青,那些爬行的人闪烁着红光,像随时会炸掉似的。

    “优雅!太优雅了!”

    维克托手臂分泌出的一个血淋淋的爬行者喊着意义不明的话,迅速钻扭着,在快要接近罗格差不多三十步远时,随之红光暴涨,砰的一声炸了开来,两侧的教室墙体都被爆开,巨大的冲击波震得罗格连连倒退。

    安晴有电流吸附反重力动作无比轻盈,矫捷后跳了好几米远,手中电光涌动,将那爆炸物喷溅的肉体碎块和血液蒸发成烟雾。

    罗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衣服沾上了肉泥,碎骨残片随着爆炸,有几枚刺进了手背皮肤。

    远远还没有结束,还有十多个那瘾君子手臂分泌而出的爬行者依然朝着这边奔袭过来。

    罗格被彻底激怒,反正衣服已经脏了,拿出加特林对着眼前这些爬行低能儿狂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