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泰山
繁体版

第一章 缘起泰山,重阳重生

    姑媱之山,帝女死焉,化为媱草,其叶胥成,服之媚于人。

    上古峻极之地的泰山,是人与天地相通的神地所在,亦是众神灵魂的最终归属地。

    泰山府君领群神五千九百人,主生主死,福祿官职,贵贱高下;新旧相代,固国安民;延年益寿,长命成仙;生死之期,鬼魂之统;号东岳大帝。

    另有碧霞元君居于泰山,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掌管天下狐仙,庇佑众生,灵应九州。

    天朗气清的初秋,暖阳当空,清风徐徐,东岳大帝放下批示完的福禄名册,端起面前的梅香酎,梅子的清香格外醒神。

    殿外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在飘渺的云烟里忽远忽近,似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东岳大帝的随从鬼王,名曰长生,飞奔来报:“帝君,南天门外金光闪耀,祥云花雨,地藏菩萨驾临。”

    东岳大帝忙起身整理衣冠恭敬来迎,“善哉,菩萨,何缘来此。”

    地藏菩萨手持一玉瓶与东岳大帝行至大殿,嘱坐骑谛听殿外守候,不可走远,谛听摇虎头摆狮尾温驯地留在殿外。

    鬼王长生备好水果两碟,素点两碟,随侍左右。

    地藏菩萨拿出手中玉瓶道,“瓶中有一缕精魂,乃南方天帝之女,下界遇百姓被12条恶龙欺压,与恶龙交战厮杀时被袭,魂神俱损,与恶龙同归于尽。死后葬于姑媱山,因魂魄皆损无法重回天庭,我行至姑媱山感其善念,欲渡她重新修行,得返天道。”

    东岳大帝回言,“魂神俱损,除非精魂可以有所附,一切从头,悉心修行,历经劫难,才有机会重返天道,位列仙班。”言毕,转向长生,“去请元君一同来商议。”

    长生听命退出大殿,御风而行,至泰山极顶,禀明碧霞元君原委,一同返回。

    碧霞元君双手合十与帝君,地藏菩萨见过礼后问道:“瓶中精魂是否炎帝季女,名唤瑶儿?”地藏菩萨点头称是。

    元君若有所思,“我与瑶儿原有一面之缘,那时她尚且年幼,花朵一般清秀可爱,纯真善良,最得炎帝疼爱,没想到竟遭此劫难。幸得菩萨怜惜收得这一缕精魂,不然就会魂神散去从此消失在嵩里山。

    泰山极顶有灵芝仙草一株,承天地精华,日月滋养,岁已万年有余。可以此仙草为形,让瑶儿的精魂有所依附,我定勤加照料,悉心看护,之后便看瑶儿的造化缘分能不能得以重生了。”

    地藏菩萨闻言将玉瓶交与碧霞元君说道,“善哉,元君慈悲心肠愿意化渡瑶儿,这是你与她的善缘结起,亦是她的善缘得果。”

    与东岳大帝,碧霞元君一番寒暄后,地藏菩萨便唤谛听一同返还了,谛听摇着虎头,蹲下龙身,稳稳的载着菩萨,麒麟足踏祥云驰向南方清净之地,所经之处香雨花云及花雨,为祥为瑞遍庄严。

    碧霞元君小心翼翼地把玉瓶放入袖中,御风返回泰山极顶,身边朵朵祥云如峰似峦,一道道金光穿云破雾,云峰之上便如同镶嵌着一层金灿灿的光边,闪烁着奇珍异宝般的光辉。

    极顶的碧霞宫在云中矗立,雾霭流岚间的一处仙境。前院为灵佑宫,大殿雕梁画栋,晴天朗日下金碧辉煌,蔚为壮观,不为凡人所见。

    岳府天将守卫在灵佑宫门和大殿之中。

    正殿前院中,香亭重檐八角,黄琉璃瓦九脊重檐歇山顶,亭内亦设有神龛,供奉碧霞元君神像,凤冠霞帔,慈颜安详端庄。为善男信女祈福求愿之处。

    后院为碧霞元君寝宫和修行之地,置于幻象之中,亦不为凡人可见。

    满园花繁叶茂,翠竹落英,山石雅致,水声汩汩,清莲和风浅唱低吟,诗情画意的安宁之所。

    碧霞元君带玉瓶行至后院,两位样貌俏丽的少女作揖行礼来迎。

    左边略前方的女子容貌似凡人17模样,瓜子脸庞,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眉目如画,清冷出尘。

    她便是青丘九尾狐族狐帝之女白丽丽,幼时被狐帝送到泰山跟随碧霞元君修行,爱称唤做小白。

    小白旁边的女子看似及笈之年,柳眉弯弯,明眸皓齿,肤色白皙,温柔可人。

    她原是山灵族玄鸟一脉,在某年春天山灵族遭外敌进犯时与族人失散,恰遇碧霞元君将她救起,从此亦随侍元君左右,取名春燕。

    碧霞元君吩咐小白,有要事需闭关七日,务必看好庭院,不许有任何打扰。随后便前去取出灵芝,带同玉瓶一起闭关去了。

    碧霞元君打开玉瓶,放出瑶儿的一缕精魂,不禁唏嘘,可怜瑶儿魂神已损至此,必须先用法力将元神和魂魄修复。

    精魂闪烁着浅浅的蓝色微光,仿佛随时都会如水晶落地般四下散落。

    元君坐定,双手合十调用真气,少顷,手掌反转间一团金色的光芒聚拢,愈来愈耀眼如同燃烧不烬的火焰。

    元君双手向前推出,蓝色微光便被金色闪耀的光芒包围,仿佛伤口在被疗愈般,逐渐的蓝色微光不再若有似无地闪烁,开始一点一点地变亮,但依然时明时暗。

    蓝色微光奋力地挣扎着靠近金色光芒,在接近金色光圈时却触电般被弹开,蓝色的光也跟着暗了一下,片刻又开始慢慢地重新靠近,如此反复却没有丝毫退缩。

    元君看在眼里,面带欣慰地微笑着点点头。

    七日后,蓝色的微光已经完全融合在了金色的光芒里,熠熠光辉犹如灿烂阳光里的蓝色宝石。

    碧霞元君取来紫金玄元丹和万年灵芝仙草,将灵芝放于居中。法用先天,气运九转,分离龙,坎虎,绰住瑶儿的元灵,口念仙诀,紫金玄元丹在空中飞起融入了瑶儿元灵之中,元君把元灵覆在灵芝上,继续运气。

    灵芝被元灵的熠熠光辉包围着,有一个道童模样的女孩在光中甜甜笑着对元君作揖,然后笑着消失在了光影里。

    元君出关后,嘱咐春燕每日采集星辰光华的琼露用以浇灌那株万年灵芝。

    春燕不解地问道,“这万年灵芝元君一直视若珍宝,如今炼化是准备赠人为食加补灵力吗,怎么舍得嘛。”

    元君看她着急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你切记仔细采集星辰琼露,悉心照料,待一月之后重阳节,便可知晓。”

    每年九月逢九,泰山山门便会开启,以允凡人上山祈福。步步阶梯亦由天将开启,方便凡人登高而行。

    碧霞宫的重阳是热闹非凡,香火鼎盛的日子。

    晨光熹微,四方信众便备好香,烛,鲜花,瓜果,谷米,黍米一应供品。男女老幼,携家带眷,从泰山脚下出发,一路虔诚祝祷,步步登高至泰山极顶上的碧霞宫发愿祈福。

    小白早早便守在了香亭,她要负责记录信众所发祈愿。然后将信众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所发何愿一一呈给元君娘娘。

    春燕此时则忙碌在后院。春燕兰心蕙质,擅长把山中的各色鲜花,果子,山泉,朝露……全部变成美酒佳肴。

    九九重阳,东岳大帝会来碧霞宫小聚,谈天论道,商讨事宜,把酒言欢。

    时近正午,信众已散去,下山返还。小白也步入幻象回到后院,急忙地去找春燕:“春燕~~,好吃的准备好了没,你说特地给我做了一道美味,到底是什么?”

    春燕神秘地笑了,“这可是在人间新寻得的一个秘制法子,我可是悄悄提前准备了许久呢。”

    小白好气又好笑,“哦,狐狸就只爱吃鸡吗,这些年你也没少做给我吃,算什么惊喜嘛。”

    春燕夹起一块放在小白鼻子底下,咸咸干干的腊香气飘过,小白快速地咬进嘴里品尝,不由雀跃赞叹,“嗯,醇香软嫩,不油不腻,真是风味独特,回味悠长啊,果然是好姐妹。”

    春燕骄傲地说道:“那当然咯,这个叫风干鸡,我去人间的时候吃到,简直惊为天人呢,这才特意寻了方子。就说这功夫吧,需得把鸡用卤水大火烧开再小火卤制数个时辰,还要风干数日呢。”

    小白不由地打趣,“春燕,你现在连人间的话都学会了哦,还“惊为天人”呢,你跟随元君娘娘修行,已是得道上仙,自己不就是天人吗,怎么吃鸡吃地“惊为天人”了呢,哈哈哈。”

    春燕面色微红,转而说道:“这道菜品酒最是合适,鸡肉细撕慢嚼,美酒小抿慢咽,美味无比哦,你可知道,我酿的桃花醉可还留了最好的一坛呢。”

    两姐妹正开心逗趣时,碧霞元君现身说道:“餐食准备好便摆在花园亭中吧,东岳帝君应该也快到了。”小白和春燕听罢忙应允去张罗。

    片刻之后,天空祥云堆积而来,东岳大帝御风而至,前殿天将和小白,春燕都稽首而迎。

    碧霞元君与东岳大帝在亭中坐定,小白和春燕已把各色美味摆上桌,随侍左右。

    东岳大帝看满桌珍馐美馔,不由赞叹:“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春燕的手艺真是日渐纯熟,这山中的美味尽在你手中了。”

    春燕羞涩一笑开心回话,“还有上好的桃花酿呈给帝君,比之前的梅香酎更添清香甘甜呢。”

    东岳大帝与碧霞元君相视而笑又问道,“可是今日了?”碧霞元君笑言,“便是今日了,应是午时。”

    小白与春燕不解地四目相对,互相探询,发现彼此一样懵的表情。

    午时晴空,阳光尽情地抛洒,光芒万丈的和煦温暖围绕四周。

    顷刻之间,眼前突然红光与金光交汇闪耀,五彩祥云汇聚,瑞鸟从远处飞来围绕着光圈盘旋。光圈中有一个着红色衣衫的女孩子,双手合十,盘腿而坐。

    那女孩缓缓站起身,样貌形似凡人大约5岁年纪,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眉眼盈盈,眉心小小一点形如红色火焰,甚是可爱。她起身站定,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和周围,不觉竟从光圈中走了出来。天地间随之被橙红色霞光填满了。

    碧树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瑞鸟或栖息枝头,或飞翔其间。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缝,地面上有无数光斑在摇曳。

    花香阵阵飘过沁人心脾,溪水叮叮咚咚地流淌。眼前的不是一幅画,是活着的世界啊。

    前尘往事已模糊,但她记得自己曾虚弱地向一团温暖的光芒靠近。亦记得赋她予生的碧霞元君是那样端庄雍容,无限慈悲。

    她走向碧霞元君,郑重叩首说道,“弟子谢过元君救命之恩。”

    碧霞元君起身将她扶起,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髻,牵着手领到座前并指引说道:“快拜过东岳大帝,恭叩帝君金安。”

    她慌忙叩首憨态可掬地跟着学道,“弟子拜见东岳大帝,恭叩帝君金安。”

    东岳大帝亦满面慈爱地扶她起身,说道:“重阳午时得以重生,这是你的福泽造化,你既是瑶儿又非瑶儿。前尘已去,如今以后就叫作熙儿吧,便如这午时暖阳一般光明,和乐。”

    熙儿满心欢喜地又叩首。东岳大帝慈祥地笑了,“快快起来吧,不必拘礼。”

    在她面前的东岳大帝,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眼眸深邃如星河灿烂,气场威严而又显宽宏慈悲。熙儿感觉十分得亲切。

    一旁的春燕亦笑着过来捏了捏熙儿的脸说道,“小熙儿,你长得真好看呀,笑起来甜如枫糖一般。我是春燕姐姐,你可要记得我辛苦采集星辰琼露的灌溉之情哦。”

    小白也过来拉着熙儿的手说道,“我是小白姐姐,我曾见过从前的瑶儿,如今见到熙儿更觉欢喜了。”

    眼前的光景,慈爱的碧霞元君和东岳大帝,笑靥如花又和善的两个小姐姐,满桌的佳肴美酒,欢声笑语,恍如隔世却又近在咫尺。

    这一切曾经存在过吧,笑声犹在耳畔,似乎物是人非却又如此亲切。

    碧霞元君看着熙儿不解的眼神宽慰她说,“熙儿,一切都是命数,缘分使然,不必纠结。前尘过往,今世来路都是你的修行。”

    熙儿想了想,似懂非懂地重重点头说了声“嗯”。众人被她懵懂又认真的模样逗乐了。

    东岳大帝也说道:“熙儿,得至泰山是你前尘的善行得果。泰山是众神最终的归属之地,于你却是开始的地方。既来之则安之。”

    小白和春燕带着熙儿到园子里四处走走。

    东岳大帝大帝对碧霞元君说道,“这孩子才刚刚化生,体内的火精竟比烛九阴还要强上许多,如此看来,真的是天命了。这教养之责也落在了我们泰山。与天地是福是祸,便要看她能否走正途修行。”

    “帝君放心,咱们泰山教不出走偏路的孩子,她要担得起天命才行。”碧霞元君回道。

    客来花雨季,秋水落金池。一坐度小劫,观空天地间。九九重阳日,瑶儿不再是姑瑶山孤单的云雨,而是以灵芝为形重生与泰山的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