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赌注
和事佬走了,走的很利索,利索的他心里有点发懵。
见师尊没有再发话,李心儿也不敢说什么。
收起飞舟后,便再次恢复了之前躬身执礼的模样。看样子有了之前的教训,暂时是不敢再为他说话了。
一时间,原本有些热闹的庭院,随着李厢离去,又恢复了它本来的平静,只剩下不远处小溪和水车的声音,依旧在院中流淌。
“道友可会下棋”
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破了庭院的平静,也让刘玄礼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然是会一点的,但下的不怎么好”
他实话实说,反正本来就是处于被动,再被动点也没什么,见招拆招吧。
但愿这女人真的把我当成客人吧,不然再发起疯来,我可顶不住了。
“介意残局么”
听到会一点,赵荣转头看向庭院,似是刚见到他一般,一只眼睛微微挑起,不知是吃惊还是疑惑。
“不介意,道友方便即可”
“那好,心儿,推刘道友进来吧”
说完,赵荣便起身坐到了对面,随后对着她原来的位置一比,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会是真想同我下棋吧,难不成是先兵后礼?
预想中严苛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刘玄礼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是说先兵后礼再兵,是觉得我不会轻易说实话,想要慢慢套我么,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他这儿还正胡思乱想,试图理明白这赵荣如此做的含义,一旁的李心儿却已经将他推进了内堂,停在赵荣之前坐的蒲团前。
桌子很矮,刘玄礼坐在四轮车上根本够不到,他现在也不方便弯腰去探,更无法席地而坐,一时间只好呆呆坐在四轮车上,等待对方发落。
见他没有下来的意思,赵荣干脆一手衬着下巴,似是有意和刘玄礼对峙一般,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的眼睛,看的刘玄礼有些毛骨悚然。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居然被一个女子盯得有些害怕,还只是个金丹境。
曾经的傲气让他有所不服,毕竟从渡劫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不足一月时间,巨大的转变让他很不适应。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如今自己的生杀大权握在人家手里,万一惹得对方不高兴,一句话要了自己的命,那就真的完了。
念及此处,刘玄礼也只好再次放低身段,有些无奈的说道:“道友,我如今身受重伤,肉身不可随意挪动,更不敢盘坐地上,还望道友可怜,行个方便”
“哈哈,道友哪里话,反倒是我疏忽了”
似乎对他的认怂很是满意,赵荣不再冷酷,轻笑一声后,便抬手在桌子上随意一敲。
“咚”的一声后,只见原本低矮的竹桌竟像是活过来一般,四条短腿“噌噌噌”的突然拔高,直到刚好够刘玄礼抬手可触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对面一直盘坐蒲团的赵荣,也像是被什么托起一般,与他平行而坐。
一手御木倒是不赖,想必水行的手段也不低,日后得注意下。
看着面前突然变高的桌子,刘玄礼心中微点,有了个大概的评价。
一旁的李心儿见状,赶忙上前抽走地上的蒲团,将刘玄礼推了过去,做完这些,她便自觉的站到一旁,开始给二人煮起茶来。
“道友请”赵荣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下。
“承让了”
刘玄礼谦让一句,随后伸出被缠满白布的手,努力的用大拇指和手掌从棋盒中夹出一颗白子,但由于他的四根手指都被紧紧缠在一起,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谁知刚一细看棋盘,刘玄礼就懵了。
只见棋盘上,黑子早就杀势已成,且已占据大半江山,对他现在所执的白子来说,基本可以直接投降了。
好啊,怪不得这家伙还要专门换个位置,这白子已经完全没法下了嘛,再走几步,怎么下都是输啊。
惨淡的棋局,让本就不善此道的刘玄礼开始不知所措,手中的那颗白子久久不曾落下。
算了,赢了她貌似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将错就错也挺好的,没准她一高兴,也赏我点啥东西。
早已认清了目前形势的刘玄礼,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放下自己过去的骄傲,准备将手中的白子,连同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尊严,一起输掉了。
“道友”
“嗯?”
刚准备落子,赵荣似是来了什么兴趣一般,突然提议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怎么说”
听到打赌,他感觉有些不妙,这女人莫不是想用这棋局赌吧,这不是明摆着戏弄人么。
果然,女子慵懒的身体突然坐正,略带戏虐的眼神直指刘玄一的双目,缓缓开口说道:“你若赢,我便将你奉为座上宾,且你可以随意提三个要求,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可应允”
听到这话,刘玄礼先是一愣,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先不说我不可能赢,就是赢了,底线的解释权也在人家手里,随便扯个理由,说自己有所忌讳,那我的三个要求就如同三个屁一般可笑。
且短暂接触下来,这女人显然不是善与之辈,肯定不会提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如今突然间抛出这么大的赌注,那我肯定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
“那我若是输了呢”
“很简单”赵荣缓缓伸出五根手指,“你若输了,就要以我的家仆的身份,为我效忠五百年”
“啊?”
此言一出,刘玄礼和李心儿皆是一震,随后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同我赌”
没有理会二人的惊讶,赵荣轻描淡写的放下手,反而从一边愣在原地的李心儿手中接过茶杯,缓缓擦起茶沫子来。
“那我要是选择不赌呢?”
反应过来的刘玄礼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试探性的问道。
我就说没这么简单,真是好大的口气,张嘴就是五百年,怕是她自己都没活这么久吧。
“我太一门从不强人所难,你总可以自行下山,毕竟嘛....吸溜~”
赵荣品了一口茶,随后像是故意强调一般,神色戏虐,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现在还算是个自由的人”。
“快做决定吧,刘道友,趁你还有的选,我只给你三十息的时间”
说完,赵荣身子一歪,将茶杯轻轻放下,一只手开始在棋盘上无聊的划拉起来。
我去,真不要脸啊,阳谋,妥妥的阳谋啊。
我就知道,刘玄礼这才回过味来,怪不得先前明知我行动不便还刻意刁难,直到我主动认怂才肯帮忙,原来是一直在试探我的状况啊。
细细想来,恐怕先前放出气势也是冲着我来的,好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是吃准了我重伤在身,无法独自成活,便想要落进下石,趁机收我做仆。
先是请客,再是恐吓,接着又来个下马威,让我认清自己的形势,再通过我的态度判断我的状况,只等我稍一露怯,就亮出獠牙展示真正面目。
与其说是打赌,不过只是给我一点渺茫的希望而已,让我不至于立刻翻脸。
而且如此一来,若我选择赌,必输。
一旦我不认账,她立马就可以出手控制住我,而且我也没法指责她什么。
就算日后传出去,世人也只会觉得是我输不起,没有人会冒着得罪太一门的风险帮我说话,到时她再对我做什么也就可以无所顾忌。
我若不赌,只怕这山也不是那么好下的。那长长的阶梯,就够我吃一壶的了,且根本没法保证这疯女人会不会在半路设伏他。
活了整整六千多年的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吃定得这么彻底,根本就没得选。
想明白如今处境的刘玄礼,此刻终于回想起了小一的好,还有那李厢。
哪怕他们其中随便一个人留下来,他都不至于如此被动。
至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刘玄礼扭头看了看一边呆若木鸡的李心儿,只见她早已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只知道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女人到底看中我哪点了,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且一路上他都看着的,从始至终,李心儿都并未来得及将他编造的故事说与赵荣。
除非......
刘玄礼心中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这女人怕不是在酝酿什么危险的大事情吧,所以需要整合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人来帮忙。
其实她并未完全看穿我的状况,只是觉得我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将来可能对她有所帮助。所以才将计就计,引我入此绝境。
这么一想好像也说的通,怪不得先前她一点都不眼红小一的资质,怕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收小一为徒的想法。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短短几息的时间,刘玄礼心中就有了些许肯定的猜测。
完了啊,自打上了这山,就再没好事发生,如同上了刀山火海一般。
当下只感觉身后凉风阵阵,感觉脖子上正插着小一之前为他制作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