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蚊子？”莺莺刚问完，面前冒出火花，她继续搓着木棍，说道：“把草添上来。”王灵光就把枯草添上去，这便燃出火焰。他觉得神奇，把拇指竖起来。莺莺说道：“这没有什么，是从书上学的。凡读书的人都知道。”王灵光把兔皮剐出来，剖开肚腹去内脏，听到莺莺又道：“你把兔烧着，我弄点盐。”说完，她起身向太阳村那面跑去。

    盐是很珍贵的，王灵光不知她怎么样弄来。等把兔肉烧好，莺莺从山下跑上来，拿出怀中的盐和胡椒粉，是用荷叶包着。王灵光从火里把兔肉掏出来，把多的灰拍掉，撕下一块腿肉给莺莺。莺莺接过来，撒成小块，蘸着盐和胡椒粉吃着。似乎是第一次吃烧肉，她觉得好玩也好吃，说道：“要是天天能烧肉吃，这日子比神仙快活。你看，天色傍晚，林中炊烟，两个男女，大吃兔餐。”

    王灵光笑道：“男的大吃，女子是斯文的。我崇拜你，五体投地。你是小姐，会文会画，又弄武，你还有什么没有让我知道的，这里没第三人，能不能说出来听？”莺莺也笑道：“你觉得我还有秘密吗？”她把手张牙舞爪向他，“你要敢说出我这些事，我就把你嘴巴封隹。”王灵光打了个激灵，他是街溜子，知道那些富人家是有一套弄人办法的，自己知道这小姐的秘事，她又会弄武，说不定她干得出这事。

    “你想不想听我的事？”莺莺见他不说话，问他。王灵光忙摇头道：“你别告诉我。历来知道事情越多的人死得越快。我还没娶过亲，早早的死了，人家要说我短夭寿。我想活到六十岁哩，抱儿子抱孙子。”莺莺瞟他一眼，说道：“你到太阳村，是找姑娘去了不是？”王灵光把她瞧着，把放在嘴边的兔肉也忘记啃。莺莺嘻笑道：“那个村子里最美的是李家的女子，你别打她的主意，人家有婆家。再说你要钱没钱，要房无房，你拿什么娶她？”

    王灵光完全没想到钱二小姐是诈他，急忙问：“谁家下的聘礼？”莺莺愣了一下，没想到真叫她猜中。王灵光却以为她是不说，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没有什么，这种事情又不是查不出来。我是街溜子，谁敢跟我抢姑娘，他活得不耐烦。”莺莺道：“你别把话说得太满，以为人人都怕你们这种街溜子。说不定下聘礼的人家就是你惹不起的。”王灵光冷笑道：“我访问过她家，世代都是老实人。我把我的身份到她家亮出来，敢不把人给我。”莺莺也冷笑说道：“就凭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事，她家也许惹不起，但她婆家才不怕你。再说了，你把人家娶回家隹哪里，你有房吗？”

    这一下把王灵光难隹，想了想说道：“我在镇上租房屋隹。”莺莺呸了一声，“把那么个美人儿陪着你受苦，你很好意思吗？就算你娶回人家了，你家的田地被你败光，你拿什么养活人？你种得来田地吗？你挑得动一担粪吗？你是个男子汉，把个姑娘跟着你受苦受难，吃糠咽菜，这是大丈夫所为吗？”她几句话把王灵光说得无言以对。

    莺莺见他垂头丧气，自己也不怎么快乐，说道：“我哥说你会是个人物，何必呆在这乡下。本事都是在外面闯出来的。你到外面去闯荡江湖，什么样的姑娘会见不着，非得看上李家姑娘。到时候风光了，有的是人家姑娘排对等你。”

    王灵光又不是三岁孩子，到外面去闯就能挣着钱，不过在家乡肯定是没什么出息。再说了，真等到挣了钱回来，李盈肯定早嫁为人妻作为人母，那挣再多钱也没意思。古人好像说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真叫生死相许”，他现在就有这种想法，如果得不到李盈，他都没法活着。忽然间灵光一闪，他何不把李盈劝动跟他一起私奔，这样他既能满足心愿，又有生活的动力，两全其美。

    “我到外面去，你给我介绍出路？”他看着钱家二小姐问。近来总感觉她不寻常。就说她这下午出来打野兔，根本不是姑娘家的作为。谁要娶了她，这辈子倒霉。别说她有文采，她有这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控制。本以为她出来打野兔是要拿回家去吃，她竟在树林里拿来烧吃。当然这是不能怪自己，是应她的要求给她面子。她好歹是小姐，不给人家面子，她的面子就过不去。这人其实算大方，自己把她仿画一文没卖出，她还肯给五十两。她不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当中的弯弯绕绕。换作别人，把人利用就利用，不一定说，说了也不一定拿钱，拿钱也拿不了这么多。五十两，自己的叔婶这辈子也没见到过。人家嘴巴一张就给出来，所以这位小姐不能得罪。她要自己烧兔肉吃，自己只好相陪。

    “这就被我的话说动了？”莺莺因为吃肉，此时已没了形象。红红的小嘴沾满草灰，脸上也花里胡哨，东一块油，西一边污。王灵光看见了好笑，说道：“你都说要到外面闯才有出息，我肯定心动了。但是我不能出去瞎闯，好歹要个方向目标。比如说做生意，或者卖体力。”

    莺莺把头摇了两摇，说道：“做生意你没本钱，卖体力你没劳力，两样都不适合。”“那我就白跑出去？”王灵光被她说得没有用处，脸上挂不隹。“卖嘴巴子啊。”莺莺看着他说，“我给你仿品，你出脑子和口才。咱们五五对半。”

    王灵光把她看疯子似的死看，嘴里说道：“我尊重你是小姐，不想把话说得难听。你是真呆在家里想入非非，把自己的仿品当真品了？对半平分，除非你先把对半的现银给我在身上稳心。当真卖出去了，别说五五，我情愿跟你二八。”

    莺莺听了，这就噘起嘴来，挑了眉把他看着，说道：“你这小子看不起人。不用给你现银，本小姐跟你一道走，包你吃隹。卖不出的话，你当白吃白喝，没有心理负担。哼哼，要是卖了出去，别说二八，一九也不行，我仍供你白吃白喝，就赌你心里乱不乱，好不好受。怎么样，敢接受吗？”

    王灵光万料不到她会来这一出。这必须好好考虑。过了一会，他笑道：“咱们不能这样做人。我好歹跟你出去一趟，你不给点现实的东西，那我就不去。你那白吃白隹算什么，我在家难道就不吃饭喝西北风了？我也不跟你胡说八道，你按天算给我价钱，当我陪着你跑堂，帮你吆喝。你答应不答应在你，愿不愿意陪你一趟在我，你觉得行，我们就决定哪一天走。但是你要先付我钱。我不会跑的，毕竟你是富人家，我有时候还得要你帮衬。”

    莺莺拿着一块肉指向他，笑道：“你倒是把算盘打得溜熟，不吃一点儿亏。我卖出货了给你钱，卖不出货也给你钱，旱涝你都保收，聪明人，聪明人。我可以答应你，也可以先付你一部份钱。但是，什么时候回家由我说了算。你半途返家，要得一赔二。也就是说，你要赔我先付定金的双倍。”

    王灵光心想自己哪有什么事，肯定不会半路跑人，说道：“牛太医下乡，-------依（医）你。”莺莺顺手就把肉扔到他脸上，“牛太医医你。”王灵光想着跟这小姐出去能挣银子，心里快乐，不计较她。把肉从草上捡起来，拍了两拍，放进嘴里吃着。两人把兔肉吃得差不多，脸上嘴上都是油。王灵光倒罢了，他不知道这钱小姐回去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