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一梦、神庭。

    星渊的第一境，就叫做人间。

    云州暂时按下心中奔涌的念头，将周绾登天梯的全程看完。这也是以后他要经历的事情，多多益善。

    第二阶出现的人物并没有人能认出来，自古以来的名人并不都是修为高绝之人，同样的，在星渊这一境曾经有着惊艳表现的也不一定都能为人所知，何况历史一久远。很多事情更加无从记起。

    话虽如此，但能明显看出这批人比第一阶的要强上不少，周绾的万物生花并不能拦住多余的人，而是被不断突破，连护体飞剑也几次被击飞。这些都不是第一阶的留影能做到的事情，不过也并没有能威胁到她本身。

    她没有展露更多的招式，硬生生横推了过去，引来人群一片叫好声。

    到了第三阶，高台之上有白雾渐渐弥漫，盖住了周绾的身影，连她的对手也一样不可见。

    云州隐隐看见一片如同星空般的大幕拉开，深邃幽暗，无边无垠，再多的就看不真切了。

    “垂天之幕，她神庭境已经基本大成了！”

    “等个结果吧，白雾将她完全遮掩起来了。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后面的招式。”

    “不过才第三阶就用出垂天之幕。看来登顶悬了，不知她最后能走到第几阶。”

    “她的实力本就还未到神庭巅峰，这次就是个尝试，看来并没想一次通过。”

    “真是任性，平常人登一次天梯就是千幸万苦，他们却只是将其作为寻常练习。”

    “莫要好高骛远。自信是好事，但即使是他们同类的人，自负也是会出大事的。”

    “你是说封家的那个。”

    “嘘！”

    云州看到有人对着说话的两人怒目而视，想到之前听闻封家也有人进入了神城，想来现在出来后也是在这附近，并不感到意外。

    他也算是明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闲言碎语，不是说换个地方就能避开的。

    而关于封家的事迹，他曾经了解到过，那还是进来天都秘地之前，在都罗极的一个城镇中听陈望和孙侃聊天时说起的。

    没想到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一年，白驹过隙，所幸事情并未忘记。

    封家的长兄在留名的过程中神残身缺，从此一蹶不振，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反倒幼弟封人一强势破关，一举成名天下知。此消彼长，声望一时无两。

    想来那位长兄就是在天梯这一步上出现了意外。

    云州与他们的接触不多，一直听说他们的家仆是恶奴，不过没有涉及到他身边，也不会无事地去管这些。

    他对周绾最后能到第几阶的兴趣不大，这场观摩的收获主要是关于第三卷星渊，以及天梯。

    空了下来，云州开始思索星渊的境界。

    人间……

    这就是天书让我去世间行走的用意吗？从众生中来，回到众生中去，体悟这世间的规律和变化，会有助于我自己堪破第三卷的修行？

    他在千年一轮回的世界中见证了人间的衰败、灭亡，以及重生，那半年的感悟，如今看来，其实已经暗合了一些人间的意蕴。

    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像是锦上添花而不能无中生有。如果他已经走到人间这一境，也许会对他的修行多有助益，但是想要借此自己探索出一条路来，却是千难万难。

    所幸他现在只是杳然，往后还有源生、道化两境，才可入星渊，感悟人间。

    需要有所准备但也不必过于苛求，云州心里暗道。

    遥远的天上，周绾已经过了第三阶，因为看不到具体的情形，人群陆陆续续地散开了一些，只有部分人还留着想要看个结果。

    云州也已经没有必要再待在此地，他神念触及空灵石牌中的丹灵玉，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再去别的地方，而是寻了僻静之处，闭上双目，伸手点在眉心隐匿的奇花纹络上。

    那是天都琼枝上的血沁化成的印记，后来在用过“仙”字后就变为了和瑶心娘娘极为相似的奇花，一直不曾变回去，就暗藏在他的眉心中，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树枝的形态。

    进出天都秘地都需要用到这把“钥匙”。

    在他指尖点在眉心的同时，仿佛是一个幽暗漆黑的世界中，一道澄澈明亮的光芒不知从何处而来，径直照到了一串晶莹洁白的树枝上。

    树枝仿佛从无尽沉眠中被唤醒，陡然发出纯净明亮的辉光，点亮了这一方虚无，分叉交错，缀满了一颗颗如珍珠的果实。

    眉心的奇花重新化为血沁一般的痕迹落在树枝上，将其染地更加鲜艳娇翠，如同天成的玉石神物。

    在云州好奇该如何回到常世中时，只见树枝上缀着的果实渐渐褪去了白色，而是化为一幅幅真实的世界模样。

    他心念一动，曾经到过的几个地方就出现在画面之中，偏远的六国之地、都罗极的颍河城、仁宗、古镇一一浮现。

    但是没有孤岛世外。

    他也能理解，那个地方的位格有些离谱，不被探知也算正常。

    其他的还有一些未知的区域，不知道是随机还是固定如此，看画面并无异常，但云州暂时不想随意尝试。

    他的神念触及代表着六国那一幅画面，顿时，树枝自己旋转了起来，本身的辉光渐渐消失，反倒迎着最初映照来的那一道光芒，改变角度使得落下的投影呈现出一个奇异的符号。

    云州并不认得符号的样式或者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它就落在脚边，只要轻轻一伸脚就可以触及。

    他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伸手握住了天都琼枝，向前一步，踩在了投影之上。

    霎时间虚空光影尽皆被抛在身后，就如同进来时候一样仿佛划过了世间的百景长河，连他的目力都看不分明，像是瞬间就消失在身后。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云州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不过一眼的功夫，他已经站在了来到这世间的第一站——六国之地。

    这就是从天都秘地中出来的办法，让云州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一本书投影出来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一段幻象，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分明，其中涉及的道则，让他只能望而兴叹。

    手上握着天都琼枝带了出来，云州心念一动，整束枝条收回了眉心之中，化为一抹隐隐的奇花之象，出尘而绝世。

    出来的地方是一片陌生的山林，并非熟悉的九荒朝，

    但以他现在的神念和脚程，赶去也不过须臾而已。

    距离晋光身死已经一年有余，云州现在也已经有了足以隐匿气息的宝物，回到此地如果真的遇上天光仙宗的人至少自保无虞。

    如此，他才敢选择这个地方。

    不然，文拂堇可能还要再多睡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