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河因盛产美玉得名。每年昆仑山北坡冰雪融化后，汹涌的流水会把山上风化剥蚀的原生玉矿携带冲到低山河床里，各种玉石碎块被掩藏在卵石中，有白玉、青玉、碧玉、黄玉、墨玉等几十种美玉，尤其是羊脂玉最为稀有珍贵。这便成就了玉龙河“全国最贵的河流”称号。

    玉龙河的玉可以无限量免费挖，就像月球不收门票。只要不在汛期，玉龙河床总有人朝圣般到来，带上馕和水，一挖一整天一整月，一代接一代夜以继日。

    看完项目的花顺一行人，跟着当地业务员小孟，扛着铁锹、锄头等的工具一步一爬地进了玉龙河。

    不在汛期的玉龙河流经HT市是一片干涸的石子滩，隐匿在无数大小卵石中有一汪清冽的小溪缓缓流出，像夹缝中探出的一线生机。

    “羊脂玉，太难发现了，玉龙河早已被无数次翻了个底朝天。”花顺问小孟可否能挖到羊脂玉，“即便你能挖到，你也带不回去。”

    “为什么带不回去，不是免费挖的吗？”花顺很疑惑，“莫非还有潜规则。”

    “你只看到底下挖玉的人，没注意上面围观的人吧？”小孟向远处瞥了一眼，“那些都是好吃懒做的，专门看着外地人挖玉，一旦挖到就追着人钩子后面各种纠缠，直到便宜收购到为止，以前更猛，直接用大石头砸下去了。”

    “啊，这么野蛮啊！”花顺吃了一惊，这挖玉也是高危职业。

    每个人都有一个发财梦想，君子取财有道，小人取财由盗，玉龙河里盗亦无道了。

    一个下午时间，只有小胡挖到了一小块类似碧玉的卵石，小孟说没有人追着他收购就说明不是玉，原来最厉害的鉴定师就在现场啊。

    临收工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挖到了一块籽料，半个拳头大小。一群人跟着他，远远望去像一群苍蝇追着一块肉。那个人奋力地逃啊，无奈河滩上的石头高低起伏，一脚没踩稳踉踉跄跄差点倒下，他再费劲也没跑赢光着脚丫子土生土长的那群人。结果还算文明，没有人动粗，只是用了极尽缠人的方式最终两千元成功收购。

    “才两千元，起码值好几万吧！”小胡一阵唏嘘。

    “可以了，保住小命还能赚到钱就不错了，他一个外地人哪能搞得过这帮专业搞收购的。”小孟见多不怪，“我刚来的时候，几乎每天下班过来挖一会儿，玉没挖到，这情况见得可多了。”

    离开的时候，小孟拿出一块窜着红线的指甲盖大小的籽料对花顺说：“顺总，感谢你远道而来给我的建议，这是我自己挖的，不值钱，你挂钥匙圈上把玩着吧！”

    “哇，这是真玉还带点天然皮色，这个你花了不少功夫吧，太珍贵了，我要珍藏起来的，谢谢！”花顺很是意外，看着这块小籽料，温润敦厚，来自昆仑山的淳朴问候，令人惊喜。

    再回到AKS，回族夫妇盛情邀请花顺吃柯坪羊羔肉。听说柯坪羊羔肉没有一丝膻味，因为柯坪的山上水草稀少，土壤呈碱性，小羊羔必须满山奔跑觅食，喝的水也是苦涩的带着天然碱性，使得小羊羔身上的短链脂肪酸含量很低，膻味也几乎没有。

    晚上全羊宴开席，满满一桌肉，有火锅里烫的，有馕坑肉里烤的，有红柳串的，还有风干的，配上皮牙子胡萝卜凉拌菜，吃得每个人都红油满面，心满意足。吃好玩好，接下来也不好意思不干活了。

    回到乌市，花顺就接到小孟的电话，说项目已经开工，急需做些设计稿，请花顺先出一套看看。

    花顺想提签约，又觉嘴巴像被封住了，说不出口，人家这么急，要不就先出稿子吧。设计师找谁呢？之前的设计师都忙着加班，顾不上接私活了。

    正当花顺写完稿子发愁的时候，凯文来了电话：“顺顺姐，你好吗？我回乌市啦！”

    “凯文，是你呀，你回来了呀，现在忙什么呢？”

    “我在一家地产策划公司做设计，刚听同事说起你比稿的事，你不错呀，干哪行都优秀！”

    “哎，我不行，天时地利人和都缺，势单力薄难成事，你在上海好好的为啥回来呀？”

    “别提了，我在上海的婚礼策划公司没多久就倒闭了，我又去了一家地产公司做广告设计，哎，还是吃不惯，没坚持住，回来了！不想活得那么累了。”

    “回来好，不习惯就不要勉强，不要浪费生命。”花顺安慰道，想起项目的事情心中一喜，“正巧我手上有个和田的项目，前期要做一套设计，要不你帮我做了吧，到时签了约我给你打钱。”

    “好啊，钱倒无所谓，你要帮忙我义不容辞啊。”凯文一向对花顺大方。

    “不行的，一定要给的，不能让你白辛苦。”花顺想着虽然好多人骗了她的劳动成果，但她不可以辜负好人。

    第三天凯文完稿，花顺立刻发给了和田小孟，顺便让他提醒一下签约的事情。小孟很真诚的答应着，随后制作稿也发了过去。

    一个星期后花顺再催，对方说：“不是已经付过五千元了吗？”

    一套价值几万的设计图稿在各种热情的掩护下顺利到达甲方手中，这种低价收购的套路定是在和田收玉中学到的精髓。花顺不得不佩服回族夫妇真是天赋异禀。

    这下怎么和凯文说呢？给他两千会不会有侮辱之嫌，还不如不给了，请他吃个饭，吐吐槽，说甲方耍赖了。

    花顺很愧疚，之前拼命催凯文快点完工，还让他熬了两个通宵。她恨自己总是在模糊边界，在人性善恶之间坚持相信善的一面，对于恶又毫无招架之力。争不过就选择远离，好像自己的脑系统里可以删除记录，她只是悄悄地把一切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