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前。

    鱼泓志在对着宦官们做最后的战斗动员，没办法，神策军跑的跑降的降，没了一大半，自己只能赶鸭子上架，把手下的小内侍们也派上去做炮灰，只求能顶到郑注的凤翔牙兵前来救场。

    “北衙内宦听令！”鱼泓志振臂呼道：“莫让那藩镇牙兵染指我大明宫！事成之后，老奴愿与诸位同享富贵！”

    下方的内侍一脸无奈看着身边拔刀看管的神策军，只能大叫道：“以死报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不久后，当魏博牙兵冲杀到含元殿前时，迎面便看到一个古怪的阵势：

    数百名内侍手执枪棒，列成战阵，在他们身后，是近百名右神策军在督阵。

    看到魏博牙兵冲来，不少内侍都脸色苍白，手中的刀枪都在发抖，但没有一个人敢掉头逃跑，毕竟往后也是个死，还不如往前搏一搏拼出个生路。

    一名银枪效节跃上殿前台阶，立刻就有内侍尖声叫道：“杀！”

    六七支长矛一起捅来，那名银枪效节轻蔑地一笑，飞身掠起，往内侍扑去。

    他今日已经斩首三级，其中还有一名神策军统领，区区几名小宦官，无非是送人头的。

    他想的没错，那些内侍手底稀松，银枪效节持枪一扎，便刺穿了一人的喉咙，接着顺势一挑，人头便高高飞起。

    飞溅的鲜血中，神策军蓦然射出一支利箭，银枪效节怒吼一声，持枪奋力格挡，终究慢了一线，被利箭重重射进胸口，身体被带得往后飞出丈许，然后跌落下来，沿着台阶一路滚到阶下，生死不知。

    魏博牙兵见有弟兄被偷袭受伤，都怒火中烧，冲杀上来。

    那些内侍初次上阵，不免手慌脚乱，刚一交锋，就被砍倒数人，幸好人多势众，又占着地利，才勉强挡住第一波攻击。

    魏博牙兵一路追杀，却仍旧保持着章法，没有让队伍散乱开，第一波击受挫，他们在台阶下方略微整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二十人，重新冲上。

    那帮内侍怪叫着杀上前去，虽然打退了魏博牙兵的第二波冲锋，但伤亡大增，不少死伤者都是一个照面就被砍倒。

    李昂等人在马上观战指挥，他算是看出来了，那帮内侍有几个像是练过的，但大多数都是白送，这么打下去，再有一波，就得死完。

    幸好这些阉人不会什么葵花宝典，这实力跟武侠电视剧里的差太多了。

    见无人上前，鱼泓志直接开启了他的死亡笔记。

    一名还算比较有身份的黄衣内侍被鱼泓志直接点名，没办法只好青着脸上前，结果脚下一软，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还没爬起身，就被魏博牙兵按住砍了脑袋。

    看到黄衣内侍的惨状，其余宦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鱼泓志厉声道：“杀光那些藩镇牙兵！临阵逃脱者，斩立决！”

    说着鱼泓志又接连点了几个人的名，被他点到的人都是一脸悲壮，狂叫着上前厮杀，结果最厉害的一个挡了三招，剩下的只能算是瞎比划，没两下就全被魏博牙兵砍了脑袋。

    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同僚死得七七八八，仅剩下的内侍们都哭得撕心裂肺，不少更是直接哭晕过去。

    有名小内侍被神策军晕头晕脑地带出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手里就被塞了把刀，然后被人推到阵前。

    望着台阶下方的魏博牙兵，小内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当场就跪了。

    他趴在石阶上，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昂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真是可怜啊，人生第一次战斗就要面对一群如狼似虎、训练有素的魏博牙兵。

    这就好比你作为新人作者眼巴巴终于等来了第一轮推荐，结果发现和自己pk打擂台的都是白金大神的新作。

    就问你绝不绝望。

    就这么前后挡了三波攻击，鱼泓志第一批挑选出来的几百名内侍已经死了个干净。

    含元殿前的空地，这个本该是群臣云集、遍布朱紫的地方，如今已然是尸山堆积、血流成河了。

    死完了宦官，自然轮到后面的神策军上了。

    鱼泓志尖锐沙哑的声音响起：“神策军！”他一挥手中的铁如意，“进攻！”

    早就集合完毕、整备待发的神策军闻声而动，他们排成一个十五人宽的方队，缓步走下台阶。

    走在最前面的士卒顶盔贯甲，手执重盾，每伍以一人为首，左右两翼各有两人，前端三个伍形成三个突出的箭头，后面是两排持长枪的甲士。

    再往后，是身披轻甲，握着环首刀，惯于冲锋陷阵的锐士。

    魏博牙兵同样排成三组，由韩希直站在最前方，等神策军走到长阶的三分之一，韩希直暴吼一声，挥舞手中的凤嘴刀向上扑去。

    二十余级的长阶转瞬被甩到身后，韩希直高高跃起，从重盾手头顶跃过。

    后面持长枪的甲士纷纷挺枪攒刺，韩希直一个鹞子翻身，身体几乎贴着雪亮的枪锋擦过，直接扑进敌阵。

    落下的同时，韩希直便挺起凤嘴刀，将一名军士连人带甲几乎砍成两半，接着抬脚踹住那人胸口，将血淋淋的长刀拔了出来，顺势往后一摆，用凤嘴刀尾将身后两名军士扫倒。

    神策军虽然还在往前移动，但阵形已乱，后面的魏博牙兵趁势掩杀过来，他们放开两翼不理，朝中路猛攻。

    神策军被韩希直突入阵中，前面几排军士腹背受敌，不多时就被撕开防线。

    那些魏博牙兵与韩希直会合一处，继续往前猛攻，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把神策军的方阵剖开。

    神策军大乱，本来战斗决心就不强，几合交锋下来竟被打的惨败，这下更没战胜的信念了，一个个纷纷向后跑去。

    鱼泓志恼羞成怒，提着钢刀连斩几人都没能止住溃败的势头。

    就在他绝望之际，那些被他留在玄武殿外和金吾卫对峙的一千多名神策军主力终于调回来了。

    并且右神策军校尉刘荣骑马飞驰而来，带来他梦寐以求的好消息：

    “鱼中尉！郑相公的凤翔牙兵和蜀地佣兵突破了丹凤门进入宫内，已经杀将过来，快要把他们包围了！”

    鱼泓志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扔掉手中钢刀，鼻头一酸，喜极而泣。

    老天爷，这最后的赢家还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