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中唐于既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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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一波已平,一波又起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萧太后的耳廓,射进了鱼泓志的眼睛里。

    太后耳朵上飙出一片血雾,疼痛感让她从昏厥中惊醒,开始尖叫起来。

    李昂本来还担心叫声会刺激到鱼泓志,但看到他微张着嘴,鲜血从眼眶中流出,身子不再动弹慢慢往后倒去,便放下心来。

    金吾卫迅速持刀上前,先把太后和鱼泓志分开,再对这位曾经的右神策军中尉疯狂劈砍,恨不得把他剁成肉泥。

    一代权倾朝野的宦官鱼泓志,也同他的搭档仇士良一样,就此伏诛,死无全尸。

    之后自己只需调动兵马对北司血腥屠杀清理一番,革除掉枢密使这个职位,再把信得过的人安插进神策军中尉的位置。就可以极大程度的收拢政权和兵权了。

    压在自己头上的四座大山终于倒下了一座,李昂不免有些欣喜。

    这是自己中兴大唐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平衡朝堂官员的权力,努力搞钱,对藩镇分化制裁,提高百姓的生活待遇,最后统一国内对外征战打服那群异族。

    唉,宦官势力一倒,这日子顿时有盼头起来了。

    李昂回头看去,刚要夸赞下李炎胆大心细,射术竟然如此精湛,却不想羽箭还在他的弦上并未射出。

    他有些疑惑,正要出言询问,吴彦恭放下手中的弓箭,从精舍门外的阴影里走来,对着李昂行了个军礼。

    “原来是吴将军,你怎么在这?来的可太及时了!替朕解了这个难题,朕要重重赏你!”

    李昂惊喜的握住吴彦恭的手,给后者都弄的有些激动脸红。

    这种顶级神箭手自己怎么也得讨好,最好能征召来,给朝廷给自己效力。不来也行,以后削藩战斗时放放水,少出点力。

    “禀圣上,在下和弟兄们奉命在阁外的太液池洗刷身上血污,听闻鱼泓志这厮躲在阁内,难以处理,便立功心切,游到岛边爬上山崖,刚好看到他激动劫持太后的一幕。”

    说着,吴彦恭跪下来拜倒:

    “在下眼看事情紧急,仓促出手,不得已令太后受伤,还请圣上惩罚。”

    怎么可能罚你嘛,朕爱你来不及呢,要不罚你多背点钱袋可好?

    替朕解了两难境地也太好了,朕可不想和刘季一样留下个“吃肉羹”的美誉。

    李昂一连说了几个“好”,这才把兴奋的心情压下。

    吴彦恭还以为圣上打蛇上棍,真要惩罚自己,有些无语,只得把头埋得更低。

    李昂反应过来口误,赶紧把吴彦恭扶起。

    “韩将军的冲锋陷阵,苏将军的贴身护卫固然立下赫赫战功。但陈将军的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和你的箭无虚发一招毙命才是真正的奇功!”

    “你二人杀了叛军两名领袖,朕定会重重封赏!”

    吴彦恭拜谢,口称圣上恩德。

    李昂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李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在心中感叹道:

    李二啊,我的弟弟和你的弟弟,似乎不大一样呢。

    ___________

    带领金吾卫查抄完北司和几个叛党高官的家,李德裕随着几个护卫策骑从大明宫角门出来,他已经一日夜没合眼了,身子早就疲惫不堪,心脏还有些悸痛。

    老了啊,李德裕在心中感慨一句,不由加快了速度,打算早点回宅邸休息,明日还有很多善后的事需要他去解决。

    刚到宣平坊,入目的情形就使他大吃一惊。

    宣平坊并不是热闹所在,内里住的大多是达官贵人,闲杂人等很少,比起寸土寸金的平康诸坊,算是个清静住处。

    然而此时,从自己家门口出来,一直到十字街心,原本冷清的街道被挤得满满当当,无数人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挤在屋檐下遮风避寒。

    他看到裴诏正带着人沿街指点,哪里施粥,哪里生火,哪里划出区域,哪里围上草席让男女分开便溺,林林总总,巨细无遗。

    坊正跟在裴诏屁股后面,像个狗尾巴一般,指哪儿打哪儿。

    除了本坊的坊卒,附近巡逻的几个十六卫也被使唤起来,在街头维持秩序。

    见李德裕回来,裴诏赶忙恭敬行礼。

    李德裕也在马上点头示意:

    “你爹放你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裴诏抿抿嘴,在心中组织了下措辞。

    “李公,昨夜宫内大乱,今日长安城刀兵相见,血流成河。有不少恶徒歹人趁乱行动,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些人都是周围各坊来避难的,我躲在家里有何用,出来能尽一份力也是好的。”

    李德裕在心中赞叹了声,自己没有看走眼,随后疑惑问道:

    “那他们怎么不去南衙或者府台,来我这干嘛?”

    裴诏只觉一阵无语,百姓为啥来你家避难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不是因为你得到圣上信任管着十六卫。

    再说了,现在十六卫全在大明宫内,南衙里值守的怕是还没护卫你家的多。

    裴诏不动声色,开口解释说:

    “李公,南衙十六卫都被你抽调走了,如今是个空壳。府台吏从被郑注的凤翔牙兵杀怕了,人早就跑没影了。如今长安城的治安就是一张薄纸,一捅就破。”

    李德裕有些脸红,尴尬的咳嗽了声,叹息道:

    “水落而石出,一场叛变倒也让城内的这群渣滓全都显露出来了,说不准也是好事,就是苦了这群百姓了。”

    说完,他看着自家门口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咂舌道:

    “来就来吧,也不至于这么多吧!”

    裴诏作答说:

    “李公,白天有伙贼人混进坊内想作乱,被你家护卫带人拿住,砍了脑袋挂在坊门上,此后歹人就不敢来了。周围的百姓看见,都纷纷来投。我想着李公有好生之德,不能寒了百姓的心,便替你下令尽数接纳。先是腾出空宅安置,后来安置不下,只好留在街上。”

    这时旁边的坊正陪着笑脸说道:“李相公,为这事裴公子还和不远处的高家吵了一架。高家房舍多,裴公子让腾出几间,不答应,说他谋夺自家产业。裴公子这么好的脾气也气的不清,当场放了几句狠话,可把高家吓得不轻。”

    这高家是大唐骁将高霞寓之后,仗着祖宗封获郡王和太保,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这些权贵哪里会管平民的死活。

    李德裕有些好奇裴诏说了啥,刚要询问,但看着街头的人群,头皮一阵发麻,又没了说话的欲望。

    裴诏打着自己的旗号收容百姓,固然是在作善事,可这隆冬天气,万一天降大雪,街上的人起码得死一半!

    自己本来还觉得城内骚乱有些腾挪的空间,突然间可就迫在眉睫了,这事无论如何也耽误不得,还是早些平定为上。

    “裴诏,你多帮帮忙,柴火热水不能断了。我去找圣上禀报,早日把这长安城乱象消灭。”

    裴诏拱手行礼道道:“李公,尽管放心好了!”

    护卫牵着马,李德裕小心避开街旁的百姓,回头驶向大明宫。

    此时已经入夜,虽然道旁燃着篝火,仍寒意侵体。远处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又被大人喝止。

    李德裕勒住马,叫来裴诏,低声道:“这样不行,你去请对面教坊的姑娘们帮个忙,就在街上搭几个台子,有什么唱什么,歌舞百戏都行,备上汤水点心,闹个通宵!赀费按平常的两倍给,先把今晚顶过去,就当是过节了。”

    裴诏脸上有些为难,小声说:

    “李公,怕是那群姑娘不听我的吩咐啊。”

    李德裕大手一挥,信心满满。

    “进门报我的名讳,就说我让的,她们肯定听!我和她们太熟了!”

    裴诏深深看了他一眼,赶忙去敲教坊司的门。

    李德裕也不再迟疑,快马加鞭往宫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