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宁认真地翻着一本有些厚度的书，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青城大哥，这本书和赵孟德给我的那本内容大体类似，但内容和细节更多，注释也更详尽。”

    “哼，”赵青城有些不屑，“如果你熟知大陆的势力分布并知道这本书出自何处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哦？这书出自何处？”班宁好奇。

    “别问这些不该问的。这类东西虽然看似大体差不多，但其实很多细节处都是各家绝密，每一次进步都需要反复研究，甚至无数牺牲才能达成。”

    班宁吓了一跳：“你是说练岔了会出问题？”

    “废话，如果乱来都能成，高手还不满天飞？”

    班宁不由庆幸自己的厚脸皮。如果没有赵青城指导，不单他，整个锦秀村狩猎小分队堪忧。

    “谢青城大哥指点。”班宁真心实意，接着又问：“那这些动作和药物的吸收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赵青城沉吟良久才开口：“事实上，人类从有武学记载至今已经有近万年，但这动作和药物吸收的关系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倒是发展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教派。

    人类只是一代代的反复试验，用了无数方法论证，牺牲了无数的天才武者，才有了你今天看到的这本书。当然，这本也不是最好的，想要更好的，你学有所成后再去想办法吧。”

    “那是不是也会有假书害人啊？”班宁突然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那当然。除非是绝对信任的渠道得到的，不然都需要经过反复对比论证才能上手。即使这样，每年出的类似故事也数不胜数。”

    班宁咂了咂舌，再次认真行了一礼：“谢谢青城大哥解惑，班宁永生不忘。”

    “你的感谢留给小组吧。今晚开始我给你讲解这些专业术语和身上对应部位动作，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赵青城傲娇。

    一个时辰后，赵青城脸色有些苍白地爆了粗口：“我......他......你还是人吗。”

    班宁无辜，摊了摊双手，理解能力高，记性太好，怪我咯？

    我是不是应该藏个拙？

    赵青城理解了为什么李明月能坐在幕后看全局，而自己只是个打手。他准备用五天时间给班宁讲解术语和熟悉身体对应部位，这是他自己当年的标准，却没想这个妖孽在这件事情上做到了近乎过目不忘，理解能力也近乎变态级别。

    “希望你上手后天资也能这么高，别只是个理论家。”大高手赵青城想维持最后的尊严。

    班宁连忙伏低做小：“这还不是青城大哥教得好，我以前没发现我有这能力。”

    “哼。”赵青城这才脸色好看了些。

    接下来一整夜两人就在近乎怪异的气氛下战斗到天明。

    讲解完最后一个节点，赵青城长出一口气，总算不用被这个变态虐了。

    “你自己回客栈吧，吃过晚饭自己过来。”赵青城挥手像赶苍蝇。

    班宁傻眼。昨晚在一座不熟悉的城市里高来高去的，哪可能认得路。

    “不认识路自己问去！”赵青城说完脚尖轻点，直接从堂屋掠到院墙上，接着消失不见。

    一个小小黑色令牌出现在班宁手上，材质似木似金，一面刻着一个李字，另一面雕着一个展翅的苍鹰。

    在尚武的青风郡，一言不合就拨刀相向是常有的事，要是班宁走在路上被人干掉了那乐子就大了。

    “天才有罪啊！”班宁感慨一句就往外走。

    看着上锁的院门，班宁有些气急败坏的转身看向高大的院墙。

    在把堂屋中的所有桌子和椅子搬出来后，总算是摔出院外。

    院墙太高了，下来没站稳。

    班宁在走错了几次方向后，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回到客栈，明明昨晚被提着飞过去时还不过半刻钟。

    在客栈用过早餐后，班宁给道夫打声招呼后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记那些理论比战斗耗神太多了。

    ......

    ......

    李宅，李明月的独家院落里，赵青城一边和李明月享用着精致的早点，一边汇报了班宁的事。

    在外是李明月跟班的赵青城实际身份地位超出了无数人的认知，甚至比多数李家人都要高，只是李家人自己不知道罢了。

    李明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代表不了什么。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只要下苦功就肯定能记住，能做到什么程度还要看身体资质和气运，只是这理解能力也能称得悟性了，可能对他以后的探索有大的帮助也未可知。”

    赵青城咽一下块桂花糕，拍了拍手，说道：“我的看法也差不多。到了我们这一步，要往前进一步太难了。很多时候我知道只要能抓住那点若有若无的感觉我就能迈出质变的一步，但是......不说也罢。”

    “共勉吧。”李明月轻叹，接着又有些神往，说道：“如果他的天资也这么惊艳，将来说不定能带着我们走一步。”

    说摆李明月又摇摇头，显然是不抱太大希望。

    突然，李明月耳朵微动，从桌子拈起一根筷子，屈指一弹。筷子电光般穿透了院中假山的缝隙，接着假山后传来一声闷哼。

    赵青城从原地消失，只剩下一张轻微晃动的椅子证明主人刚刚离开。

    一个人影从假山后抛飞而出，落在李明月面前，却是个李府中常见的丫环装扮的人。

    丫环不断低声闷哼，一脸绝望。右腿有个穿透的血洞，以怪异的姿势屈着，明显是断了。

    李明月叹了口气，有失望，有叹昔，有心痛，有些不忍开口。

    “为什么？”从假山后面走过来的赵青城冷漠得不带一丝表情，冰寒彻骨。

    “他们.......给了我，我父母很多钱，他，他们还说以后会让我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丫环没有试图挣扎，一边强忍剧痛一边断断续续的回答。

    “小茹，”李明月很认真的看着她，“当年我和青城把你们兄妹从山匪窝中救出来，我记得当时我对你说过，以后我就是你们姐姐。

    这么多年来，你家父母兄妹的用度我什么时候短缺过？你爸爸和你哥哥在李家的工坊做着最简单的活却拿最高的薪资，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不是被人高看一眼？

    你就这么对你姐姐？”

    说到后面，李明月声音隐隐已有些凄厉。

    不知道是不是痛得太厉害，叫小茹的丫环已挂上两上清泪，不敢看李明月的眼睛，低声说道：“他们说，我再怎么叫你姐姐，我也始终是个丫环，在这个家里我永远是个下人。他们答应我，不需要我额外做什么，只要我通过隐秘渠道把你的一些信息传出去，两年后他们就会把我安排到别的地方，做人上人。”

    “多久了？”李明月收起了所了表情，冰冷得像个机器。

    “半年了。”

    “是哪一家？”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呜......”小茹终于崩溃了，眼泪鼻涕齐下。

    “连主子是谁都不知道是谁你就卖命？你说你要做人上人，你现在从府里走出去，整个青风城有几人敢不卖你一点面子？”李明月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就是再受你宠爱，我每天还不是得小心翼翼伺候你，看你脸色。。。”小茹说着声音渐低，不敢看李明月。

    “所以你觉得我这才是人上人吧？”李明月有些自嘲，不知道是笑小茹的无知，还是笑自己的失败。

    不等小茹说话，李明月渐渐漠然的声音继续说道：“去年一年，李家在各个战场上大小战斗无数，李家直系子弟战死一人，李家精锐私兵战死超过两百人，李家领导的军方战士更是死伤无数。

    而你们一家，庇护在这些英灵的羽翼之下，平安喜乐。

    而我，即使在这个重重防卫的大宅都随时可能被不知道哪个方向飞来的冷箭杀死。

    现在你跟我说，要做主人？”

    李明月死死盯着小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凭，什，么？”

    小茹没有说话，只低声抽泣。

    “府里和你接头的人是谁？”

    “是，是府里的厨子，叫特兹尼。”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呜....对不起，明月姐姐，我错了，呜，我真的知错了。”小茹挣扎着想抱李明月的腿，被躲开了。

    李明月收起所有表情：“如果你的家人不知情，我不会向他们动手，但也不会再庇护。我会给你的死找个好的说法，然后让他们离开李家工坊。你祈祷他们不会被报复吧。”

    李明月说完便起身离去，不再看瘫地上苦苦哀求的小茹一眼。

    “明月姐......”小茹的眼睛失去了光泽，未说完的话也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赵青城扶着她的头，轻轻阖上她睁圆的双目，轻声道：“下辈子记得要分清好歹。”

    ......

    ......

    一个时辰后，李明月院子正厅。

    “应该是博洛家。”李青城说着审讯结果，“不过没办法求证。”

    “知道是谁就行了，只要不开战，求证了也没意义。”李明月有些烦躁。

    “根据一些线索，我怀疑博洛家和对面有些联系，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或几家。博洛家最近动作越来越多了。”

    “一帮只会窝里斗的东西。我和二叔商量一下，要备战了，不然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小茹的兄长知情。”赵青城看着李明月有些发白的脸，有些怜惜。

    李明月轻轻颤了一下。

    良久，李明月才幽幽道：“当年，听闻那伙山贼掠走了一对兄妹，而那时你我初识修行，热血冲宵。

    那一战，九死一生。

    但当我抱起那对兄妹，我觉得一切都值了。呵。”

    赵青城一声轻叹，想起当初那一战的艰险，若非运气好，他和李明月都得交待在贼窝里。

    “按规矩办吧。”李明月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心绪。

    “我还以为你要犹豫一下。”

    “我们用血换来的东西岂容叛徒䙝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