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叫方泽，与方木同辈，是外城商铺的主管。

    他每个月都会来方家的店铺收月税。

    “青荷妹子，这次就别怪哥哥了，万盛炉的月税可是拖了好几个月。”

    一开门，方泽就大声嚷嚷起来。

    青荷捂嘴偷笑，并没有理会，而是扯来竹椅，请方泽落座。

    “好歹也要给点面子，我怎么说也是你们债主。”

    方泽也会心一笑。

    他与方木同为旁系，十五岁后就被家族安排工作。

    他们这些旁系的子弟，说难听点就是为奴为仆，听话的能在家族产业里混个职位。

    方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堪堪是个外城的管事。

    但干这一行明摆着就是得罪人。

    外城不是方家的经营重心，多是一些夕阳产业，这月税上缴的情况可想而知。

    “债主大人请喝茶。”

    方木推过来茶盏，上面漂着几根细小的叶子。

    “啧啧，瞧你们这生活，这茶淡如水。”

    方泽面露嫌弃之色，有些惋惜地看向青荷。

    “你不与我留在内城享福，非要跟着这小子受苦。”

    旁系族人虽接手不了核心产业，但想留在内城还是有机会的。

    一般发配外城的，多是遭到排挤或犯下错误的族人。

    “方泽哥这话违心了，成天被那些嫡系当牛马使唤，哪里享福了。”

    青荷不以为然，她小酌一口茶水，果然淡如白水。

    方泽眉头一皱：“牛马有些不好听了，单是这修炼的资源，外城可真是比不上内城。”

    这句话在理，毕竟在这个武者为尊的世界，实力才是硬道理。

    旁系对于留在内城可谓是趋之若鹜。

    “方泽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距离课税之日还有半月，你提前来可是有事。”

    方木对于方泽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对方也在危难时刻帮了一把。

    万盛炉拖欠的月税可不是小数目。

    不过这个月不能再拖了，这么下去反而会害了方泽。

    即便他不曾提起，方木也知道这位好哥哥顶着多大的压力。

    “我跟妹子聊会家常都不让。这次确实有事，我帮你们揽了笔大生意。”

    方泽神秘一笑，方木和青荷不由得好奇地凑了过来。

    “最近流寇多起来了，码头的漕帮要打些武器。这可不是农具生意，做得好能大捞一笔。”

    对于他们这些铁匠铺来说，武器确实是生意的大头，但这些个镖局、漕帮以及武馆之流，都有了固定的店铺，很少会选择万盛炉。

    “漕帮不是对接的侯家？怎么会突然找上我们？”

    方木留了个心眼，他并没有高兴太早。

    “我前些日子偶然从流寇手中救下了他们帮主的儿子，人家就顺水推舟，给了份生意做做。”

    “怕不是还人情这么简单吧。”方木笑了笑。

    方泽挠挠头：“确实，侯家不道德，最近总是出些残次品，漕帮那边早就不乐意了。”

    这件事方木倒是有所耳闻，侯家在培养接班人，最近管事的是他们少爷。

    怕是问题就出在其中。

    “所以他们想着换一家合作。”方木问道。

    “有这个意思，还在观望。”这些话，都是方泽在酒桌上灌出来的。

    方木精神一震，这生意他必须做，而且要做好。

    这一笔成了，就不愁下一笔。

    “方泽哥，这消息太重要了。”

    可以说，万盛炉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这次生意了。

    方木怎能不谢。

    “你小子还知道谢，就当是我替咱们旁系报恩了。”方泽摆摆手。

    方木当年在方家的表现，可是让旁系们扬眉吐气了一番。

    如今方木有难，旁系的子弟没少接济。

    但毕竟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更多时候都是语言上的鼓励。

    “就是你小子不老实，骗兄弟们去抡锤打铁。”

    方木闻言一笑，当年他刚觉醒金手指，第一次便触发了三枚编钟。

    【每日抡锤千次，半年内可淬体成功。】

    【需持之以恒。】

    他照做之后，果然成了同辈中第一个淬体的。

    不少人来找方木取经，方木也都知无不言。

    当大家兴冲冲去抡锤打铁时，却发现根本难以实现。

    免不了抱怨一番，如今也成了儿时的趣谈。

    其实方木知晓他们为何没有成功，自打他淬体后就明白了一件事。

    武者一途，贵在坚持。

    两世为人的方木，心性自然强于同辈少年。

    即便是抡锤千次这种小事，很多人都难以坚持下去，多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而方木能成功淬体并且突破至淬体九重，全靠持之以恒。

    方木甚至认为，持之以恒才是编钟真正想传达的意思。

    “三日后，我做东，咱们去醉香居……呃迎客楼谈生意。”

    看了一眼青荷，方泽立马改口。

    方木也频频咳嗽，提醒方泽别说错了话。

    青荷自当没听见，又闲谈了几句，便将方泽送了出去。

    只是回来时，再看向方木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三日过得也算轻松，尤其是方木的经脉正在稳步修复。

    第二枚固元丹的药力，彻底修复了他受损的经脉。

    还有少部分药力用来巩固自身。

    方木感觉自己此刻对上当年同为五重境的自己，完全可以碾压式地取胜。

    不仅仅是固元丹巩固了自身的基础，更重要的是，第二次淬体带给他更多的好处。

    无论是力量还是灵活性，都比当年强太多了。

    “怪不得有些功法要求破境重修，原来再次淬体还能剔除体内杂质。”

    方木看着浴桶中的污浊，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淬体的九重划分，不仅仅是实力的划分，每提升一重，也代表武者体内杂质更少。

    九重后，武者的身体便被认为是洁净之体。

    经过淬体的洗礼，体内杂质被尽数排出，如此凝聚的元气才称得上纯净。

    而没想到的是，方木经过九重境的淬体后，还能继续排出杂质。

    “或许传说中的淬体十重并非流言。”

    【十重之境，三枚足矣。】

    悠悠钟声响起，方木脑中灵光乍现。

    虽只有短短八个字，但信息量极大。

    淬体十重此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想不到编钟直接指明了方向。

    本来方木只打算服用两枚固元丹，因为他目前的身体，再多药力也来不及吸收。

    既然有了信息，方木便没有犹豫。

    第三枚固元丹下肚，不同于往常，方木并没有感觉到药效。

    反而药力弥散开来，隐藏不见。

    这与他此前猜测一致，他的身体根本吸收不了更多的药力。

    不过方木并未气馁，他相信这些药力只是隐藏，在需要它们的时候自会出现。

    想到这里，方木又开始了拳法的训练。

    他如此积极，让青荷也发现了些许端倪。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青荷总感觉方木的眼神又有了神采。

    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她亲眼看到方木从家族骄子到如今黯然失色。

    虽然心疼，但她也无能为力。

    方木能自己走出阴霾，让青荷心里也少了几分担忧。

    曾经的方木又回来了，而且更加稳重，更值得依靠。

    第三日一早，青荷便敲门喊方木起床。

    方木一觉醒来，自觉地神清气爽。

    他如往常那般检查自身，忽然惊跳了起来。

    “淬体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