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鹿，我们......到了。”

    在女厕门前，柳萌萌推着轮椅停下，偷偷回头看了眼男厕，幽邃的黑暗让她全身哆嗦。她不知道那对情侣还在不在里面，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回来，但她必须这么做。

    “萌萌，怎么啦？”

    轮椅上的洛筱鹿发现了她的失神，善解人意地给她打气。

    “别害怕，我陪着你。只是黑罢了，没有脏东西的。”

    “脏、脏东西？”

    这么说柳萌萌更害怕了，马上缩到洛筱鹿身后。

    “我是说蟑螂老鼠，不是那种啦！”

    洛筱鹿赶紧解释，她不信神神鬼鬼的。

    柳萌萌轻轻松了口气。

    小动物们她倒不怕，起码都是活的，她只是怕黑和怪东西。

    她推着洛筱鹿进了女厕。里面虽然也很昏暗，但地面和墙面都是亮白色的瓷瓦，反射着通风管道进来的阳光，显得比男厕更加明亮，空气中依然飘着一股淡柠檬香。

    “萌萌，你不是怕黑吗？”

    洛筱鹿说着，拿出她的手机，开启电筒，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半边女厕。

    “这样就好了吧？别怕，我就在这里，帮你打光，你快去吧。”

    “你、你不用去吗？”

    柳萌萌有些担忧。

    她知道洛筱鹿喝了水，现在肯定憋着呢。

    “你先吧，我......比较麻烦。”

    洛筱鹿略带嗫嚅地笑笑，然后叹气。

    好吧，虽然不好意思，但她确实快撑不下去了。

    “不过，如果、如果可以，等萌萌你上完，得来帮我下了......”

    洛筱鹿小声地求助说。

    “我腿方便，一个人不行......”

    “嗯，没问题！”

    柳萌萌这才露出了笑容。

    这就对了嘛，既然都是朋友，有些事该说就说，她是很乐意帮助朋友的。

    于是乎，为尽快解决出来，柳萌萌便进了个较近的单间。洛筱鹿就坐在轮椅上等她，顺便到处乱看，并没有发现某些小动物的踪迹后，心底这才稍稍放心。

    她刚才说没脏东西，其实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因为她最害怕的，就是蟑螂、老鼠这一类喜欢到处窜的小玩意了。她本以为这间厕所老旧，里面肯定脏乱不堪，所以一直都不到这边上，总是去隔壁实验楼的厕所。如果不是柳萌萌要求，打死她都不来。

    但现在来看，这的环境比实验楼还好，除了黑些没缺点，以后可以常来了。

    这时，她忽然感到后颈一凉，仿佛有人在偷窥她。

    洛筱鹿看向第二个单间，那里确实可以躲人。一开始没这么想，是因为第二单间的门并非锁住，而是门板突出，卡死在锁口处了。这让她误以为门坏了，里面没人。

    “谁在哪儿？”

    她出声问道，声音不大，怕打扰到柳萌萌。

    第二单间毫无反应。

    洛筱鹿皱起眉头，拿来手机，将电筒光对准了第二单间，然后看到了单间门锁上，有个小锁孔洞，但因角度问题，阴影遮挡住了洞里的情况，她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没办法，她只能先翻转手机，放到大腿上，让其光束朝上散射，避免柳萌萌因失去光芒，害怕得在坑上滑倒，然后双手抓住轮椅的俩轮子，用力摇起来，开始移动。

    但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脚步声！

    洛筱鹿下意识扭头，一个高大、戴着山羊面具的黑影就站在她面前！他被手机电筒的白光照亮了全身，在其背后的墙上投射下巨大的虚像，简直魁梧得像一座山。

    “呵，找到你了。”

    他说，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但这里是女厕啊？！

    “呜呜、呜......唔哼哼呜！”

    洛筱鹿没能叫出声来。

    因为男人的大手比她更快，他用湿毛巾堵死了她的嘴巴！

    洛筱鹿只能挣扎。她双手拽住男人的手腕，拼命拉扯，想摆脱他的控制，但力气太小，根本就是挠痒痒，同时，湿毛巾上的某种物质，散发出一股更为浓郁的柠檬香，似乎能使人致幻，正在慢慢蚕食着她的意识，她的神志逐渐模糊，身体愈发疲软。

    “嘘，别动。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男人俯身在她耳畔，语气低沉且温柔，说话的内容却仿佛恶魔。

    “首先，把裤子都脱了吧~”

    洛筱鹿只能拼命甩头，任由恐惧的泪珠从眼眶里溢出。

    她什么都做不了。

    恍惚间，她听到一声叫喊，看到柳萌萌从单间里冲出来，埋头撞向了她，似乎想要撞击她身后如山般的男人，她朝柳萌萌伸出手，像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但稻草还没碰着，耳边便炸起一声轰然巨雷！

    “砰！！！”

    几乎一瞬间，第二单间的厕所门折断，上半门板直接整块横飞出来！

    它径直砸在男人身上，使他重心失衡，倒下时，还连带着扯倒了洛筱鹿的轮椅！

    洛筱鹿摔到地上，脑袋磕了下地砖，直接昏厥过去。

    “什么东西？！”

    男人人都懵了，还没明白咋回事。

    他骂骂咧咧地刚想起来，腰间却倏然一僵，然后全身骤麻！紧接着，他的双手和双腿膝盖窝，各被人踩了一脚，随后脑壳也被人狠砸了下，整个人直接倒地重睡。

    “出了个生的，混账玩意！让你搅乱我的日常！”

    踩他的人还不解气，比男人更加骂骂咧咧，边骂还边补刀。

    ——自然是夜枫。

    他一直在盯着洛筱鹿，当时被手电筒照到，差点就暴露了，男人来时他看得一清二楚，但没第一时间出去，因为当时两人之间还有轮椅，贸然破门可能伤到洛筱鹿。

    直到男人捂着洛筱鹿的嘴，女孩挣扎时，手机摔地上灭光了，还下意识把轮椅带偏了方向，让男人的后背朝向他，他这才一脚踢飞门板，整个人冲出来开干。

    不出所料，男人体格不算强壮，只是被光照得恐怖，被他的突袭瞬间干倒。

    但这只是前菜，夜枫接着掏出武器——一台小型电击器！然后往男人腰子上猛戳。

    这是今早在保安室时，他顺来的小玩意，超万伏电压，把一个人整麻绰绰有余。

    夜枫一边电这混账，一边给他的四肢要害上脚，目的就是限制其行动，效果是立竿见影，这家伙几乎再起不能，夜枫便蹲下来，捞起他的手臂，交叉反扣，反锁他的肩膀，用膝盖顶死他的后背，最后整个人压上男人的身体，完成一套不标准的制服。

    “你还愣着干嘛？去喊保安来！”

    这时，他才有时间扭头，对柳萌萌大喊。

    此时的柳萌萌早已吓傻了，压根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刚解完手，便听见外面洛筱鹿的啜泣声，想都没想就冲出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巨大黑影的男人，差点吓死，但虽然心底怕得不行，她还是冲了上去，结果还没到地，夜枫又出来截胡了，一顿盾击、电击加拳打脚踢，给她人也“打”懵逼了。

    最后夜枫还要吼她，这一吼下来，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哇呜——！”

    柳萌萌一下子蹲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还不忘爬到洛筱鹿身旁，摇着昏迷的她的肩膀，嘴上不停嘀咕着：“对不起对不起......”，给夜枫看得人也傻了。

    不是，姐们，人还没死呢！你咋跟送葬似的......

    “喂，夜枫！”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女厕门口！

    蓝雨伊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她似乎是跑过来的，连声音都在发颤。

    “小心......用力摁住他！摁紧、摁死了！千万别松开！”

    夜枫愣了一下，心说切，这还用提醒？吃奶劲都使上了，他这能跑我直吃......

    然后，他就摁不住身下的混账了！

    并非是被力气顶开，而是他突然感觉，这混账变得像鲶鱼一般滑溜！他紧接着听见“咻”的一声，身下的玩意力道一消，内部直接空掉了！他的手臂膝盖同时磕地！

    “欸？”

    夜枫愣愣地半跪在原地，身下唯有一件空荡荡的黑袍。

    他还没明白咋回事，就拦在门口的蓝雨伊，被什么东西撞开了！那似乎是个透明人形，透明的轮廓闯进阳光，恰如泛白的浪花拍上沙滩，立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吧？他这是......人间蒸发了？！

    夜枫和蓝雨伊对视一眼，下意识同时脱口而出。

    “超能力？！”

    这时，昏迷的洛筱鹿幽幽转醒，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金芒，她看着正抱住自己、哭得要死要活的柳萌萌，顿了一下，然后也反身拥抱了她，两个人一块大哭起来。

    ......

    安慰小学妹的工作交给了蓝雨伊，夜枫则是趁机去了一趟校医室。

    他跟美女校医讨要了点止血贴、酒精和棉签。校医问他谁受伤了，为什么不来这里，他就说有个暗恋他的妹妹，受了点小伤，非要他亲自帮她处理，别人都不乐意。

    他回到竹林乘凉处时，蓝雨伊正半蹲在石桌旁，和轮椅上的洛筱鹿一起，安慰着坐在石椅上、还在低声啜泣的柳萌萌，效果看起来不错，柳萌萌的脸色红润了不少。

    不过看到夜枫来了，小学妹的脸颊又开始变白。

    毕竟算上男厕的，她被吓了两次，印象属实过于深刻。

    没办法，夜枫只能把医用品都放在桌上，拍了拍蓝雨伊的肩膀，转身躲到远处。

    “抱歉。”

    几秒钟后，蓝雨伊微信发来消息。

    夜枫无声地笑笑，回了个“没事”的表情。

    他同时看到了另外三条消息，按时间顺序，分别是：“你看见了吗”、“人呢”、“小心，他会消失！”，大概当时他没来得及看，蓝雨伊拍到了什么，想提醒他。

    至于提醒什么，他现在也明白了。

    不过明白也没用，防范不了。超能力这事，找谁说理去啊？

    他看了下时间，距离第二节课下课，还有5分钟，之后外边操场会特别热闹，因为高一大课间跑操，高二三级则是做早操。竹林里也会很热闹，会多一堆请病假的。

    这时，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是蓝雨伊。

    她帮擦伤手的洛筱鹿处理了伤口，又安慰好柳萌萌，便过来找他了。

    “情绪基本都稳定了。”蓝雨伊说，“不过这件事，洛筱鹿希望我们保密。她说......不想麻烦别人，她已经给很多人都添了很多麻烦，不能再让这件事也变成麻烦了。”

    “洛筱鹿是谁？”

    “坐轮椅上的那个，短发女生叫柳萌萌。”

    夜枫点了点头：“哦。”

    他稍微梳理了下逻辑，便逐渐明白了一切，略作沉思后说。

    “行吧，那就不和老师说了，这事我们自己解决。”

    他其实也没想告老师，因为这并非一般的校园事件，而是涉及到超自然现象。

    夜枫自己就是超能力者。作为异类，自然希望知情者越少越好。

    “可以。”蓝雨伊也是相同看法，“我加了她们微信，等下我们一起送她们回班上。我让她们上午待在班里，哪都别去，中午我们去找她们，再好好商量下对策。”

    “嗯......也行。”

    夜枫突然沉默了下。

    “对了，她们有看到......那个不？就，消失。”

    蓝雨伊轻轻摇头：“我问过了，柳萌萌说不知道。她们应该没注意吧。我告诉她们，学校里来了坏人，但现在已经被打跑了，让她们别担心。柳萌萌应该是相信了。”

    “真的打跑了吗？”

    夜枫表示质疑。

    他总感觉这次事件不对劲，哪里都怪怪的，不想是偶然。

    就像一幕剧里发了枪，总有哪一幕得开枪。

    他想了想说：“会不会躲起来了？”

    “不知道。”蓝雨伊苦笑，“就算躲着，我们也没法找，毕竟......”

    她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对视一眼，都沉默着在思考，最后，还是夜枫先问出口。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吗？”

    “......有吧。”

    蓝雨伊慢慢地点头。

    “不然没法解释，我们刚才看到的。”

    “是吧，我也觉得。”

    夜枫也表示赞同。

    “不过，你看起来很淡定啊！”

    但他又觉得，这女孩表现忒正常了。

    不是，普通人看到超自然现象，不该是“咿呜哇呀”地一阵鬼叫吗？

    “你不也很平静吗？”

    蓝雨伊不客气地回敬他。

    当然，她倒并不觉得夜枫反常。

    根据她对他的一知半解，这家伙重度中二且自恋，要真知道有超能力，第一时间大概不会害怕，而是兴奋。你看，他打坏人打得那么激情四射，很明显是乐在其中。

    “哈哈，你不会也有吧。”

    夜枫随口开了个玩笑。

    “你有我就有。”

    蓝雨伊滴水不漏。

    她随后又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微信保存的视频。

    “欸，过来看看，我前面拍下来的......头离远点，别老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