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语文课就在一片欢愉中，落下帷幕。

    上午一共五节课，最后一节原本是数学课，最恐怖的地狱，但因7班数学老师刘莉莉，昨天在楼梯间摔骨折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于是便改为了自习课。

    因为没有老师，这节课管班的是纪委，也就是夜枫。

    但纪委并非一人，有时候亦是一个组织。在最正牌的、最权威的夜纪委之下，还有每天的值班班委，从周一到周六，一天一人，当日班委负责那一整天的班级管理。

    今天的班委轮到正班长。

    她一人兼任数职，在讲台上面坐着，维持纪律。

    然后夜枫和她请假，理由是。

    陪蓝雨伊和白芊雅一起，去教务处买课本。

    “这个理由吧，说行也行，不行也不行。”班长是这么和他侃侃而谈的，“不过，看在雨伊和芊雅的份上，如果你愿意下午帮我带瓶果汁茶，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谢谢班长！一定帮你带！”

    “那行。”

    就这样，赶在上课之前，夜枫招呼着两位同桌，三人一起下到了二教楼底。

    “你们还没认真逛过学校吧？走，我带你们去熟悉一遍。”

    “别人在上课，我们在外面逛，会不会太显眼了？”

    蓝雨伊对此略感担忧。

    要是再给邓Sir抓到，夜枫的检讨可能得上4000字了。

    “没事，这次有正当理由。”

    夜枫耸耸肩膀。

    “是邓Sir说的，让我多关照下你俩。他一语文老师，总不能自相矛盾吧？”

    “别怕，有事我来。”

    白芊雅居然也开口道。

    “这次不用你帮挡，让他罚，我不怕。”

    喂喂，邓Sir是咱们老班欸！你这语气和调调......咋说得像个反派似的。

    不过，这话夜枫没说出口。

    他还是有点感动的，白芊雅也站他这边，同桌就该心连心嘛！

    “行，我们先去哪儿？”

    都这样了，蓝雨伊自然没意见了，心底也开始期待起来。

    “如果没安排，我想去小卖部买面包。人工湖不是有鸭子吗？应该可以喂吧。”

    “可以啊。那就先小卖部？”

    夜枫看向白芊雅，白芊雅点点头。

    这时，最后的上课铃响起来，有个标准女播音在说“上课时间到啦！”，夜枫三人往外走，回流的学生们往教学楼里跑，大部分都是从小卖部出来的，兜里揣着一堆零食。他们与三人擦肩而过，蓝雨伊目光在一个女生怀里停留了数秒，然后才瞥开。

    夜枫注意到了这一点，什么都没说。

    他在心底默默记下，然后带着女孩们穿越人群。

    ......

    华海的人工湖其实有名字：育德湖，意愈育德育人。

    不过同学们都不这么喊，管他叫：鸭子湖。

    据说最开始养起来，是因为隔壁学校在养天鹅，咱们不能甘于人后，在考虑了诸多因素，如食......实用性、经济性和美观性后，买来了和天鹅极其相似的白毛鸭。

    相较于天鹅，鸭子自然好养许多。它们基本啥杂粮都吃，经常有学生放学后第一时间，就跑到湖边的凉亭旁，拿着面包片投喂。这群懒货开饭时总是争先恐后。

    不过现在正值上课，湖边空无一人。

    鸭子们都缩在水湾里，大部分在睡觉觉，小部分在梳毛发。

    “嘿嘿！来这边！有好吃的！”

    蓝雨伊趴在木栏上，伸出手臂，朝它们摇晃着刚买来的面包片。

    白芊雅则蹲在她下面，手穿过护栏缝隙，没表情地举着片子，等鸭子们来吃。

    “你们这样不行，得先叫起床。”

    夜枫把一片面包揉成一团，往白鸭脑袋上丢去。

    被砸到的鸭子摇头晃脑，抖着身子，把滑背上的面包团甩进了水里。

    它刚想下口，却被隔壁的另一只夺了食，一口给吞掉了。

    于是它“嘎嘎嘎”地尖叫起来，猛啄了那只几嘴；那只也不甘示弱，予以还击。

    这一打闹声激起了千层鸭。鸭群们都骚动起来，蓝雨伊趁机丢了几片，落水的瞬间便被哄食一空。鸭群们发现了投喂者，便全部往这边靠来，有的还啄白芊雅的手。

    “唔哼~”

    银发少女不忍轻哼一声，微微嘟起嘴来。

    但她还是重新拿来面包片，放在手心里继续喂，痛并快乐着。

    蓝雨伊原本是抛喂法，但看了白芊雅，就学着她蹲下，从缝隙间用手喂，手心顿时被群鸭围攻。不过大鸭鸭都围在隔壁，这边小白鸭居多，咬起来痒痒的一点不痛。

    “姐，你分我点小的。”白芊雅说，“这几只太大了，疼。”

    “......啊？哦，喊我......好啊。”

    蓝雨伊想了想，过来和白芊雅贴在一起，两人双手并排贴着。

    “这样就好啦，可以混着吃，想吃哪边吃哪边。”

    “嗯！”

    女孩们相视一笑。

    忽然间，她们又听见了鸭子的扑水声，以及几声焦虑的“嘎嘎嘎——！”。

    她们扭头看去，只见夜枫不知从哪找来一根绳子，一端拿手里，一端绑着面包，正跟钓鱼似的，上上下下，钓着水里的大白鸭群！它们伸脖子想咬时，他就抬手；缩回脖子时，他就下放，甚至还把面包怼鸭脸上，骑脸输出，如此反复，好不乐乎。

    “怎么，你们也来一起玩嘛？”

    他居然还十分自豪，对两人发出邀请。

    女孩们异口同声：“魔鬼啊！！！”

    喂完鸭子，夜枫带她们去了一方书屋，就在隔壁一教。

    整个华海高中，有三个图书室：二教底下的最初的图书馆，书籍最多也旧；一教底下的两个，一个电子借书室，很小，但借还书方便；最后一个便是“一方书屋”。

    一方书屋是个大玻璃房，橡木地板，内设桌椅，对外面朝鸭子湖，对内是一教架空层，进出方便，这里可以买到各式书籍，前台还售卖一些现做饮品，比如现磨咖啡。

    夜枫请了女孩们各一杯奶咖。因为还在上课，书屋里没什么人，就一些自习的高三生，会为了好环境来此学习。三人找了个靠窗位坐下，边喝奶咖，边赏湖面风景。

    “我们什么时候去拿书？”

    蓝雨伊轻声问。

    她们也逛半节课了，光小卖部就挑了十来分钟，买了好多零食，也该干正事了。

    “现在就能拿啊。”夜枫一边说，一边翻找着零食袋，他们仨买的都放一起了，由他提着，拆开一包小馒头饼干，给女孩们各分了些，“你们的课本都在书屋前台，我刚刚看到了，写着名字。这家书屋和学校有合作，一部分新书就从这里搬的。”

    “类似于中转站？”

    “差不多吧。”

    “那我们等下就搬回班上吧。”蓝雨伊说，“书多吗？我们搬的完吧？”

    “不多，一人十来本。我抱一半，剩下交给你们。”夜枫说。

    他们也确实该回去了。华海不算大，好玩的地方就一两样，剩下的操场、宿舍和食堂。前者现有班级上体育课，不方便；后两者其实都在一起，食堂上面就是宿舍。

    “欸，你们打算住宿不？”夜枫问她俩。

    蓝雨伊和白芊雅同时摇了摇头。

    蓝雨伊看了眼夜枫，眼神恍了恍，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就都走读了。宿舍就先不去了吧。”夜枫看着手表，AM.11:42，十二点准时下课，“再坐十分钟。喝完奶咖我们就搬书......唔，可能得快点，搬完还得抢位。”

    “抢什么？”白芊雅问。

    “那当然是......”

    夜枫还没来得及回答，余光便瞥到了一教楼梯口，有群女生正抬着一台轮椅下楼。一个熟悉的短发女生落在最后，背着双腿不便的长发女孩，正小心翼翼地往楼下挪。

    “那是......小鹿和萌萌吧？”

    蓝雨伊也发现了她们，语气有些疑惑。

    “不是12点下课吗？她们怎么这么早......我们去帮忙吧。”

    “没事的，你看，她们自己能搞定。”夜枫说。

    确实如此。女生们抬完轮椅，便都去帮扶柳萌萌，有人托住洛筱鹿的屁股，力气大的则在前面看着，如果摔了，随时准备接应，看起来都很熟练，不需要他们插手。

    只不过嘛......

    别急，夜枫在思考。

    因特殊情况，洛筱鹿一行人提早下课是正常的，防止碰上大部队不便。可现在......未免也太早了吧？五十分都没到，提早了足足十多分钟......嘶，虽然也并非不能理解，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这时，柳萌萌已经平安着陆了。

    她把洛筱鹿重新放上轮椅，女生们一起前往饭堂。

    ——等等，饭堂？

    她俩都是高一级的......时间！

    “卧槽！！！”

    夜枫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掀开奶咖的盒盖，不用吸管，一口气把剩下的全闷光了！然后他提起零食袋，招呼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蓝雨伊起身，拿上她的咖啡。

    “快快快，喝完没？没喝完就带上，我们要跑路了！”

    “怎么啦？有急事吗？”

    蓝雨伊一边说着，也一边学着夜枫开盒，不带犹豫地一口闷掉。

    “我们不是约了洛筱鹿她们吃饭堂吗？现在就得去了！再晚没位置了！”

    夜枫递给她一张纸巾擦嘴，他总随身携带两包，扭头又问白芊雅。

    “你去饭堂不？一起吗？我们现在就走。”

    白芊雅点点头。

    她也一口闷完奶咖，接过夜枫给的手纸时，视野的余光随便瞥了眼书屋外，眼神却突然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停了半秒，小嘴微微张开，眼神似乎一片震惊。

    半晌，她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说完，她看了看蓝雨伊，扭头又盯着夜枫，然后走到他身旁，凑近来小声说。

    “你保护好姐，千万，别让她乱来。”

    “啊？”

    夜枫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哦哦，当然。”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关心蓝雨伊，但这份善意是真实的，他自然得好好回应。

    “放心吧，我保证，一定会看好她的。”夜枫说。

    “嗯。”

    白芊雅抿起嘴唇。

    “那，拜拜，晚上见。”

    她端坐在木椅上，也朝蓝雨伊挥了挥手，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蓝雨伊也笑着和她道别。随后，她追上了先行一步的夜枫，虽然很想知道，刚刚他和白芊雅说了些啥、为什么走得这么着急、书还搬不搬了，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白芊雅让我照顾你。”

    夜枫似乎看穿了她，边走边说。

    “书的话下午搬吧，有时间。至于为啥这么赶嘛......喏，你听。”

    蓝雨伊竖起耳朵。其实也不用了，因为实在太响了，仿佛大地都开始震动！由上至下，楼道间，倏然涌出来一群狂学生！他们好似黑白的狂潮，顺流奔涌而下，将一切欢愉与烦恼都抛之脑后，此刻心无旁骛，只为闯入那磨灭万古的究极一战——

    饭堂大逃杀！

    “走吧！再晚就赶不上了！”

    夜枫拉起蓝雨伊的手。两人一同奔跑，抢在人群蜂拥而至之前，突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