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H大提前一个星期开学。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陆子年和李绍一群人打了会儿球，就找地方吃饭了。

    刚坐下点了菜，就听见不远处的一桌人，穿的不伦不类嘴里吐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话。

    他们也没在意，陆子年只是厌恶的皱眉。

    “诶，那个美女钓到手没有啊？”

    “过几天，过几天带出来给你们看看。”

    “切，人家是学霸，能看得上你？还装纯情，你是学霸么？“

    “老子怎么不是？我就还告诉你们，我迟早要把林简一弄到床上扒光她那层高傲的外壳。装什么圣女，天天跟在陆子年屁股后面，两个人回家不知道怎么搞呢？破鞋一个。”

    江皓追了林简一好几个星期，但林简一理都不带搭理他的，这让江皓很是恼火。

    听到林简一的名字，陆子年一下子攥紧了筷子，再听到他后面那些话，整个人陷入阴沉，暴虐的炸开，燃起了滔天的怒意

    “操你妈！”

    陆子年一拍筷子，站起来，抓了个啤酒瓶上去对着江皓的后脑勺狠狠一敲。

    然后踹翻了桌子，场面滞了一瞬，所有人都在反应，随后就是一场混乱。

    店老板和周围吃饭的人都吓得不轻，反应过来先是躲得远远的，后来才看不过要上来拉架，却被陆子年踹开。

    “陆子年.....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江皓脑勺生疼，反应过来就是还击，可陆子年的力道带着股残忍的血腥气，自己被他打的无法还手。

    桌子椅子都倒了一地，地上的饭菜和啤酒瓶，一片狼藉。

    “老子的人别他妈瞎惦记。“

    吼完，陆子年抡起江皓往墙上撞。

    江皓满脸是血，垂着头，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他胸前衣服的一大片都染上了暗红色的血。

    李绍先恢复了理智，看到陆子年浑身戾气，准备摸手机给林简一打电话，却发现现场一片混乱，手机根本不知道掉哪了。

    “谁他妈是学校的？叫林简一来！”

    “都他妈死人啊？问你们话呢！”

    李绍吼道，才有几个女生哆哆嗦嗦举起手。

    “去啊，等着出人命吗？”

    林简一赶到的时候，那里围了一圈人，她挤进去，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

    她见过陆子年打架，但她从来没见过他打起架来这么不要命。

    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只有李绍去拉陆子年。

    “你冷静点，这样下去你就杀人了。”

    可陆子年红着眼，什么也听不进。

    “陆子年。”

    林简一大声喊道，攥着拳，很大声，带林简一大声喊道，攥着拳，很大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和对眼前这个陆子年陌生的恐惧。

    陆子年手上的动作瞬间僵住。

    良久，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由店内的灯光照映着他模糊的轮廓，朝着林简一走来。

    林简一握着拳，一点声没有，哭红了眼。陆子年走近她，刚抬起手，她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陆子年垂眸。

    林简一整理好情绪，重新走近陆子年，伸出手，慢慢抱住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阿年乖啊。”

    声音带着哽咽，他身上的血腥味刺激地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贴着他，能听到心脏的跳动。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看着上一秒要杀人的人，被小姑娘抱着，收敛了所有令人害怕的气息。

    有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陆子年的导员袁福跟学校老师也赶过来，赶紧把人送去医院。

    在场有人要报警，都被老师和保安拦住了。

    袁福指着陆子年气得手抖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看着两人还抱在一起，他才声音颤抖地吼道：“给我松开！”

    林简一吓得赶紧收回手。

    “都别看了，学校的学生都回去上课了还逗留什么？回学校去！”

    学校领导把学校的人都吼回了学校。

    “你们快叫六班导员叫来，联系江皓导员！”

    李绍进店扫了二维码付钱，“老板，钱转过去了，回头桌椅换新的。”

    说完，他跟上了大部队。

    林简一拽了拽陆子年的手，陆子年乖巧的被林简一牵着走。

    所有凑上来看热闹的学生就看到陆子年大校霸乖顺的垂着头，耷拉着耳朵，明明是藏獒的气场，却是一只吉娃娃的气势。

    参与打架的一群人被叫到政教处，教导主任的骂人声，就算是关着门，林简一和何甜甜站在门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十一，别担心，会没事的。”

    林简一靠在墙上，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她现在不能哭，一会儿陆子年出来看见她哭的话，他肯定会心疼，那样就会给他添麻烦。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

    没一会儿，袁福和六班导员一起出来，赶着去医院看看江皓那孩子。

    “袁老师。您是要去医院么？”

    袁福正在打电话，听见林简一叫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跟你去。”说着，她就跟上了袁福。

    ”你说你来干什么？这些事老师们会解决的。“

    袁福挂了电话念叨林简一。在医院的老师说进了抢救室，没有伤到要害。

    “老师，学校会怎么处理陆子年？“

    “校外打人，还把人打进了医院，按照校规，记大过，如果对方家长追究，陆子年……”

    后面半句袁福没说，可是林简一懂了，如果报警，陆子年故意伤人，轻则拘留重则判刑。

    林简一一瞬间心掉进了无底洞，巨大的失重感，让她焦躁。她咬着唇没哭，却绷得手在不停地抖。

    所以她必须要去医院看看，在学校等消息肯定是学校商量之后安抚他们的，她等不了。

    如果陆子年不道歉，江皓伤得很重，那江皓父母真要报警老师也拦不住。

    她不能让陆子年身上有污点，她去道歉，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他们要什么她都可以给，只求江皓父母不要报警，不要告陆子年。

    到了医院，抢救室门口有学校的老师跟保安，江皓的爸妈一边哭一边要讨个说法。

    “把我们孩子打成这样，我要报警，你们学校管不了就交给警察管，还有没有天理了，他有钱就能随便打人吗？”

    江皓妈妈哭喊着吼。

    “江皓妈妈，你别着急，这件事我们学校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这种社会败类死了才好，他就不配当人。“

    “江皓妈妈，我知道您生气，学校一定会解决好的。”

    “还解决什么解决！？他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到现在连面都见不着，一句道歉都没有，他是人吗？我们一定要报警，我们要起诉他。”

    江皓爸爸推了老师一把，气得脸都红了。

    袁福马上跑上去，“江皓父母，我是陆子年的导员，您慢慢说，别动手，我们有事好好商量。”

    那边争论声混杂，林简一有点不敢过去。站在远处，酝酿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对不起，叔叔阿姨，我替陆子年向你们道歉。”

    林简一九十度鞠躬一直保持着，不敢抬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激怒江皓父母。

    江皓妈妈本来就怒火中烧，一个小姑娘突然冒出来，还说什么替打自己儿子的人道歉，心里马上更加不爽起来。

    “你谁啊你？你凭什么替他道歉？！”

    林简一依旧弯着腰，紧张得出汗的手捏着衣角，“我是陆子年的未婚妻，这件事是我们做得不对，我替他给您和叔叔还有江皓同学真诚的道歉，希望您能原谅陆子年。”

    江皓妈妈冷哼一声，没有给林简一好脸色，“哼，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未婚妻。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没完！”

    林简一直起身子，还想说话，下一刻，江皓妈妈举手就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啪——”

    见江皓妈妈动手，医院医生护士都上来帮忙，一大帮人闹得乌烟瘴气。

    林简一被扇得往后退了还几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没被大家拉住的江皓妈妈上来就对着她肚子上来了一脚，指着她就开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口。

    “长得跟个小妖精似的，你爸妈没教过你礼义廉耻？”

    林简一直接被这一脚硬生生踢翻在地，手肘膝盖都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袁福过去把林简一扶了起来。

    “江皓妈妈，您生气我理解，可您这话说的太难听了，她就是一个孩子，陆子年也受了伤，咱们平心静气解决不好嘛？非要把人家医院弄得乌烟瘴气的，这都几点了，医院病人都休息了。”

    “解决？怎么解决？我儿子还在抢救室抢救，杀人凶手居然派了个人来道歉，我知道他有钱，我们穷人家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说着，江皓妈妈哭了起来。

    “是是是，这事是陆子年的错，我们一定让他登门道歉，学校一定给予他最严厉的惩罚，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学校能满足您的一定尽量满足。”

    “我要他下跪道歉！！！”

    袁福：“下跪……？”

    “怎么？办不到？你们学校不敢得罪有钱人吧？学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皓妈妈，男孩子之间有点摩擦很正常，道歉是一定的，可这下跪，太严重了。”

    “就下跪道歉，不然我们就报警，上法院告你们。”

    袁福还想劝江皓妈妈。

    林简一走到江皓父母面前，二话不说，“噗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去，全场忽然静默，所有人的心拉扯了一下。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们错了，请您原谅陆子年，我替他跪，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别报警，别告他，他才二十岁，求求你阿姨。”

    林简一跪在江皓父母面前，一遍遍的哀求，半边脸颊肿着。

    江皓父母没说话也没有让林简一起来的意思。

    王秘书接到陆老爷子的电话，火速带着律师来了医院。

    来的时候看见跪在地上的林简一，王秘书瞳孔骤然一缩，等着慢慢聚焦起来，刚才死机的大脑才开始重启。

    了解情况后，王秘书看着一旁半边脸肿得厉害的林简一，之前他总觉得陆子年对她真的特殊，大概是真的打心底喜欢她，现在他才明白，林简一才更喜欢陆子年。

    “你们家这是什么态度？！先是派个小姑娘过来，现在又叫个什么秘书过来？杀人犯家里是没爸没妈的吗？？？”

    江皓爸爸一甩手，言辞偏激，一点好脸色好话也没给王秘书和他身边的律师。

    “这位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

    “什么叫我注意言辞，他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到现在进去灯都还亮着，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家都别想活了！”

    王秘书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眼林简一，“您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林简一并不想走。

    袁福去拉她，“林简一，先走吧。”

    跟着袁福下楼后，袁福就先走了，，林简一本来想自己出去转转的，结果刚到楼下就看见从电梯出来的贺宇泽。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得贺宇泽都吓了一跳，还差点没能认出她来。

    “这是怎么了？”贺宇泽伸手摸了摸林简一红肿的小脸蛋，眼神里满是担忧，“谁打你了？疼不疼？”

    林简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贺宇泽的手。

    明明就很委屈了，贺宇泽这么一问，心里的委屈感更加强烈，但是林简一没哭，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现在不想说话。

    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会儿。

    林简一排斥的表现，让贺宇泽的手悬在半空中，有点尴尬，他只好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摸了摸后脑勺。

    “能和我说说么？”

    贺宇泽小心翼翼地问她。

    林简一没说话。

    贺宇泽也不问了，“你的脸……要不要去消一下肿？”

    ―

    护士姐姐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煮熟的鸡蛋，把壳去了，又拿纱布包好，很温柔的放在林简一的脸上敷着。

    有点刺痛，林简一微微皱了皱眉。

    “这些大人也真是的，下手也忒重了，疼不疼？别怕啊。”

    护士姐姐很温柔，看起来也比林简一大不了多少，她刚才也看见了抢救室门口发生的事情。

    林简一鼻子一酸，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贺宇泽坐在一旁，颔首道谢，护士姐姐笑得更好看了，“他就是你那未婚夫吗？你一定要让他好好补偿你啊，刚才说跪就跪，连我都心疼你。”

    林简一马上摆手解释，“不是不是。”

    护士姐姐尴尬地笑了笑，抬眸看了眼贺宇泽，没再说话。

    “姐姐，你去忙吧，我帮她敷。”

    贺宇泽接过护士姐姐手上的鸡蛋，蹲下来和林简一平视，手上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她。

    一阵沉默。

    “林简一。”

    贺宇泽垂下眸，看向林简一放在腿上的那双纤细小手，没忍住抬起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下。

    林简一缩了缩手，问他：“怎么了？”

    “别再喜欢陆子年了好不好……？”

    贺宇泽抿了下唇，话没继续说下去，隔了好一会儿，他重新抬头平视着林简一，潋滟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担心。

    林简一有些不明白，呼吸一滞，就那么一瞬间。随后，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轻轻地摇头不够又重重地摇了好几下头。

    贺宇泽心疼她，她今天能为了陆子年下跪，她还那么单纯，还那么小，谁又能预测到她以后又会为了陆子年做到什么地步呢。

    “可是……”

    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一句也没能说出来。看着林简一坚决的眼神，贺宇泽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想揉揉她另外一边脸蛋，但是刚刚伸出手去，停在空中好几秒，又收了回去。

    “那我送你回家吧。”

    林简一犹豫了一下，“我想再过去看看。”

    说完，林简一起身想走，下一秒却被贺宇泽揽进怀里，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温热的触感让林简一有点不自在。

    林简一刚想推开贺宇泽，耳畔却响起他的声音。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林简一没感没敢动，手上自然的垂下来，任凭贺宇泽抱着她，她也没有回应他。

    “林小姐。”

    王秘书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林简一连忙推开了贺宇泽，整理了一下头发，转头看着王秘书，林简一总感觉有种被捉奸的感觉，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紧张。

    “王……王秘书。”

    王秘书脸上没什么表情，瞥了眼贺宇泽，又重新将目光转移到林简一身上，“我叫司机送您回家。”

    “不用，我……”

    林简一话都没说完，王秘书冷声打断她：“陆总吩咐的。”

    “啊……好。”

    气氛有些尴尬。

    贺宇泽站出来，笑容重新挂回脸上，看了看林简一，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王秘书，歪着身子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顺路么，这大晚上的打车不方便，顺带稍我一程呗？”

    王秘书斜眼看向贺宇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抖了抖肩膀，没抖下来，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拿下来！”

    贺宇泽把手放下来，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着：“又不是抱的你女朋友，弄得就好像是我抱了你女朋友似的。”

    “你……”

    王秘书本来想说话的，但想着要快点把林简一送回去，扯了扯西服外套，冷哼一声，懒得跟他计较。

    林简一“呵呵”干笑着开口：“走吧……王秘书等一下你叫司机顺带送一下我朋友，可以么？”

    “陆小姐，司机是陆总雇的，您可以问一下他。”

    “问他干什么？那要是不行，我就和他自己打车吧。不劳烦您和司机跑一趟，谢谢。”

    王秘书的态度让林简一特别不爽，有什么说出来就好了，干嘛那么阴阳怪气，虽然林简一知道为什么。

    林简一没再管王秘书，刚好电梯来了，拉上贺宇泽就进了电梯。

    王秘书快步跟上去，“司机在楼下，请问这位先生要去哪？”

    “H大。”

    贺宇泽回答到。

    林简一和贺宇泽离开医院，上了车，王秘书还要回医院处理事情，就没有跟着上车。

    将近晚上十一点，路上车流明显的少了，临近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晚上的风吹得人有些冷。

    林简一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模糊略过的路，哭的眼睛干涩发酸，犯困。

    贺宇泽转头想说些什么，车里的气氛太安静了，没打灯，只有外面的路灯跟车灯晃过，他就偏过头看向窗外，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