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瑞泽只感到一股炼气境以上的真元直扑而来，心下大惊，自知不可硬接，连连运起体内真气，只欲将灵气注入巨阙庭，提速离开。

    转瞬间，陈瑞泽又将那腰间储物袋一挥，四张神行符箓悬在半空，陈瑞泽手一挥，两张附在少年双腿，另两张则是贴在自己腿部，灵气周行，两人只一踏步就是数米开外，留下道道残影。

    可是这攻势的主人明显修为境界要高于他们，精纯灵力穷追不舍，陈瑞泽没能躲开，他们还在被这道灵力追击着。

    李不言观着局势，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直接出手对付陈瑞泽他们。

    端坐在水府里的灰袍道人双眼一眯，眉尾压下，翻掌引动体内真元，便要透过那令牌媒介出手护持。

    可下一秒——

    李不言方汇聚灵力，正待出手，可眨眼间这道约莫着有筑基实力的攻击居然在将要触到陈瑞泽二人时凭空消散。

    心中不解。

    陈瑞泽与陈逸轩只当是他们妙用那神行符箓，躲过攻击，不敢多留。

    生怕被继续追击，脑中思虑一二，陈瑞泽立刻便换了留宿点，往城那一头的客栈奔去，飞快略过一处处深巷街口，符箓快要失效之时立刻便又补上一张，又不断地改换路径，终是进了客栈。

    李不言闭上眼，握了拳头，摩挲着食指与大拇指，思考着此事原委。

    ......

    ......

    是夜。

    陈瑞泽与逸轩二人在寂静如墨的汐城中闪动着身形。

    交了碎银，寻客栈小厮开了雅间，陈瑞泽与陈逸轩便提着剑迈了进去。

    陈瑞泽三步一顿，神识拉大到极致，不断地扫视四周。过了门槛，伸手将门紧紧闭上。

    白露时节一过，细雨生寒未有霜。秋意逐渐浓郁，窗外木叶半青黄。

    这天便一截一截地凉了下来。

    青木墙壁上刻着些繁复花纹，绕过去，精致壁炉内散发出淡淡暖意。两张床头上挂着红色绣花帷幔的大床搁在一旁，另一边是雕花红木桌椅与茶几，其上堆着些不作旧的古籍书卷，略略看去，尽是些儒家经注。

    墙上挂着的临摹山水画倒是韵味非常，颇有意境。陈逸轩率先进了屋子，回身似想与陈瑞泽说些什么，见青袍道人依旧警戒着，便暂且不言，朝那山水画走将过去，凑在跟前细望两眼，不自觉便将这墨染山水与青云湖外崇山重叠。

    置放下行李，这陈瑞泽与逸轩二人皆是炼气修士，除却那精疲力竭的情况，倒是也不需要上床入眠。

    屋内狭小，不宜练剑。二人将刻纹法剑斜挂在墙面凸角，便聚在几旁。

    陈瑞泽于屋内四处布下隔绝气机的符箓，又张望警戒了近一炷香，见无后续动作，方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是进了这客栈内，便比在那暗处小巷子安全些。汐城毕竟是北魏掌管下的城池，且朝堂的上层阶级隐隐与那洞天中的真君有关，一些得道修行人士往往选择来不同城池中坐那朝堂供奉，不需烦神劳事，只要坐镇城中，自有一份报酬。

    就陈瑞泽所知，这汐城应该是有紫府境界修士坐镇的，若是在暗处，他们这般小散修被害了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若是落在明面上，量先前出手之人没那么大胆子。

    从那股灵力来看，袭击者应该有着炼气圆满乃至筑基初期的实力。

    原本陈瑞泽粗略感受过去，那股灵力确实是筑基气机，不过看上去如此摄人的一击却是没有伤到他们分毫，那么这筑基境界便需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毕竟也是有一些修士凭借一些特殊手段，短时间内能够强行激发出高一层次的实力的。

    “师傅，刚刚那是...什么人想出手对付我们？”

    陈逸轩的面孔上此刻显出三分后怕来。

    “暂且不知。”陈瑞泽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不过脸上还是摆出笑容，伸出手在陈逸轩的头上揉了下：“不过，逸轩你放心，一切有为师在。”

    陈逸轩看着陈瑞泽的眼睛，“嗯”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清冷月光透过窗棂投射进来，先是聚在斜挂剑身之上，又经反射，最后照在陈瑞泽的面庞与少年乌发之上。

    “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出手对付我们......”

    陈瑞泽不得其解。

    这客栈阁楼之下种着柳木，不知道在此生长了多少年岁。

    陈瑞泽他们此刻住的屋子倒不高，隔着那窗，也能隐隐约约透过黑洞洞的天瞅见柳条在风中飘摇。

    陈逸轩喜爱看那话本，陈瑞泽有时在修行闲暇之时，也会挑一些来解解闷。

    却说那《绘本志异》里曾讲过一个故事，刮风雨天，妇女与怀中婴孩漫步，恰经过一柳鬼大树，柳条垂落，如同千万缕发丝。

    此女见天色阴沉，担心冒雨回家惹了婴孩风寒，四处又无避雨之处，见那柳木合抱参天，便借此躲雨。

    柳鬼枝条在墨夜中如发丝缠住妇女脖颈，使她窒息而死。此女一念便留在柳木上，每每柳条随风飘起，便发出“好恨呐，可恨的柳树...”的哀怨之声。

    只道此声能提醒旁人莫要来此，却不想却是好心办了坏事，引得多人动了好奇之心，纷纷被缠头离世。

    不过是凡俗话本罢了，陈瑞泽也未曾当真。

    可此刻陈瑞泽见那柳条飘飘，心中莫名有一股异常感，心念一动，灵识往那窗外柳木一飘。

    半晌，陈瑞泽摇摇头。

    这柳木无甚诡异，倒是他这修行心猿复起，睹物思异，惹人笑话。

    柳鬼...柳鬼...

    陈瑞泽眉头一皱。

    数年前在陈村外遇见的那马骝鬼复又映入脑海，不知怎么的，脑中复又回荡着先前在巷子里被袭击的那一幕。

    黑手印...鬼手印？

    陈瑞泽突然伸手往左肩后一摸，随后，又将手收了回去，摊在身前，凝视着。

    手掌没有感觉到那种阴冷的微微刺痛之感。

    那手印这些年的确是消失了，先前一直以为这手印与那马骝鬼有关，一般来说，这种马骝鬼类喜群聚，陈瑞泽也是一直如此推测的，那留下的黑手印是为招引其他鬼类而来。

    可现在，陈瑞泽发现他忘了一个别的可能性。

    鬼修。

    役使鬼物，反哺灵力的鬼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