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

    她说道，显然，她对刚才出现的那几个人念念不忘。

    “不是活人，是活死人。”他回应了一句，可当他们靠近那个似乎已经死去的金色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忽然偏过头，睁开完全漆黑的眼眶，看向两人的方向，吐出好一些字词，但都是含糊不清。

    “日……月灵……叛徒……你也是……我……”

    她在倾听，但声音实在太过于含糊，也只有这这几个字词能够勉强辨认。

    背着她的他不闻不问，完全无视了那个金发女人的声音，正如同他无视那些脚下的木偶，越行越远。

    “不要……走……救……我……”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她回过头，却看不见那个金发女人了，只有从黑暗中蔓延过来的木偶之海。

    说起来，真是奇怪，刚才在面前的明明是一堵墙，女人就被钉在上面，可她与他在刚才应该跨过了那堵墙，但却丝毫没有感觉。

    仿佛那一堵墙不是真正的墙，而是一条可供通行的宽敞大路，但是金发女人又切实地被钉上了那面墙壁。

    看来，这里不是一个遵守现实逻辑与空间法则的地方。

    不过现实逻辑与空间法则又是什么意思？

    她又不记得了。

    “不要……救……我……求……”

    声音越来越遥远，最终消散在黑暗中，而她面前也浮现出新的景象，在蜡烛的火光中，一幅幅壁画出现在她的面前。

    壁画栩栩如生，壁画的主人公是刚才的那个女人，只不过在壁画中，并不是金发，而是银发，而且身穿银甲，背负巨大双翼。

    女天使……她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概念。

    每路过一面壁画，某种无比真实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女人的敌人有某种狮头怪物，从海上浮现出来的模糊不定的血肉，以及许多从天而降的绿色火焰……这些场景在脑海中停留的时间很少，如同走马看花，模糊不清。

    最清晰的场景是最后的壁画，那个女人接受万民的朝拜，成为了某种至高无上的东西，银发也在这个过程逐渐染上了金黄色的光泽，那双巨大的翅膀也从背后消失。

    “真实的肉身被损坏，囚禁于黑暗，无垢的圣人之器才得以铸造，统治永恒过去未来。”金发女人如此说道，也在她面前幻灭。

    然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放下，稳稳地踩在一条鹅卵石铺成的水晶小路上，曲折向前，两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之渊。

    “我们到了。”他说道，脚下也不再是丝线。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道。

    “大概是……世界诞生之前的某段时间吧。”出乎她的意料，他环视四周，居然做出了回答，然后向前走去。

    她紧随其后，除了两人之外，还有第三个走在路上的同行者。

    那是一个十分怪异的老人，他的头颅是人类，但脖子以下是十分精巧的细密机械，而且不断在变化重组。

    老人跌跌撞撞走着，摔倒在地，身体变成了蛇一样的诡异躯壳，一路向前，远远超过了两人的速度，她下意识想奔跑，却差点在这水晶般光滑的地面上摔倒，被他一把揪住，这才没掉下两边的深渊。

    “不要着急，也不必管，已有的事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他对她说道，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前。

    走了好久，两人才走到水晶小路的尽头，在路的尽头，变成蛇的老人仰望着漂浮在空中的事物。

    那是一个玻璃罐，里面充满了某种蓝色液体，里面浸泡着巨大无比的婴儿，婴儿的身体是萎缩着，但头颅却不正常胀大，令人生理不适。

    罐与黑暗融合，一根根粗壮的管道延伸插入黑暗中，运输着更替的淡蓝色液体。

    “……这是什么？”她又问道。

    “……”

    他没有说话，而是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漆黑的弧形管状物体，并且扣下了某个机关。

    “碰！”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炸响，她看见了从管道中飞出的金属圆球，带着难以想象的冲击力与热量撞击在半空中的蜜罐上。

    空隆的一声，玻璃破碎，闻起来极其甜腻的蓝色液体从中流下来，化为蛇的老人张着口想要舔食，但是蓝色液体再落到老人身上时，却化为了绿色的火焰，一声声惨叫后，老人的头颅被焚成片片雪花般的灰烬，一身精密的机械零件四散开来，沦为满地凋零。

    婴儿也落到地上，头上多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刚才那颗射出去的圆球打穿了这个不正常婴儿的脑袋，从中流出黑色的血。

    “你们是我的，他们才是篡夺者。”

    那个大头婴儿开口，声音却沙哑得像是无比苍老的人类。

    “抱歉，这个世界，不存在正统。”

    他说道，机关不断被扣下，十来颗金属圆球将那个令人生理不适的大头婴儿的脑袋打得稀巴烂，剩下的身体摇摇晃晃，从小路中坠下，摔入到两侧的黑暗深渊中。

    随后，整条水晶小路都在坍塌，全部消失在黑暗的深渊中，但是，两人没有一个人掉下去，他们牢牢地踩在空中，仿佛那条小路还在原本的位置。

    “走吧，我们已经很接近了。”她看着前方一片虚无，说道，又一次迈出了脚步。

    这一次，她成为了领路人。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

    明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现在为什么表现得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而且她还觉得很合理，明明记忆中有那么多常理可以为她提供不合理的论证，但是，她就是找不到、也说不出对自己行为的反驳……

    到底是为什么？

    究竟……接近哪里？

    “碰！”

    又是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炸响，和最开始不一样，这一次，她感受到的是胸口传来的极致的炽热，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自己坠入火炉中，全身上下都被烧成了枯枝。

    她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的力量，随后倒下，炽热逐渐消散后，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恐怖冰冷感与死寂感。

    “抱歉，你还没有准备好，我的姐妹，无血之亲。”

    “去找我，我会帮你。”

    手持武器的他在自己的耳边说道，这也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现实中，头疼欲裂的魅灵在自己的房间中睁开眼睛，她想先去洗个脸，却瞥见了落下的太阳与消逝的时间。

    “糟了！已经这么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