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沉没成本
无光茶馆中,白长生依然在柜台处搂着魅灵的腰,而他的客人从蒙着脸的巴娜换成了面前的神月主。
“好久不见,日灵。”神月主说道,又看向“白长生”怀中的“魅灵”:“还有月灵。”
“已经是过去式了,在这个独立的时间线,我是白长生,她是魅灵。”白长生笑答道。
“但你依然是棋子,尤其是你们所充当的角色,实在太过可怕,你终究不是那一位,只怕到最后,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神月主脸色凝重,徐徐道。
“你的意见是?”
“我们有的是选择权,哪怕是选择死亡,你又何必去挑选不确定性如此之大的一件事?”
神月主沉声道:
“无论是深海主,还是亡魂主,都比你现在这个身份要适合得多。”
神月主的声音非常真诚,但是,白长生不为所动。
“当年,为什么需要一位枯石活佛?”白长生忽然问道。
“……修补时间线?”
神月主听闻此言,先是一愣,不理解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一个问题,不过他沉思片刻后,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错了,是为了搭建一个舞台,把一个人困在里面,不要让他参与到一些事情,这是九重天宫与那位异空间之主的共识。”白长生摇摇头,幽幽道。
共识……神月主眼神一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零序,在我们这些深陷无尽轮回中的魂灵中,你是最卓越和富有远见的,你甚至战胜了她。所以,你怀有希望,也有未来,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不一样。”
“我是失败者,月灵也是。我们这对源自神人流光的双生之人,本来就无路可走。”
白长生声音淡漠,这一刻,他撕下了自己的模仿,用语言展现出那个过去最真实的魂灵。
但也仅此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白长生,但是,成为白长生分身的他,不可能回头,只能以这个身份自居。
这便是代价。
“唉……罢了,说说我来找你的目的吧,刚才那姑娘,你也瞧见了。给个建议?”良久之后,无言以对的神月主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
“这才是我想问的,以她的资质与来历,不应该与你有这么大的牵扯。更不要说,你给她的目标,和她那个死亡大祭司的身份一样,虚无缥缈。”白长生说道。
“你入了她的梦?”
“不然呢?有种来吃霸王餐,还在前段时间,去黑暗世界绕开我去悬赏长生仙教的消息,躺了几十年,干得最出格的就是她。”
白长生没好气地说道:“我一查,果然是有你这位神月主撑腰。”
“呵……那我就不必多做解释了,你觉得,飞升存在什么问题。”神月主不禁失笑,问道。
“水土不服,这不是你熟悉的那条时间线,灵气,成仙,长生,飞升……这些概念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生搬硬套只会扭曲这些概念的原本含义。”白长生摇头道。
“那你觉得,什么是这条时间线适用的概念呢?”神月主沉吟,问道。
“……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白长生翻了个白眼:
“艺术之法,法权神授,死亡大祭司,物质领域,灵魂之海……你一直正在做的事情,不就是了?”
“这只是我的权宜之计,而且,这个世界的原来脉络就是飞升体系,有宗门,有修炼境界……”神月主不由得说道。
“原来脉络是原来脉络,现在的世界早已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你手下的九大死亡大祭司,本来是九大宗门的先祖。巴歧也不是被你分尸,而是应该成为此世妖兽之祖,但如今成为了亡魂。”
“这些都不重要。”神月主皱起眉头,说道。
“尽早放弃这个世界吧,你坚持不下去的。也没有意义,它已经残缺了,支离破碎,不会被接受,注定在永恒的时间中,连存在都会消亡。”白长生摇头道。
“这是我赢回来的世界,我千辛万苦地击败了黄金蛇,把这个世界夺了过来,不是为了让它成为一块跳板。”神月主的声音变冷:“不然的话,我和那条蛇有什么区别?”
“没必要有区别,你觉得这是一块跳板,但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跳板了,是一艘沉船。”
“真的没有可能?”神月主仍然不死心。
“是没有意义,你有希望,也有未来,你应该往前看,不要把一切都投入到这个注定毁灭的世界。”
“……你也觉得,我应该一走了之?”
“当然不了。”白长生正色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这个世界扛在身上,别做这件傻事。”
“这是我作为日灵的最后忠告。”
神月主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阴郁:“你的自我,还有多久时间?”
“早就超时了,零序。这份忠告,不只是我的忠告,也是他的意愿。”白长生说道:“他向来是一个惜才的人,尤其是你心向人类。”
“只是本性而已……那她呢?世界上已经有了一个风之子,为什么还需要另一个魅灵?”神月主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魅灵。
“不是需要,是不需要了,蛇已经死了,现在的风之子会是助力,你也知道,你还想在这个世界兴风作浪,你还有个敌人。”
“寂灭天凤。”神月主徐徐道。
“对。”白长生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才是大头,杀了他,万事可休。”
“巴娜是蛇人族的后人,所谓的蛇之长女,继承了巴歧的血统,我相信,寂灭天轮回法力早晚会在她体内觉醒的。”
“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他极其谨慎,只怕不会进入到这个世界。”这一次换作是神月主摇头了。
“他没得选,主时间线已经快容不下他的存在了,除非他远遁而去,不然只能进入这个破碎不堪的世界。”
“但是他想离开,很容易就能做到。”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要真能走,早就离开了,何至于数次潜藏窥探?这条摇摇欲坠的时间线,有他必须拿回的东西。”
寂灭天凤必须拿回的东西……
神月主看了一眼自己的羽翼,没有接话,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讲,自己这双翅膀就是寂灭天凤想要夺走的事物的……一种仿品。
只不过这个东西在真正的主时间线中,不在他的世界。
“想杀寂灭天凤,单靠我做不到,当年我杀她的时候,有那三个家伙搭把手,现在,我算是孤立无援。”神月主说道。
“你有勇气把自己搭在这个没有未来的世界,却没有勇气去杀死寂灭天凤?”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杀了他。”神月主无视了白长生的挑衅,缓缓道:“但你也是知道的,我杀掉那条黄金蛇,都是在她实力大损的情况下,但寂灭天凤可不会是那种残破不堪的状态。我根本没这种实力去对抗。”
“你也不是当年那个无面的弱者了,更何况现在的你也不是孤军奋战,我在,风之子也在,还有你的黄金城众多祭司,别告诉我,你训练她们,不是为了对抗寂灭天凤。”白长生笑道。
“呵……你如果真的想帮我,不妨继承其中一个身份,绝对好处多多。”到了这时候,神月主还是不忘让自己昔日的友人“推销”。
“这倒不必,我觉得你可以让风之子来成为亡魂主,她绝对适合这个神位。”
白长生先是摆摆手,然后把怀里的魅灵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
“这也不必,我不信任她,她与那条蛇的联系实在太过紧密,你也说过,那条蛇的意识还没有彻底从他的魂灵中消失。”神月主摇头讲道。
“毕竟是异空间邪魔,与异空间彻底同化。想摧毁她是不可能的,至少我们都没强大到这种级别,能毁了她的魂灵,让她在无尽轮回中堕落,已经是极限了。但是,我相信风之子,至少,在抗击寂灭天凤这一点,她绝对值得信任。”
“再说吧。”
神月主摇头,他感觉自己十几年来摇头的次数都快在这家茶馆里面用尽了,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化为一道冲天而起的流光,离开了这个茶馆。
“呵……”白长生笑了笑,大手一甩,大门自动掩盖,将整个世界隔绝在门外。
最后的声音从门缝中飞出,落到神月主的耳边:“如果你坚持要虚假的飞升,那么,尝试从艺术之法入手吧,最起码,也算独辟蹊径。”
“多谢了。”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