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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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孙暮黑,有人来找你。”一个狱警来叫孙暮黑。孙暮黑还听到那狱警小声说了句“这么久了,还是第一个来看他的。”

    现在已经多久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也许已经有几个月了吧。才几个月啊。

    不过听这狱警这么一说,孙暮黑又不禁伤感了起来。周雨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自己,要是她还喜欢着自己的话,肯定会总是来看自己的。可是已经几个月了,孙暮黑熟悉的人都没有见到。就好像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一样,上天什么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入狱钱他就把自己赚来的钱差不多都当作罚金交了,只剩下了一点点,差不多有几千。自己的名声也在一夜之间毁了,那些印刷出来的书也早就受潮发霉了。朋友也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孙暮黑也就只有自己写的诗会陪伴自己了。

    他想不到还有谁会来找自己,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是周雨萱。要是她向来看自己的话肯定早来了,不会等到现在。他想着自己所有交过的朋友。可是脑海中只有周雨萱这一个名字了。他就像失忆了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盼望着周雨萱来看自己是自己心中的唯一希望吧。

    孙暮黑麻木地走着,很快便到了探亲室。透过玻璃,孙暮黑看到外面站着一个朴素自然却又美丽动人的小姐。他已经认不出眼前的这人是谁了,也许是陌生人,也可能是自己的某个朋友。但他记不起来了。

    他冷漠地坐了下来,他可以看到面前的女士开口说了什么,眼泪也从她明亮的眼眸里滴落。他只能看见她,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那小姐示意孙暮黑拿起一旁的电话,孙暮黑自然也是知道只有用那个才能听见那女士说什么的。他看见那女士拿起来后他才拿了起来,他看见那位女士的手是颤抖着的,手跟脸也很不匹配。她的脸是白而清秀的,可她的手却是黝黑的,还有点粗糙。孙暮黑知道这只手是饱经风霜的。

    孙暮黑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着那位女士开口。

    “还...记得我吗?”那位女士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她好像有许多话想要说出口,可是能说出口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句。孙暮黑听着那小姐温柔的声音,想不起来她是谁。自己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么温柔的声音,也好像没有这位女士优雅而不失风度的容颜。孙暮黑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肯定忘记了我,毕竟都过了这么久了。”孙暮黑看着面前的女士自言自语,没有什么感受,依旧是平静地看着她。“你现在还好吗?”那小姐关心地问道。然而孙暮黑面对这小姐的热情关系,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哈,我知道,我知道你在牢里过得不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事情的。我最近一直在赚钱,昨天才攒够钱,够我在BJ生活一段时间。”那为小姐边说着,边笑着看着孙暮黑。可是孙暮黑还是不为所动。“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名字吧,我是林煜汐。”

    听到这个名字,孙暮黑的身躯不禁颤抖了一下。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就好像这个名字他特别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但他一直在想着,可尘封的记忆始终埋在记忆的深处,想要找寻,却始终看不见踪影。“看你的样子肯定是忘了,但我会记住你的。”说着,林煜汐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孙暮黑。孙暮黑也被她这么看着有点愣了。他好像记起来了眼前的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本来想早点来找你的,不过我已经跟家里断绝联系了,只能在外面打工。而且我跟你也不是什么亲属,我跟监狱里面的人说了好久他们才让我进来的。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说着,林煜汐停了一下,“周雨萱怎么没有来看你?”

    “我不知道。”许久,孙暮黑才说了这一句。听到孙暮黑忧郁的声音,林煜汐又惊喜有同情,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孙暮黑,但她怕这件事会打击孙暮黑,所以就没有说出口。

    没多久,就有人来通知林煜汐时间到了,要带她走了。

    “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吧。”说完,林煜汐就离开了。此时,孙暮黑一直盯着林煜汐,看着她一步步离去。他此时才能好好地观察林煜汐,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长裙,窈窕的身姿,背影是那么的迷人。

    林煜汐离开了,孙暮黑还是一直盯着林煜汐离开的那个方向。过了十几分钟还是这样。

    一旁的狱警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了孙暮黑的旁边,对他说道:“人已经走了,等下次再来吧,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认识吧。”

    孙暮黑听到那狱警的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看人家那样子肯定是喜欢你啊,我也想着你肯定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你是正直的。不过出于身份,我也只能说说罢了。我觉得总会有那么一天你的委屈都会被人发现的。”那狱警拍了拍孙暮黑的肩膀,笑着看着他。孙暮黑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眼林煜汐离开的方向,又深深地看了眼狱警,走了。

    孙暮黑回到自己的床位上后,就拿起了笔,坐到了一旁专门给孙暮黑准备的桌子边,随手便写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写诗过,以前只是趁着兴致,偶尔想要写几首,写不写也都是无所谓。可今天孙暮黑却十分想要写一首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纸上很快就留下了独属于孙暮黑的痕迹。

    “爱的道路很漫长

    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后面是陡峭的悬崖

    每一步

    都会使得后面的脆弱的路坍塌

    周围满是矮矮的花草

    大树低着头

    小鸟强颜欢笑

    没有灯

    没有月亮

    没有光

    走到哪就是哪

    往哪里走哪里就是前方

    当你转身想在身边找几条捷径

    发现周围全是阻碍你的野花野草

    发现刚刚的道路又出现在眼前

    你只能向前走去

    身后依旧是无底的悬崖

    当你想到驻足欣赏沿途的风景

    想要观察眼下的美好

    一些重要的事情已经与你错过

    你想要加速向前跑去

    赶在它消失前抓住它

    可是它已经不在了

    身后的路也没有了

    你只能继续向前走

    就这么走着

    直到下一个美景再次吸引了你

    你再次错过了它

    也失去了后退的余地

    当你失落地蹲下

    思考人生的意义

    你想着当年的残雪飞花

    想着当年的柳暗花明

    如今却已生华发

    很久之后

    你已经在这个地方耽搁很久了

    突然

    身后的动静吸引了你

    你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她脚下的路居然和自己加下的融合在了一起

    你好奇的向后面走去

    可是原本前面的路却成了悬崖峭壁

    你们面对着面

    各自的后面都是悬崖

    你们向前走去

    留下的空间越来越小

    当你们真正相遇

    只剩下了立足之地

    当你们想要后悔

    想要转身的时候

    又怀念当年的感觉

    回头

    却走的远了

    其实你本可以继续向爱的方向走去

    可是你一直盯着沿途的美丽

    错过了下一个爱情”

    孙暮黑自己都有点看不懂自己写的诗了,他不禁自嘲着,嘲笑自己的创作能力已经变得如此低下了。他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拙作,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牢里是有窗户的,他可以看到窗外的夜景,天上没有星星,月亮也看不见,可他却觉得这样的夜是如此的美。

    第二天林煜汐又来看孙暮黑了。

    孙暮黑本不愿再见到其他人,可是拗不过心中的好奇——也可能是心中向往光明的心——他终究还是坐在了林煜汐的面前。林煜汐看着眼前的孙暮黑变得一天比一天憔悴,心中不免一阵心疼,可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孙暮黑聊聊天。

    “我觉得你今天又变得冷酷了,还挺帅的。”林煜汐内心对孙暮黑很心疼,不过她不愿那么直接地说出,她想要慢慢打开孙暮黑的心。可是对于现在的孙暮黑来说一切的夸赞都是嘲讽,他的脑海里已经没有褒义词了。

    他没有说话。

    林煜汐并不在意孙暮黑说不说话,她就好像是自言自语,可是孙暮黑又那么认真地听着。

    “给你讲讲故事吧。”说着,林煜汐装作思考的样子,“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总会到男孩的父亲的田里玩耍。男孩总会带那个女孩找新鲜玩意儿玩,小女孩也乐此不疲。那天,小女孩要上学了,可是小男孩不喜欢学习。他们没有再在田里疯狂的跑了,而是静静地坐在芦苇荡里。小女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远方,小男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那小男孩突然转过头看着小女孩,说道:‘你要走了吗?’

    小女孩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嗯。’她没有看着小男孩,依旧是盯着远处看。

    ‘你一定要走么。’小男孩又急着追问道。但是那小女孩却是出奇的平静,依旧是淡淡地回答道:‘嗯’。

    听着小女孩的回答,那小男孩更急了,和小女孩挨得更近了。‘可以不走吗?’听到小男孩的问题,小女孩依旧是淡淡地回答道:‘嗯。’小男孩和小女孩都没有说话了。小女孩仍然是看着远处,小男孩则是失落地低着头。一个心里想着低头让自己的眼泪落的快一点,一个心里想着抬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好久,小男孩才站了起来,向着家的方向走了,小女孩只是默默地跟在小男孩的旁边。

    第二天小男孩就没有再看见过小女孩了。

    之后小男孩就整天都是郁郁寡欢的,饭也吃不下,干什么都没有心思。他的妈妈看他这样,心里也很难受。就跟孩子说可以把他送进小女孩所在的学校,跟他一起学习。小男孩有点不想上学,但还是想和小女孩在一起,就同意了。

    后来小男孩就和小女孩再次相遇了,他们一起在学校读书,一起学习。小男孩又变得跟原来一样开心了。”林煜汐讲故事的能力并不是很好,在孙暮黑面前更是不值得一提。可是孙暮黑却听的很认真。

    看着孙暮黑的样子,林煜汐不禁笑了笑,没过一会儿她就离开了。孙暮黑却还是跟昨天一样,一直傻坐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在狱警的带领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