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风和日丽，宜出门。

    张舒女士端了一碟水果盘，轻轻叩响了谢行止的房门。

    得到应允后，打开门，把水果放到谢行止桌子空余位置，温柔嘱托道，“行止啊，天气多好，你也多出去走走，趴在屋里小心闷坏了。”

    张嘉洲从张舒女士身后冒头，“对啊对啊，天气这么好，出去转转多好，我请客。”

    张舒拍了拍张嘉洲的肩膀，低喃了几句。

    张嘉洲保证，“放心吧，阿姨。”

    张舒女士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这俩小年轻去玩吧，我就不掺和你们的事了，记得玩得开心。”

    张舒女士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走，谢行止，出去玩。”张嘉洲兴冲冲来到谢行止旁边。

    谢行止置若罔闻，骨节分明的手抵在一张张拼图碎片，懒散地整理。

    张嘉洲看清后震惊道，“不是，还拼呢。”

    “你脑子没问题吧。”

    谢行止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你在放屁吗？”

    张嘉洲立刻闭嘴了，自知理亏，也不敢辩解什么。

    “那你还出去玩吗？”张嘉洲葛优躺到沙发上，四仰八叉。

    “看我心情吧。”

    “行行行，你是我活爹。”张嘉洲拿出手机，“让我看看Camellia澄清了吗？”

    手指飞快划拉两下，絮絮叨叨道，“现在网上喷子真是没有底线，Camellia怎么可能这个样子，我真是无语了。”

    谢行止轻轻地把那一块小拼图放到一角，“那你要失望了。”神情坦然自若，“这是真的。”

    张嘉洲破防了，“你别乱说，就是没及时澄清，我的女神可能就是因为被资本操控，迫不得已。”

    “随便你。”

    张嘉洲不信邪，重新退出微博界面，然后进去。

    “咦，怎么还有个和咱们这学校重名的。”他停顿了一下，“我草。”

    “这是咱们这的。”他一点点划拉，不由得读了出来。

    “这是真的假的，我的妈。”

    “昨天闹霸凌的受害者竟然是是宋序。沃日他妈，他们是不是人，宋序这么好的人都要这个样子欺负她。”

    谢行止敏锐捕捉到关键词汇。

    清远高中，周妤，宋序。

    宋序原来不是华济高中的。

    是在清远这个魔窟的。

    谢行止裹挟拼图碎片的手不禁一怔，抬眸，目光灼灼示意张嘉洲继续说下去。

    “昨天不是说那清远发生了霸凌了吗？”张嘉洲把手机凑到谢行止面前，“你看。”张嘉洲的音量不由得提高。

    谢行止蹙眉。

    “大家好，我是清远高中高二一班的学生周妤。很抱歉在这个眼光明媚的日子占用大家的公共资源。”

    “我实名举报清远高中存在长期霸凌行为，并于六月二十五日上午十点左右发生严重霸凌欺辱。”

    “施暴人何曼……”

    整个过程叙述详尽有条理。

    过程罗列间又插满许多受害者的伤痕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受害人宋序身上的伤疤。

    “以上所述均为事实，如考证之后有任何虚假，我愿接受任何处罚。”

    落笔人，周妤。

    “真他妈不是人啊。”张嘉洲愤恨道。“何曼真是人面兽心，这么恶心，亏我还把她邀到我派对上。”

    “都给人家小姑娘逼成啥样了。”

    谢行止平白生出莫名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有点生气，还有点心疼。

    特别是他瞥到有一张照片。

    是宋序的小腿腹。

    条条红痕深浅不一，小腿处的肉很明显被烫熟溃烂。

    谢行止不敢想象就一天没见，她就成了这样狼狈的样子。

    张嘉洲夺过谢行止手上的手机，“不行，我带去看看她。”

    谢行止不假思索，“别去。”

    张嘉洲不解，“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谢行止丢下手上的拼图碎片，“人小姑娘看文章那样刚醒没多久，你再去万一吓到人家了。”

    “再说了，你去不合适。”谢行止打了一个哈欠，语调淡凉，没有任何情绪。

    还是和平常说话没有半分区别。

    “哥，你说的对，越是这种种情况就越是不能打扰人家静养。”张嘉洲立定主意，来回乱转。

    “你滚吧，在我面前我心烦。”谢行止靠在沙发上，无情下起了逐客令。

    “你……”张嘉洲不可思议，可转念，“我走了。”

    “出去玩的事明天咱们再说吧。”临到门口张嘉洲交代道。

    谢行止心思不在张嘉洲身上，也没有多管。

    他打开手机，漫无目的翻找一会儿。

    没有一点兴趣。

    心口泛起一阵郁结。

    想到刚才那篇文章，谢行止下载微博。

    真是莫名其妙。

    进度条一点一点移动，谢行止不耐烦，关了无线网没打开流量。

    下载完成，那篇词条被贴上爆的标签。

    又重新浏览了一遍。

    谢行止这才知道，那家医院，宋序现在休养的医院。

    鸿康医院。

    貌似，表姐也在那个医院。

    谢行止打定了主意。

    也不知道她欢不欢迎。

    可不管她欢不欢迎，他就是想见她。

    病房内，昏暗压抑。

    宋芝接了一杯水，放到床头桌上，“我去把窗户开开，透透气。”

    窗帘打开，阳光明媚洒满整个病房，细碎的阳光稀松平常，让人生出一股暖意。

    宋芝心疼盯着自己的小侄女，眼神隐忍悲痛。

    宋序从出事到醒来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宋芝害怕宋序压抑着自己把自己憋坏了，她握住宋序的手，“小乖，你告诉姑姑哪里不舒服好吗？”

    宋序摇摇头。

    恬淡平静。

    眼波流转间没有一点起伏，无波无浪。

    这是宋芝最害怕的。

    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就像濒临死亡的人吊着最后一口气看待潮起潮落。

    “你别吓小姑好吗。”

    宋序开口，“没有。”声音像含了满口砂砾，粗糙扎手。

    “我很好。”

    宋序迫使自己和小姑对视。

    她现在真的感到很好。

    不痛，不累。

    入眼却是小姑心疼的神情。

    她想起刚醒之初，小姑慌张握住她的手，趴在她身上想抱抱她。

    却收回了双手。

    双手尴尬地搓着，一个劲抚摸她的头。

    “小姑太高兴了，忘了你刚做完手术，可不能把我的小乖弄疼了。”

    小姑浅笑恬静，一派岁月静好。

    直到额前白发出卖了这份恬静。

    小姑憔悴悲伤的样子和前几天精英女强人那番风范判若两人。

    “小乖，别害怕，欺负你的坏人，小姑一定会让他们受到惩罚。小姑就算拼了我的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