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大早，客栈还没有开门。

    此时的天已然大亮。

    所有的伙计厨师都早早就来到了公孙大娘的天然居客栈，开始准备一天的忙碌，不过按照惯例。

    这里每天早上上工之前，所有人要先一起集体拜见东家。

    这个规矩是从公孙大娘父亲那代就传下来的。

    但是今天的气氛有些特殊。

    有些人甚至可能提前知道了风声，毕竟换账房先生这么大的事情，很难瞒过店里的人。

    所有的员工围在了客栈一楼前台的前面站好。

    此时的前台里面有三个人，分别是公孙大娘廖叔和苏西。

    而其他十二位伙计厨子阿姨都站在了对面。

    今天公孙大娘特意打扮了一下自己。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首饰。头上插了好几根金簪。

    脖子上也戴上了一条珍珠项链。

    整个人增添了几分富贵气。

    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正式场合才会穿戴的长款襦裙。

    这条裙子苏西是头一回见到。这件绿色的儒裙宽袍大袖，虽然看起来行动有些不便。

    但是穿着这套行头的公孙大娘，一改往日邻家女孩的温婉形象。

    看起来增添了不少威严。

    公孙大娘先开口说道：“这位苏先生是我们客栈新的账房。不仅如此，我准备将客栈的日常管理权限也都交给苏先生。

    之前一段时间由于账房秦先生长时间的生病卧床，客栈这边的很多账目都出了问题。

    昨天，苏先生接手后狠狠地理顺了一番。

    然后就把这张纸给了我。”

    说完，公孙大娘扬了扬手里那张，昨天苏西给她的账目清单。

    下一刻，公孙大娘眉头微皱，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们在座的很多人我从小都要叫你们叔叔阿姨。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以前家父在的时候，你们有的人是身负巨债卖身为奴。

    十年期限结束后，才正式成了我们家的长工。

    有的是从父辈那代起就在我们家打工。

    但是实话实说，看了这个结果，我很痛心！

    我没有想到，眼前的诸位居然真的舍得，从这个大家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的客栈里拿赃钱。

    但是我现在还想给大家一个机会！

    只要现在你们愿意承认悔过，并且退回赃款，当然如果现在手头紧，家里有困难可以和我先说一下，也可以从未来工钱里慢慢扣。

    但是如果你冥顽不灵！那我只能把你交给官府！”

    公孙大娘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配合上这身打扮行头，还真的一下子把面前十几名员工全部都镇住了。

    当然，这段话里也有苏西的功劳，稿子都是昨天苏西连夜写的。

    “大娘我不是人啊！”

    几乎是转眼之间四个跑堂子里面的三个人就当场倒戈。除此之外，两位大厨中的一位，一名姓孙的厨师。

    也都立刻对这公孙大娘道歉忏悔。

    “大娘，我错了，都是他们忽悠了我！我被猪油迷蒙了心啊！”

    “公孙大娘，我愿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大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原本不想拿钱只是因为我娘病了，实在是家里缺钱！”

    公孙大娘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仿佛是一把钥匙，一下子就让自己手下大部分长工。

    直接破防了！

    面对这种情况，公孙大娘只能用安慰的语气说着。

    公孙大娘：“你们愿意改过就好，愿意改过就好啊！”

    很显然，事情的进展基本符合苏西的估计，大部分的长工都被拿下了。

    这个世界法理的重要性还是很强大的，只要公孙大娘还活着一天，她就是这家客栈名正言顺的主人！起码大部分普通人天然就会被这种名分所压制。

    只是这时在场上就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一名姓李的伙计，这家伙30多岁，据说是十多年前在家乡犯过事然后流落到东京。被老掌柜收留，按照苏西的账目计算，所有的长工里面贪得最狠的就是他。

    所有亏空里这个人身上起码有三成。

    苏西都想不出来这个人拿这么多是为了什么，简直是彻底把东家当傻子。

    此刻的李伙计。就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

    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前面这群人。

    和他同样的，还有一名姓王的大厨。和其他员工不同这名王姓大厨据说是前两年老掌柜在世的时候专门从别的大酒楼挖过来的，和这家客栈倒没多少感情。

    但是，据苏西了解，这个王姓大厨恐怕也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每天多消耗的那两三顿饭食材，大部分都是他报过来的。

    按照廖叔的观察，这个大厨最近也是偷偷地在把店里的食材卖给不知名的人。

    苏西这边看的火候也差不多了，就提醒公孙大娘那边还有两个人。

    只是公孙大娘此时正在忙着安抚这些已经投奔过来的员工，外加苏西没针对这种情况给公孙大娘写过稿子，公孙大娘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面对苏西的暗示，公孙大娘只能无奈地朝着苏西眨了眨眼睛，很显然这东家不好带。

    然后苏西先开口对着最后顽固的两人说道。

    苏西：“怎么的？你们两位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我昨天翻阅账目可是发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尤其是你，李伙计，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比较大的开销啊。

    你这儿每个月拿的数可不太对。”

    这个姓李的伙计是个面色黝黑，看起来有些凶悍的男人。

    他横了一眼苏西，仿佛是对眼前这个奶油小生不屑一顾。

    然后就对着公孙大娘讲：“某家没什么好交代的。反正我在这也是打工，合则来不合则去，大不了我自离去。是不是王老哥？”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大厨。

    王大厨对着公孙大娘拱了拱手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大娘你容不下我们兄弟。我们走了就是了。”

    这时苏西看到公孙大娘好像对这个提议，有点心动。

    可是苏西知道，如果这个时候退让了，不仅便宜了这两条蛀虫，更会让原本投奔过来的长工们再次心思活络。既然贪污这么多都毫无处罚，还能全身而退，那岂不是傻子才不贪不拿。这么一搞，这客栈后面的队伍也没法带了。

    基于这种情况，苏西立刻开口说道：“两位这么久想走恐怕是怕不太合适吧。起码我应该把账算一下！”

    李伙计：“哦，那好啊，正好账房先生，你就在这儿，直接给我们哥俩把工钱，哈哈！你看着结一下好了。”

    此刻苏西说道：“工钱开什么玩笑，我是指的你们两个贪的那些钱。

    我这里简单算了一下，在征求公孙大娘意见后，看在之前的情分上，也给你们打了一个折扣。

    你！李达，你这段时间起码捞了十几万钱的好处，这次你必须吐出五万钱，否则我们就报官。

    你王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地在往外卖食材，我简单算了一下，你也必须赔偿客栈三万钱。

    还有你们两个必须对公孙大娘道歉。

    尤其是李达你，你也是被老东家救过来的，你怎么忍心做这样的事。”

    李达冷哼了一声。

    大声说道：“你们不要被这个小丫头骗了，这个客栈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建立不全是靠我们这些伙计长工。

    他公孙家的人，就知道坐享其成。

    我可知道，这小丫头可有钱了。实在不行我们干了这一票。拿了钱就离开东京，远走高飞。

    你以为你们就干净吗。每个月账上消失的钱可不少，这些钱我可没本事一个人贪下来，这些钱大部分都到哪里去了，你们比我清楚。

    这小子是要玩各个击破。回过头来，大家个个破产。人家到时候再辞退我们。

    到那个时候，一家老小上街流浪，也难逃一死。

    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反了。”

    这时，原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大厨也一声怒吼：“对，大不了反他的。这破活我早就不想干了。”

    这时，令人恐惧的是，苏西居然看到其他几个伙计和大厨帮厨脸上也出现了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