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一路悠然而行。一边欣赏星空万点的夜景，一边在月光下骑马摇曳。口中轻念着自己刚写的那句词：

    “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他的心情顿时舒畅，走得那么逍遥。在接近王府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一间酒楼的外面还挂着灯笼。

    未息灯，就证明还在营业。李从嘉将马一带，纵身落在酒楼外面。

    “酒家，还有没有好酒？”他大声问道。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正要歇业，好酒都已经卖完。”

    “那就算了。”李从嘉略有些失望。他平时也不喝酒，但是这会看到府外停了一辆马车，觉得可能有贵客来拜访，所以才要买酒回去待客。他的王府之中从来冷落，一般没有贵客会来，所以真没想到常备待客之酒。这是他自己的疏忽，以后可要准备些好酒，客人来了才能好生招待。

    不过就在他失望转身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轻脆好听的声音：

    “一般好的酒没了，特别好的酒还有。不过比较贵，一般人也不给买。但是你要可以卖，我喊人给你拿一壶梨光酒过来。”

    李从嘉转过头去，只见灯烛下映着一张年轻女孩的小脸。那张脸说不上美丽，却有些孩子气的可爱，还有点胖嘟嘟的婴儿肥。

    这个女孩他竟然认识，就是前面凤鸣院的假母，也就是女老板。令他惊奇的是这个酒楼就要歇业了，女孩却还翘着腿儿坐在里面，又对伙计们指手画脚，似乎不像来这里吃喝的顾客。

    “你也是这个酒楼的老板？”李从嘉有些惊讶地问道。

    “猜对了。”女孩得意地答道，“这条街上所有的产业都是我的，不止是酒楼和青楼。这里有我珍藏的梨光酒，都是我亲手所酿，一两金子卖给你一壶。而且只收金子不收银，你可不要嫌贵。”

    一两金一壶，可不是一点贵了。如今大唐国的物价，一两金可以换到将近两万铜钱。要知道普通人的月薪都只有几十文，大概要一辈子时间才能赚到这一壶酒钱。

    李从嘉却没有讨价还价。他看到有人奉上一个酒壶，闻到酒壶中令人精神一振的异香，就决定不要多话，把一两金子丢了过去，收了酒壶便走。

    女孩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快，就气得腰肢一扭。

    “这个人好没礼貌，不知感谢，连我的名字也不询问。看来凡人世界的商人，地位真够低的。”女孩撅起小嘴埋怨说道。她见几个伙计都惊讶地眼看过来，又娇声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睛挖了！”

    那些伙计似乎都很怕她，瞬间一哄而散。

    李从嘉却不知道有人在后面咒骂自己。他其实并非嫌弃商人女子地位低下，也不是觉得女孩不够漂亮。他只是谨守礼节，不想随便搭讪。再说他此时着急走回王府，也没有时间和女孩搭讪说话。

    果然他刚迈进王府前厅，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从嘉，你可回得好晚。看来你今天在宫中，获得了不少的好处呀！”

    李从嘉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年过五十的老人，面容侠骨仙风，但神情略带落寞。老人手捋胡须坐在堂上，见李从嘉进来也不站起。在他后面却有一个壮汉站起，正是前面在凤鸣院与李从嘉有一面之缘的边镐。

    李从嘉赶紧走上前去，向那老人行礼：

    “弟子从嘉，拜见冯老师，还有边将军。”

    原来这个老人就是大唐国的宰相，冯延巳。宰相是一个民间称呼，指的是权倾朝野的大臣。冯延巳的正式官职是太子太傅，集贤殿大学士，同平章事。

    冯延巳清高孤僻，在朝廷中人缘不好，但是他受到皇帝李璟和皇太弟李景遂的器重，两次罢相都被请了回来。李从嘉自称弟子，是因为冯延巳也教授过他诗词歌赋。只不过不算是正式弟子，有点亦师亦友的味道。

    “从嘉，我听说你在外面又作了新词。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是绝世的好词，听得我差点封笔，因为想不出来更好的词了。”

    “冯老师谦虚。您的‘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那才是绝世好词呢。”

    两人相互恭维几句，后面的边镐赶紧上来行礼：

    “六皇子殿下，今天在凤鸣院中您救了我。我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报恩的方法，就想首先当面向您道谢。后来听说七皇子告了御状，您进宫面圣去了，心里就更惶恐难过，只好请冯太傅领我前来请罪。”

    “你有什么罪？”李从嘉笑道，“是我故意让你去挑衅从善，压一压他嚣张的气势。如果我直接下场，他就会灰溜溜的逃跑，也就没了后面罚他的趣事。要说请罪，倒是我要代七弟向连将军请罪。来来来，我刚才正好得了一壶好酒，我们进去喝上一杯。”

    冯延巳本来想要拒绝。他是李景遂身边的人，不便在李从嘉的王府里久坐。不过他刚站起来，闻到酒壶中奇异的香味，告辞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这酒的香味太奇妙了，爱酒之人根本不能抵御。李从嘉就算付了一两金子，也觉得非常值得，一点没有吃亏。

    李从嘉已经走了进去，在酒桌上亲自倒三杯酒。

    “冯太傅，我敬你为大唐谋战，为大唐厉兵。连将军，我敬你仁心高义，为国多次出征。”

    冯延巳和边镐对视一眼，都是一阵苦笑皱眉，倒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过酒刚入肚，他们的眉头就渐渐展开，脸上表情变成了惊喜。

    “这酒不仅香，而且还很古怪。”冯延巳道。

    “酒味甘甜，入腹既化。我感觉多年的气功瓶颈，竟然有所松动。”边镐也吃惊说道。

    冯延巳并没有练过气功，所以只觉得身体舒服，暗疾消失。边镐却是气功宗师境的高手，卡在宗师中境多年，一杯下肚竟有了突破的迹象。他们两人对酒的评价各有不同，但均感到不可思议。

    李从嘉也感到了古怪。酒入肚中，似乎化作一股内力直冲丹田，又将他丹田中的内力同化，升华。几天前他刚刚进入宗徒下境，现在又有要突破的样子。

    难道这不是凡酒，而是一种提升功力的仙药？

    那卖他酒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