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出租屋内，满是灰尘的旧物被齐整地摆放在了角落。

    地面上拖把留下的水渍未干，林渊从购物袋中取出早些时候买来的防尘布，罩在了刚收拾好的旧物上，自此十几平米的空间总算显得整洁了些。

    他推开虚掩着的半扇窗户，早春正午的暖风连同外面的喧嚣一并涌入，吹干了刚刚擦拭过的书桌。

    这里是那位自称他父母战友的赵叔为他准备的房子，城立中学一般不提供住宿，有了监护人，且已经成年的林渊自然也不能像在长平县时一样，继续住在福利院里。

    好在这里的房租不用他出，虽然贫民区的环境差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林渊打扫完卫生，打开门窗通了好一会的风，彻底驱散室内陈旧的灰尘气。

    确认没有异味后，他关好门，从购物袋中取出了一本寻常的课业本摊放在桌面，提笔在上面罗列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中年人所提供的计划。

    ‘凌晨四点出城，乘坐他们的交通工具前往七号城，尽可能的规避风险并取得货物，于城外完成交易并以相同的方式返回。’

    林渊盯着纸上的文字看了几秒，率先圈起了‘于城外完成交易’一项。

    对方不能轻易进入七号城，但不代表解决不了城外的麻烦。

    他不想成为这个麻烦。

    林渊想了一会，从上衣内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女人怀里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儿，他们身后是一座高大的石质门楼，白色石柱撑起的拱形结构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

    ‘苍青学院’

    “我会去苍青，去见你们曾经见过的世界。”

    林渊低声说着，深吸一口气将照片收起，而后从口袋中摸出了新买的通讯器。

    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能够在城内实现实时通讯，离开了城市也能在一定范围内接收文字消息，使用起来很方便，缺点是价格很贵还需要每个月付出一定的持有费。

    回想了一下对方说过的号码，他略有些生涩地依次按下按键。

    “老陈？”

    两声忙音后，林渊叫出了对方提供的称呼。

    “对，是我，小兄弟这是做好打算了？”中年人那平和的声音连同些许电流的嘈杂一并响起。

    “任务没问题，但过程和条件都有变化。”

    林渊沉声说着，他的语调不容置疑，心里却不免有些紧张。

    就如同自称老陈的中年人所说的那样，他的确需要这笔钱，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在一年内依靠兼职赚够预科班的学费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而之前一直生活在福利院的他，仅有的一点积蓄也都随着长平县的陷落一起毁掉了。

    “能谈就都好说，有要求尽管提，我这边尽力满足。”老陈的语调没什么变化，慷慨地回应道。

    “首先你们要提供作战服和武器，我不可能空手进城。”林渊说着，停了两秒，不见回答后继续道：“其次是任务流程，拿到货物后我会自行返回永朔，后续的交易在城里完成，我回来后会再联系你。”

    “最后就是报酬，我要增加到十八万现金，同时你们的出城渠道也要一直对我开放。”

    林渊说着，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扶手。

    他实际的底线其实只有两点，首先是不能在城外完成交易，那对他来说太危险了，然后就是根据老陈说的一期六万，要有十二万的现金来保证他的预科学费。

    除此以外，其他的条件全是留给对方的还价空间。

    “装备没问题，我们会为你准备一套界武者级别的作战服以及武器。

    至于交易...我能理解你的担心，我想我的保证你应该也不会相信，所以在城内交易也没问题，地点也由你选，不过不能太显眼。

    现金，你开的价格比我想的要高了些，我就当是和大天才交个朋友了，不过出城的渠道我没办法，那条路是半公开的，我也是花钱办事。”

    老陈等了一会，直到林渊不自觉地开始屏息后才做出回应。

    尽管如此，他给出的条件还是比林渊想的要更优渥，不单是价钱上面没还价，装备更是林渊不曾想过的规格。

    “对了，你用什么武器比较顺手？”不待林渊回答，老陈像是突然想起，追问道。

    “刀，直刀。”林渊下意识地开口回答，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界武者是位于武者与源武者之间的等级，用来区别那些接触到源点但还因为各种情况不够被认证成为源武者的存在，他们穿的作战服一套最低也要大几万，武器只会更贵。

    “那好，时间上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就定在后天凌晨吧。”老陈说着，声音里带着笑意补充一句，“还有，装备只是借你的，可不是白送，你别太激动。”

    “嗯，我知道，时间没问题，不过你们要提前把地图给我，我需要研究路线、熟悉地形。”林渊也冷静了些，开口回答道。

    “地图好说，至于路线，我们会给你规划出三条经过评估的相对安全路径做参考，晚些我们会把东西连同补给你的预付款一起放在之前那个报亭，你自己去取，到了报我的名字就行。”

    老陈这次回答的很快，似乎是早有准备。

    “明白，那就这么说定了。”林渊说着，又和对方客套了几句，然后才挂断通讯。

    窗外的暖风吹入，他小心地将通讯器放在桌面，向后靠在木质的椅背上，过了好一阵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左侧的扶手。

    “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难不成我报的价格还是低了？”

    放松之后，林渊心中瞬时涌起了些许疑惑。

    不过在片刻的犹疑后，他还是放弃了联系对方再次加价的想法。

    “那东西价值越高，他们赚的越多，就越不会在城里动手，闹出更大的动静只会白费之前付出的心血，我要做的只是拿到东西，然后平安回来。”

    林渊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有需求就会权衡利弊，只要他让对方感受到做交易之外的事情弊大于利，那他就是安全的。

    而以安兴城邦对城市内治安的管理力度来说，对方肯定不至于为了假想的威胁就在城内动手，后续大不了就是他大考前不再出城。

    这么想着，林渊站起身，撕下了写着文字的那张纸走到水池旁将其点燃。

    纸灰飘落在洗碗池中，他拧动水龙头，一阵不强的水流随之流出，冲走了纸张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