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会耽误太久，但算上来回赶路，等林渊回到出租屋楼下时，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城防军的驻地就在林渊进城时接受审查的那片区域，距离城门很近，到城西的贫民区就要跨过大半个城市了。

    不过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是都耽搁在了赶路上，主要还是作笔录的过程坎坷了一点。

    秉承着严谨的做事原则，将林渊带回的士兵们甚至要走他的存款凭证去银行确认了一番，而后才认定他确实与那几个小混混无关。

    贫民区建筑的楼道灯早就成了过去式，林渊掏出钥匙摸索着打开锁，刚一推门，冷不防一道黑影朝他袭来。

    啪。

    黑影入手，是一把直刀。

    “赵叔？”

    林渊后退半步向屋内看去，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

    “嗯，门关上。”

    屋内桌前的椅子上坐着一名中年人，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标准的国字脸，眉宇间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您怎么进城了，关隘那边应该很忙的吧。”

    林渊听话的将门关好，把刚刚接到手里的直刀放回床头，同时坐在了床上。

    “我进城可没你出城难，你是怎么出去的？”赵昌明正对着他，沉声问道。

    “呃，我这不是缺钱嘛，然后...”

    “站起来说话！”

    林渊正想着怎么回答，不料却被赵昌明的一声怒吼打断。

    他下意识的站起，不等开口就又听到了那还算有特色的沙哑嗓音。

    “没钱可以找我来要，入城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两千块，你拿去哪玩了？不够花吗！”

    “我不是...”林渊张口欲要辩解，却被再次打断。

    “我没让你说话！”

    赵昌明的火显然是压了很久，他用力一拍桌子，连带放在上面的纸笔都跳了起来。

    “刚进城没两天就往外跑，走的还不是正门，你说，你去哪了！”

    “我是武者，接了个出城的任务。”林渊咬了咬牙，还是忍下了心里的不适，开口答道。

    “你很缺钱吗！”

    赵昌明的火气依然很大，眼神如同猎食的猛兽般紧盯着林渊。

    “我打听过，明年预科一期的学费最少也要六万...”

    “预科预科！你也要先考得上！”

    赵昌明再次打断了林渊的话，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是，你是武者，是天才，你知道有多少天才是夭折在成为源武者的路上的吗？连源武者都不敢说出城一定能回来，你现在就敢出去？！啊？！说话呀！”

    晚风吹开没有关严的窗户，将外面的喧嚣一并带入。

    对视的二人安静了一会，林渊默默转身到了一杯水，递到赵昌明身前。

    “赵叔，你消消气，听我把话说完。”

    “说，没人捂着你嘴。”

    赵昌明还是一身的火，他瞥了那杯水一眼，没有去拿。

    “赵叔，我已经是武者了，只要最近能完成认证，进四大院是必然的事情，预科的学费我打听了一下，一年最少六位数，再加上其他的费用，我很需要钱。”

    “你需要钱不会来找我说吗？”

    听到这个数字，赵昌明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开口把问题怼了回来。

    “我确实可以，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您能帮我转学到这里，替我预先安排好了住所，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想再多麻烦您。”

    林渊说着，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在城防军那边呆了一下午，光是存钱的前后的遭遇就完整的说了两遍，早就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你有什么感激不感激的，耀武不在，我替他做点事是应该的。”

    提到这个名字，赵昌明略有些不自然，不过也只是一瞬之间就隐藏了起来。

    林渊也沉默了一阵。

    六年过去，记忆深处的样貌偶尔也会模糊，照片上那张年轻的面庞和记忆里成熟的面孔时不时还会发生冲突，他有时也在想，如果他们现在突然回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否还能将二人认出。

    “赵叔，您也知道，我这些年是在福利院的，那里...大家都挺好的，但我也觉得有些事情分得清一些要更好。

    您和我爸妈的事情，是你们长辈间的，我是小辈，没经历过那些，受之有愧。”

    林渊收拾好心情，从口袋里取出之前就已经点好的钱。

    “这是之前找您借的房租，还有入城时的生活费。”

    “我有说过那些钱是借你的？”赵昌明看着被放在水杯旁的一叠纸钞，眉头皱起。

    “您没说过，但我过不去心里这一关。”林渊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着，“我很感激您做的一切，在需要的时候，我也不会拒绝您的帮助，但我现在成年了，也有自己赚钱的能力，我着想还是自己赚来的钱花起来更心安理得一些，所以，还请您收下。”

    说着，他又将纸钞向那边推了推。

    赵昌明将那一叠捆好的钱拿起，拇指稍稍用力，任由钞票的边缘在指肚上滑过。

    “你哪来的这些钱。”过了一会，他将钞票竖起，在桌上戳了戳，语气平稳了许多。

    “遇到了个人，接了个出城的任务，这些是报酬的一部分。”林渊犹豫了片刻，还是简单的总结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他没有细说的打算。

    赵昌明隶属于守备军，他不清楚如果把七号城的事情告诉对方会发生什么，毕竟他们实际上也就才认识一个多月，距离相互信任还差很远。

    “那把刀也是任务报酬的一部分？”

    听他说完，赵昌明的音量又提高了一些，他指了指床头的直到，显然是分辨出了它的价值。

    “那不是，那应该算是一份礼物吧。”林渊想了想，回答道。

    按照市价，界武者的武器差不多得是大几万到十几万的样子，主要还是看大小和材料，如果把刀换做报酬，他现在的存款得少一大半。

    “那这礼物可够贵重的，你这雇主够大方，你应该也是帮了他不小忙一吧。”赵昌明抬头看向林渊，似乎是想得到他的具体去向。

    窗外飘入阵阵杂乱，晚月初升，现在正是那些白天离开贫民区的务工者的下班时间。

    林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站在那，避开了来自赵昌明的视线。

    “嗯，任务保密，我理解。”

    赵昌明也未在追问，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看了看床头那把直刀。

    “不到二十岁的武者，顺利完成了个大人物，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嗯？”

    武者，又完成了个大任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