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撒入，为夜晚的室内增加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些许不太容易分辨的呢喃声在耳廓间回响，床榻外侧的身影猛地睁开眼睛，用力将抱着自己的身体推开，同时向另一侧翻去。

    嘭。

    身侧并不是想象中的平地。

    林渊重重摔在地上，抓向一旁的手掌也握了个空。

    “我吵到你了？”

    声音从床榻的方向传来，里面带着些许羞怯。

    林渊抬头看去，迎上了沈初潼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眸，这才意识到已经脱离了那片梦境空间。

    “没，是个噩梦，没吓到你吧。”他长出一口气，也没起身就直接靠到了床头的墙壁上。

    “没有没有，我刚躺下。”

    沈初潼摇摇头，略有些好奇地看来。

    “坐在地上会着凉的。”

    “没关系，我缓缓。”林渊侧过头看了眼表，上面的时针正在走向十一点的位置。

    时间和上次一样，根本无法对上。

    他也没多去想，抬手揉了揉胸口。

    刚刚的动作扯到了胸前的新伤，不碰阵痛，越碰越痛。

    窗外一片寂静。

    贫民区的夜晚总是这样，如果有哪一天热闹了起来，那才是会让人心慌的事情。

    几声轻微的响动后，一片阴影挡住了月光，林渊睁开眼，穿着睡衣的沈初潼已经从床上下来，站到了他身边。

    “我可以看看吗？”

    说着，她蹲下身，拉了拉林渊的衣角。

    “没事的，就是一点淤青。”林渊回答，但胸前又传来些许胀痛。

    “我看看吧，淤青也是分程度的，校医没给你开药吗？”

    沈初潼无视了他的拒绝，踩着鞋子走到墙边按开灯光。

    林渊摇摇头，下意识的闭了下眼，刚感觉身前多出个人影，上身就感受到了些许凉意。

    “都这样了还不给开药，庸医。”

    沈初潼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些愠怒。

    “你躺床上去，把上衣脱了，我给你处理一下。”

    她蹙眉看了几秒，没留下拒绝的机会，转身走向了浴室。

    林渊有些迟疑，他低头看了看胸前。

    不知是不是被刚才的动作拉扯到了的原因，胸口处的淤青比洗澡时要大了整整一圈，隐有与上腹部那片淤青连接的趋势。

    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前的疼痛，林渊也没再逞强，脱掉秋衣平躺到了床上。

    淋浴间的水声响了好一阵。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沈初潼才端着盛满水的脸盆走了出来。

    “家里没有冰箱，只能用冷水，会有些凉，你忍一忍。”

    她边说边将脸盆放在地上，从中捞出一条毛巾，稍微拧了拧后叠了一下，放到了林渊胸口。

    凉意自胸口漫延，林渊不由得绷紧了肌肉，但却也因为牵动淤肿，皱了皱眉头。

    窗外的风吹过胸前，更添几分冰冷。

    他忍着痛，没有开口，也就是半分钟的时间，沈初潼就给毛巾翻了个面，然后有又是半分钟，换上了之前泡在水里的另一条毛巾。

    如此几个来回，胸前的疼痛消退了许多，肿胀感也有所减轻。

    看出了他在忍耐，沈初潼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掐着时间，不断换洗着毛巾，屋内只有钟表的咔嗒声与换洗时的水声。

    “大概要多久。”

    疼痛减轻，林渊也放松了许多，相较之下，倒是屋内的沉默显得有些尴尬。

    “十分钟吧，我记得妈妈说要二十分钟左右。”

    沈初潼说着，又给他的毛巾翻了个面。

    她的音调比平时要高了一点，林渊侧头看去，如凝脂般的脸颊上还有着一点尚未褪去的红晕。

    “嗯，说起来，你也是要考武科的，如果进了四大院，预科的学费是不是还没着落？”林渊重新看向天花板，绞尽脑汁想了个话题。

    “我妈妈说她在岭南给我留了一笔...一笔学费，只是存款证明被我弄丢了，需要拿着身份证明道岭南去重新办。”

    沈初潼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说话间还是没有忘记给他身上的毛巾翻面。

    林渊意识到自己有提到了她的伤心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时钟咔嗒做响，偶有虫鸣响起，位置似近似远，难以辨别。

    林渊尝试凭借自己的听力去辨别虫鸣的位置，沈初潼却又突然开口。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他回头看去，少女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凝脂上的红彩又重了几分，像是鼓足了勇气。

    “当然可以。”林渊下意识地回答道。

    “我是不是，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水流不停地沿着毛巾地落到脸盆里。

    她的语速很快，攥着毛巾的指节有些泛白。

    “不是，当不是。”林渊开口否认，未待多说，身边便又传来话语。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

    沈初潼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已经细若蚊呐。

    不过林渊还是捕捉到了她的问题，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正面面对的事情。

    他们俩虽然在一起住了两天，但除了被当成抱枕的那一夜，他一直刻意和少女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嗯...是这样，”他说着看向床边的少女，等到对方将毛巾换好后，继续道：“你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性格也很好，说我没有心动那是在自欺欺人。”

    “只是我觉得现在不适合做出决定，我们之间其实是互不了解的，好感仅来自于七号城和后来的一点遭遇，我不想成为一个被责任困扰的人，更不想成为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林渊说完，未在开口，心中也是如释重负。

    他不是圣人，但也不想做趁人之危的事情，这是他要沈初潼搬出去的核心原因。

    “那我可以把我的过去讲给你听吗？”

    沈初潼听完，眼神里焕发出灼热的光彩。

    “当然可以。”林渊没有拒绝，也不会拒绝。

    “嗯，那你等我。”

    说完，少女看了看表，确认时间无误后将脸盆与毛巾一并端走，回来时顺手关掉了灯。

    床垫传来几下震感，林渊能够感受到，身旁不远躺下了一道身影。

    “那我就从长河市的事情开始说吧，大概两年前，妈妈带我去了长河，那里是二级城市......”

    少女的声音不时响起，林渊认真听着，不时给出回应。

    但故事总是有喜有悲的，一个人来到永朔，悲伤的部分总是难以必过，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沈初潼的声音里就带上了些许哽咽。

    “睡吧，睡吧。未来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听你讲。”林渊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疲惫，轻声安慰了一句。

    “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