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警厅
警厅在另一个廊道,位于办公区的末端。与陈暮所处的位置相隔甚远,这意味着他不能在镇中铃声响起来之前进入阅览室。
铃声会惊醒肉团,并使它们重新拥有敏锐的嗅觉。或许铃声还有其他的作用,陈暮并不能完全了解。
陈暮打开手中怀表的盖子,上边的指针刚好指到七刻半。
在他记忆中,昨日那铃声响起的时间好像是八刻点。
响铃的时间在不断接近,铃声响起后将会有无数肉团苏醒,但令人绝望的是他不能加快速度,廊道内守夜的肉团仍然对他虎视眈眈。
陈暮贴着墙壁向两条廊道的交接处前进,守夜的血肉并没有什么理智,一直处于在胡乱移动之中,凭借着其移动的声音,陈暮多次能够提前避开了血肉,并在血肉发现他之前躲起来。
在经历了几次周旋后,陈暮与交接处的距离仅差了一个拐角。
陈暮来到拐角处,没有贸然前进。
肉块移动的声音在不久前就消失了,整个廊道中只剩风衣与墙壁的摩擦声。或许是它已经远离,但并不排除潜伏的可能。
陈暮屏住了呼吸,慢慢将头探出拐角,视线在廊道搜索着。
希望廊道上空无一物,而不是被肉块挤满......
他心里想着,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有力的一击。
与他所期望的不同,或者说正相反。刚才不断追逐他的守夜肉团,此刻正立于两个廊道的交接处。庞大的肉块几乎塞满了整个廊道,仅仅留下一个狭小的空隙,而那空隙明显是容不下陈暮的......
虽然他并不排斥于血肉中穿行,但很显然,血肉会很排斥他的穿行行为。
排斥和吞噬或许在肉团上有共通性。
陈暮需要能进入廊道的方法。
经过一小会儿的观察,陈暮发现了一件事。
它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陈暮观察着它的“踱步”动作,筋肉在它的体内不断鼓动着,每一次鼓动都将血管扩张到极致,伴随大量血液喷出。阵阵低沉的嘶吼从血肉上的人脸口中发出,反应它的焦急与期待。
陈暮很快联想到了它所等待的是什么。
它在等待铃声的响起,或者说是“换班”的时机到来。哪怕成了血肉,懒惰这一习性仍深入它的骨髓之中。因此,它提前的回到了交接处等待换班,以保证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得到休息。
陈暮看着颇不耐烦的血肉,心中有了想法。
他开始后退,直到退到一个空旷的长廊中,紧接着,他打开钟表,“四十七分”,离响铃仅剩十三分钟了。
他开始与血肉一同等待,取出斧子,将身子倚靠于门上。
陈暮掐着针表,刚才的几番周旋已经使得陈暮了解了它的行为规则。
在针表的走动中,时间不断流逝。
但时间仅剩两分钟的时刻,陈暮突然用力地将斧子砸在墙上。
“砰!”
斧头与墙壁碰撞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在廊道中回荡,紧接着,血肉强烈的怒吼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快速的移动声。
刚刚一直躲藏的老鼠忽的发出声响暴露自己,这使得它顾不上交接,直直向猎物的方向奔来。
陈暮捡起斧子拉开身体后边的门,再次躲入其中。
而几乎是在陈暮躲进房门的一刹那,血肉冲过拐角,带着无与伦比的怒火。
“你.......逃不掉!”
血肉发出嘶吼,但在到达之后,空无一物的走廊令它再次感到被猎物所羞辱......
它放声嘶吼着,几张人脸在它的胸前狰狞至极。
忽然,它停住了怒吼,胸前的几张人脸聚集到了一起,直直地盯着那廊道内唯一的房间。
“这儿......这儿......”
人脸低声呢喃着,露出诡异的笑容。
门后的陈暮目光与肉团内人类空洞的眼眶相撞。无边的恐惧将他淹没,虽然肉团内的人脸没有眼眶,但他明白。
它......发现了他!
“这儿......肉!”
在肉团发现陈暮的一瞬间,低吟转化为怒吼,诡异的笑容重新变的狰狞。
在怒吼声中,血肉疯了似得撞击在门扉上,而脆弱的木门显然扛不住几次撞击......
面对发疯的肉团,陈暮唯一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砰!......砰!......砰!”
在连续的撞击之下,木门很快被撞开,躲藏于角落的陈暮现出身影。
“肉......肉!”
门打开的一瞬,人脸向陈暮扑来,血肉的腥味近在咫尺。人脸嘶吼着,准备品尝即将到口的美食。
就在人脸几乎要咬到陈暮时,陈暮手中的针表归到八刻......
“叮......叮......叮......”
急促的铃声从镇中心响起。人脸的行动一顿,眼眶开始不由自主地闭合,已然要陷入沉睡之中。
“肉......”
人脸挣扎着扑向前,搅动着血肉,拼命的张开嘴做这最后的挣扎,但这些对陈暮而言已变的毫无威胁。
陈暮推开人脸,静静地看着它在挣扎之中陷入睡眠。
它的懒惰救了他一命。
陈暮不再对陷入沉睡的肉团投以视线,地面开始变的有些晃动,看起来像是那些苏醒的肉团开始攀附墙壁了。
他还有估计四五十分钟的时间。
等到房屋被附着完成,陈暮并不能保证自己的气味能够完全影藏。
面前的肉团陷入沉睡,陈暮所挑选的宽大廊道使他避免了被血肉堵死的命运。肉团中留下一道缝隙,恰好够他通过。
虽然这仍旧需要付出被血肉包裹的代价......
三分钟后,陈暮才从充斥着腥臭味的肉团内挤出。讲真,从血肉中穿行并不容易,陈暮摸了摸差点被小肠勒住的脖子,抖抖风衣,一大滩胃酸从风衣落下。
或许他应该庆幸没有遇到大肠......
稍作调整,他向警长厅走去。
办公区的廊道内,随处可见的血肉彰显了一副惨烈的景象。难以想象在血肉攀附在墙壁上之前,这里是怎样的扭曲。
忍耐着血肉的腥臭,陈暮跨过办公区,走到廊道的最深处。
......
“警长办公室”
看着眼前破旧的门牌,陈暮明显感受到了警长厅的诡异。从办公区一路向外蔓延的血肉在几米外便截止下来,使得警长厅不受血肉的污染。
哪怕成为了没有理智的血肉,它们仍不愿靠近警厅,如同在畏惧着什么。
陈暮静待了许久,门内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握紧通灵枪,拧动了沾灰的把手。
木门在静默中被打开,陈暮的视线透过门缝进入房间内。
紧接着,陈暮的大脑沸腾......
呢喃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再是小声低语,而是如同钟鸣一般在他的脑中回荡。他痛苦地捂住耳朵,身体的血液似乎都在嚎叫,强烈的精神错乱感令他不由跪倒在长廊上,失明与眩晕相伴而来。
在如浪潮般汹涌的痛苦中,陈暮终于倒在地上,木板腐烂的味道传入他的鼻中。
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