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十地草木生
繁体版

第四章 、五年后

    随着时间的飞逝,一晃便是五年。

    老道长的身体自五年前那次被清风村的狗妖伤到以后就大不如前了,如今白云观里的许多委托都是承德与承杰去做,老道长则是每日带着承云,教他识字做人,那以前旧未打理的藏书阁,如今倒是翻新过了一趟,老道长就带着承云在里头。

    承德与承杰倒也是争气,几个人师兄弟里面就他们二人悟懂了《白云九转决》中的一些奥义,如今已经是炼气期了,虽不算真正踏入修仙之路,也是算是找到了一条修炼之道。

    承德是炼气五层,承杰炼气四层,那把老旧的长剑和定身符箓自然也就传给了承德,虽然承德还没有发挥出那把剑的真正威力,但是对于目前所遭遇的一些战斗来说,倒也是帮上了不少的忙。

    承智虽有强烈的修炼之心,但不知为何,却怎么也都无法达到承德与承杰那般,那本《白云九转决》于他来说,实在是过于晦涩难懂了些,所以这五年来他仍旧是普通人一个,只可惜他不信邪,仍旧坚持着,已然有了执念。

    承勇也同样无法修行,承杰早些时候虽多与他解释,但奈何天资有限,只是庆幸一些,他倒是比二师兄承智要看得开一些,前两年修行都没有所获便早早放弃了,但同时并没有放弃修炼。

    加上听了师父的话,每日都勤加锻炼,虽然说勤加锻炼,但实际上观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承勇在做了,毕竟承德,承杰需要时间修炼,而承智则是钻了牛角尖,就是不听劝,承仪虽然无心修行,但那些杂活老道长也不愿让她一个女子去干,最后就只有承勇这一个孩子全都包圆了,在这些年里承勇的皮肤虽然是偏向于黄铜色了些,但是身材已经是几个师兄弟之间最好的。

    承仪也渐渐张开了,随着女童的稚气的褪去,少女的容貌出落得更加落落大方,如同初夏那刚出淤泥的小荷一般,清冷、洁净、自美于一方。

    只是承仪平日里忙于观里事物,还要担心着几位师兄弟们,并没有闲心打扮,总是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偏偏就是这种随性不加修饰的自然之美,在这山林之中,倒多了几分仙气,她最喜欢的还是小师弟承云。

    “师父,这世界真的有仙师吗?”承云坐在书柜边上,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小脑袋上的灵光眸子望向窗边煮茶喝的道长。

    “有啊!”

    道长捋着胡须,看了看承云说。

    “多吗?为啥我没见过呢?”

    “或许你能见到,但师父能不能见到就不一定了。”

    道长笑着,饮下一杯清茶。

    “为什么?”小承云起身,走到老道长身旁跪坐着给老道长添茶。

    “师父可没你活得久了,说不定以后你就见到了呀!”老道长笑了笑,只是眼里的那些沮丧,承云看不透,所以承云待在一旁被那情绪渲染,也不大开心。

    “以后你要是能走上那条路,可要替师父好好去看看这世界啊!”

    老道长摸了摸小承云的头,一说起修炼的事情,老道长的心情便肉眼可见的失落,只是小小年纪的承云并不懂大人的这些复杂情绪,他只是仰头看着师父的脸,觉得他有些不开心。

    “徒儿长大后,会好好帮师父看着这世界的!”小承云依靠着老道长,闻着桌上燃着的檀香,缓缓闭上了眸子。

    等到老道长回过神来时,承云已经睡熟了过去,看着自己最小的徒儿,老道长的心里还是很宽慰的,毕竟早些年自己的那些师兄弟们因为无法修炼,都早已经还俗,选择留下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肩负着自己师父的重托,老道长独自一人守着这白云观,而随着徒儿们一个一个的来到白云观,原本暗淡的生活总算是出现了一些色彩,现在徒儿都有所成长,已经不再需要他出面就能解决观里的一众事情。

    然而随着自己离当年师父托付白云观时的年纪越来越近,老道长所想的也就多了一些。

    承德的房间里。

    “师兄!咱俩境界停滞已经有段时间了吧!”承杰打坐完之后,愁眉苦展的,对于久未有所提升的自己,承杰很是苦恼。

    “是啊,都已经大半年了,仍旧是碰不到要突破的界限。”承德也在一旁打坐,倒是语气要比承杰沉稳得多。

    “不过这也正常,师父不是说过嘛,修炼一途看天赋,也看运气,相比于其他师兄弟们,咱俩能走上这条路,已经是沾上了天赋的福了。”承德起身闭目远行着周身的灵气,最后呼出一口浊气,这才睁目,眸子里泛出些许灵光,但只是那一眨眼间,灵光便又消失了。

    “运气?说到这个,我倒是觉得咱俩得去碰碰运气了!”承杰走到承德面前,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好似他早就有了主意,只是今天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去哪儿啊?咱们这云顶山方圆几里地能有啥啊!”承德不以为然,从小便在这里长大,这周围他们早都摸熟了,自然清楚这周边没有什么天灵地宝,便搭腔回了一句,然后走到桌子边上倒水喝。

    承杰见到承德回话,连忙绕到承德旁侧去,坐在承德身旁,攥着拳头对其使了个眼色“后山!”

    “什么?”承德倒水的手连忙收住,偏头!

    一脸惊讶的看着承杰,转而变得严肃起来,眉目之中显然带着些怒气的。

    “你疯了?后山那是祖师的坐化之地,你怎么能想这种事情?!”承德咬牙切齿的指着承杰说,满脸溢出的愤怒中多带着些无奈。

    “不行!”承德将悬空的手指收回,冷冷叹息一声后又坐回了原处,仍是生气的喘息了几口。

    承杰见状并没有太难为情,而是见到承德坐了回去之后,赶忙过去为其倒水,端水递上。

    承杰递完水,见承德没喝,于是搭住承德的肩膀与其说道。

    “大师兄!整个白云观就咱俩有这机缘,走上了这条路不进则退!自你我感受到天地灵气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两个与其他师兄弟不一样了!”

    承杰的话语刻意压低了些,声音开始变得柔和,像是二人在说悄悄话一般。

    “那后山的灵气充盈程度,可比山外任何一处地方都要浓郁,这你是知道的,显然这便是造化,如果咱俩能进入祖师的坐化之地,说不定,祖师还留有传承给我们后人呐!”

    “且先不论祖师留下的传承,光是那灵气充盈的程度,就已经够你我修炼再上一层了!”

    承杰将话说完,一旁的承德脸上的怒气消散了,可眼里却多了许多犹豫,像是在挣扎一般,一只手反复的在把玩那杯水。

    眼见承德不做声,承杰眼睛一转起身说道“师兄,修炼一途不进则退!上次那狗妖虽说被我们打退,但你我都清楚,那东西多少年了,总是反复出现,如果我们实力再上一层,那么清风村的大家也就能放心了,不是吗?”

    听完承杰说的,承德点了点头,最终还是没有喝那杯水,然后紧紧的闭目握拳,终于做出了决定。

    “不行!”承德直视承杰的双目,像是在警告一般。

    “师父收留我们,还将我们养大,又给了我们修炼的机缘,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修炼一途还是需要靠我们自己,况且进入后山,说好听点是去接受传承,可是你我都知道,这实际就是盗墓!为欺师灭祖之举!”

    “只要师父没同意,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承德说完就走出了房门,显然心里有些不愉快,快步走远了去。

    房间里留下承杰一人,他无奈的将双手环至胸前,摇头叹息一声“轴,你就轴吧!”

    可是吐槽完承德之后,自己脸上也多了一抹失落的情绪。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承杰自言自语起来,眉眼中多了些懊恼之意。

    “承杰?大师兄呢?”承仪走到房门口,见到屋里只有承杰一人,便直接问。

    “承什么杰,叫师兄!没大没小的!”承杰见到承仪来了,眉眼一转,适才的情绪瞬间消散,此时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懒得与你争论,大师兄呢?师父找他有事。”承仪白了一眼承杰,有些无奈的说着。

    “刚刚出去了,待会儿我见到他了,我和他说。”承杰走出房门,伸出手往承仪的鼻梁上轻轻地划了划。

    “烦人!”承仪偏头不想理会承杰,转身就走。

    尽管承仪不喜欢这样,但是承杰却老爱这样戏弄承仪,然后一边坏笑着,不过这次看着承仪走远去的模样,承杰的眸子里涌现出一抹感伤。

    “我也希望我们一直能这样,可是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说罢承杰便静默的离开,没走过一会儿就发现后头有阵急促的跑步声,随即回头望去。

    承杰好奇的上前去“怎么了这是?你不在山下值守,从院子里头跑出来,这要是被师妹发现,你可又要挨训了。”

    原来跑来的是承勇,承勇一手见状抓住承杰的小臂,然后看着承杰喘了几口粗气,那眼睛瞪得老大,眼神里充满惊讶之色,像是看到了什么鬼魅一般。

    承杰看到承勇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可再怎么着急也只能等承勇把气捋顺了才行。

    “先别管值守的事情了,那狗妖!我知道!!他在哪儿了!”承勇拍了拍胸口,咽下几口唾沫将嗓子润了一下,然后肯定的望着承杰。

    “当真?”承杰听到狗妖二字,也就打起了精神,赶紧询问。

    “刚刚我在山下值守,想要小便的时候就往边上走了走,然后就发现山道的不远处有些异动,等我尿完走过去一番探查,居然发现了那一丛野草后头,还有一条小道!”承勇看着承杰,将当时场景描绘出来。

    “后来呢?”

    承杰也听得入迷,毕竟往日值守,都只是待在山门口的那个小屋里头,很少会出去走动,来往白云观的人也都走得是这条主道,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那么一条小路。

    “后来我就沿着那条小路往上走,我就到了后山!”承勇指着自己刚才跑来的方向,面上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承杰看着承勇手指的方向,那一方确实是后山!

    “你的意思是?那狗妖!就在我们白云观?”承杰也有些分神,双目呆滞了些,脑子有些混乱。

    “我不知道,但是那条小路确实通往咱们后山,我刚才就是从后山跑出来的,一路追上来,当我发觉自己走进后山之后,连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才着急忙慌的从后山跑出来。”承勇的气息还有些急促,很明显是经历一阵狂奔,而且身上多有山泥沾染,倒不像是假的。

    “你看到那狗妖了?”承杰稳住心神,拍了拍承勇的肩膀,将情绪稳定下来。

    “没有,但是我是一路追上来的,那东西速度太快了,我追不上。”承勇摇摇头。

    “这件事还没有和他们说吧?”承杰看着后山,眸子泛出一点金色光影,随后便看见后山那如同清晨起的大雾一样浓郁的灵气。

    “没有,我刚从后山出来,这不是第一个就遇到的是你吗!”承勇抬手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汗珠。

    “这件事情先不和他们说,咱们两个待会儿再去那条小道找找,看看那狗妖是不是真的藏在咱们这云顶山里!”承杰回身看向承勇,像是在嘱咐他一样。

    “这件事情不先告诉师父吗?”承勇奇怪承杰这样的做法。

    “咱俩先去打头阵,只是确定一下那狗妖是不是真的藏在咱们这里,不然口说无凭,你说是与不是?”承杰挑一挑眉说道。

    “师兄说得有道理,咱俩先去打探一番,有情况再回来和师傅说,这样最为稳妥!”承勇连连点头。

    “你先下去值守吧,等收拾一下,我来叫你!切记,先不要和其他人说,师妹也不行!知道吗!”承杰再三叮嘱,承勇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就下山去了。

    承杰回头看向后山,脸上既期待又有些担忧。

    “怪不得那狗妖每次逃走之后,总是寻不到踪迹,我们也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藏匿在自家后山,灯下黑啊!不过也得感谢这狗妖!这样进入后山可算不得是欺师盗祖了!师兄!”

    “先得把祖师的剑与那定身符拿过来,避免真遇到那狗妖,我一个人还真不一定斗得过他!”承杰转身离开,又走回了大师兄承德的房间,将房间里挂着的老旧长剑取走,连同红漆木盒里的符箓也一并带走。

    藏书阁里。

    “师父您找我?”承德来到书阁,站在道长前方恭敬的拜着。

    “来吧,过来喝茶!”老道长笑着示意承德坐过来,并为他添了一杯茶水。

    “小师弟呢?怎么没看见他。”承德看了看周围,往日围在师父身边的小承云,今日倒是没在。

    “兴许是昨日看书看累了,今早还没醒过来吧,你放心吧,有你师妹在呢,不用担心。”道长脸上的笑容里埋藏着都是羡慕。

    “最近修行到什么程度了?”

    “按照《白云九转决》里所说,现在应该是练气五层的境界了!”承德低着头饮下那杯茶水。

    “短短五年啊,你的修为便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这以后筑基,结丹怕也只是时间问题!”道长笑着笑着就看向了窗外,看着外头青绿的景色,稍稍摇头。

    “承德啊!你知道你现在和师父的区别在哪儿吗?”道长又回过头来看着承德。

    承德抬眼对视,额头渐渐凝结起一丝川纹。

    “你是修道之人!你的时间只会随着修为的增加,越来越多,而师父啊!只是这俗世中的一个俗人而已,时间越来越少了……”

    道长叹息一声,眉眼也稍稍放大了些,看着眼前的承德,这少年的模样离他已经过去了数十年。

    “以后这白云观!还是要靠你来撑着啊!”道长伸手去碰了碰承德的脸庞,笑呵呵的抚摸着。

    “师父?!”承德不知道师父今日为什么找他说这些话,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事!师父不打紧,还死不了!”道长见到承德脸上的表情变化,立马就意识到对方会错自己的意思了。

    于是道长立马端坐着,然后看着承德说“以后啊,这白云观就交给你了!你是大师兄嘛,为人稳重,是个好表率,现在又是修道之人,你若是接手白云观,后来者的那些弟子们,说不定也能走上你这条路,成为修仙者,虽不说壮大白云观,但也不至于没落。”

    “师父您这是?”承德听了这话,心里算是舒了一口气,差点还以为师父要……

    “要传位给我?”承德也坐直了身子,毕竟这件事情算是白云观里的大事了。

    “是啊!自我五年前被那狗妖所伤,身子已经越来越不行了,如今终日都躺在这藏书阁里,外头的事情终究是你们在忙啊!你们也都长大了,是时候把这担子交给你们。”道长看着承德,对这个大徒弟很是满意。

    “可我觉得师妹比我更加合适,这观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师妹……”承德觉得师父要传位给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些年观里面的事情一直都是师妹承仪在操心,忽然之间要自己接手,承德有种窃取别人果实的感觉,很是过意不去。

    但是承德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道长打断了。

    “你真想让你师妹在这荒山里呆一辈子吗?”

    道长单手一派桌,话语急促且面里多了一些责怪。

    听了这话的承德先是一惊,而后便低下头去不做声,轻咬着嘴皮,也有些自责。

    “有些事情你作为大师兄,得自己盘算!”道长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师父!我暂时还不能答应您!”承德抬起头来,像是有了自己的决定一样。

    “为什么?”道长先是错愕,而后又有些高兴的提了一嘴,饶有意味的静待承德接下来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