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缺！”话才说到一半，李班主就有些踌躇起来。

    “欸，但你说你不是武生……”

    “我确实不是，不过拳脚功夫还不错，想找点活干。让人事实又无大碍，你说对不对呀，老板？”

    “可是……”李班主似乎是在纠结，看着戏台，又看看门口的人影。

    而一旁的捕快也对那人十分好奇，对方的身影和声音都莫名让人思绪万千。听到他与李班主对话，少女仿佛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象。

    ‘……如果夏彦如愿意尝，当了侠客，也会是那般吧？’

    捕快开口到：“李班主，要不……就让他试试？”

    李班主好像还是不放心，但考虑到急用人，最后不得已放了那名青年进来。门被缓缓推开，戏园里的男女老少好奇地张望着，捕快一不留神，就被人群挤到了后方。

    少女远远望见那名青年头戴宽大的斗笠，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

    “多谢，事不宜迟，不如现在就开始？”

    京玉楼内，陌生的青年自荐登台饰演“玄乌”。

    李班主迟疑的看着青年：“可以是可以，但演侠客，不是空有武艺就行。这台词……”

    “我当然背着滚瓜烂熟了，你要是不信……现在我便给你演一段，如何？”

    不等捕快看清他斗笠下个脸，他便向台上一跃。这反倒加重了少女的好奇心，少女踮起脚尖，想要看清前方的戏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戏台地板被猛地一踏！台下杂音顿时消去。

    “都说‘玄乌’神出鬼没，只要听到一点风声，便消影祛踪……”

    虽说是自称新手的不速之客，青年却毫不怯场，对戏文信手拈来。

    闪转腾挪之间，他腰间配饰与刀剑相碰，一声一响，仿佛都敲在看客心头。

    “笑话！我蛰伏世间，三年又三年……”

    “怎么忍得了这种污蔑！”

    他仍戴着斗笠，捕快忍不住在原地轻跳几下，眼看就能辨认出那罩纱下得那张脸……

    “今日便要让你看个清楚——”

    可他突然捏紧的斗笠，似乎是在酝酿什么，挡住了我的视线。

    捕快心中一沉，还没来得及叹气，台上的玄乌将斗笠猛地一扬——

    “……这银鞍白马的游侠，究竟是什么模样！”

    捕快看清台上青年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啊！夏——！”

    少女一度以为早已失去，反复在她梦中徘徊的人……竟然以最不可能的方式，回到了她的面前。

    ‘真的是他吗？难道说，我思人情切，竟将一戏中虚构的侠客看成了夏彦？’

    台上的青年注意到台下某处的少女，眼眸紧得一缩。

    “……！！！”

    台上遍洒日光，青年背靠绸布装饰，一身英姿被衬着如梦如幻。可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昭示着他不仅仅是剧中人。

    仿佛是在回应少女的呼唤，戏中影在此刻活了过来——他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如今终于破开艳金的绘卷，直闯浮世，与我相会。

    ‘夏彦……是夏彦吗？！’

    四周的议论声愈发密集，台上“玄乌”还呆呆立着，仿佛忘了自己还在戏中。万千看客中，只有捕快知晓他的目光所向。

    “……，是你吗……？”夏彦低声低语，闭上了双眼又睁开，似乎是在深呼吸，想要将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强压下去。

    “哈~哈~……”一声声呜咽的喘息，表现着台上青年并没有完全压下心中的感情。

    捕快听不到青年呜咽的喘息声，但她已经注意到了，那清颤的剑柄。叮当作响的挂饰。

    明明只有几秒过去，捕快却觉得时间流逝的缓慢而又模糊。

    等回过神来，捕快已经冲到台前。

    只一抬头，便看见夏彦扶住戏台护栏，飞身一跃——

    人群向两边倒去，夏彦匆匆穿行过来，在捕快面前骤然停住。

    由于先前还在演戏，他急促的喘气，脸上闪动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若是其他人，这时应该困惑到后退一步……可捕快却留在原地。

    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敢眨眼，仿佛眼皮一旦动了，他就会消失。

    夏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手，像是要去猛掐自己的脸。

    “你干嘛呀！不痛的吗！”捕快如梦初醒，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他明显惊了一下，噗的一下轻笑出声。

    夏彦呜咽着、颤抖着：“终于不是在做梦了，太好了……如果你真是梦里的幻影，手心怎么会这么热呢。”

    捕快如释重负：“什么梦不梦的……我可不是什么幽灵啊。”

    啼笑皆非之余，捕快感到了一丝宽慰。终于不是在做梦了——站在我面前的人，确实是夏彦。

    捕快泪水湿润了眼眶：“夏彦……这么多年你到底去了哪呀……”

    少女还有好多问题想告诉夏彦，想向他求证，现在这些话仿佛都化为了少女猛烈的心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鼓动着。

    听着少女断断续续的声音，夏彦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该从哪里说起呢……这些年我一直跟着父母去了好多地方，每次都待不久。好不容易安稳了些，给你写信，却从未收到过回复。”

    “写信？我等了好久，什么都没收到过……最后迁居……”

    “你也迁居了？！我写个地址从未改过……”恍然大悟过后，夏彦有些落寞的笑了起来。“怪不得……欸，都是造化弄人啊。”

    “没事了，夏彦，都过去了，现在能重逢就好……”

    过去因为失去夏彦而产生的种种情绪，现今早已被与他相见的喜悦盖过。

    捕快宛然一笑：“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当然是为了自立了，堂堂七尺男儿，总要闯出点事业吧。”

    夏彦自豪的看着少女：“岳郦、恒天、望归……大大小小的城镇，我都去过。听书看雪，缺钱了就帮当地人干干活。”

    谈及之前的经历，夏彦莫名变得有些骄傲，“不是游侠，却胜似游侠……”

    缺钱？听夏彦的意思，他到处找活干赚钱，如今到了这戏园中……难道他一直漂泊在外吗……？夏彦的父母……就这样任他到处跑，一点都不担心吗？捕快斟酌着是否该继续询问，夏彦朝捕快眨眨眼，引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