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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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关系

    奥稔的视线落在一个大号玻璃罩内,面色难看,良久才堪堪从齿间蹦出几个字:“一团糟。”

    里面七零八落的各式脏器残肢实在让人不忍细看,大部分东西已有了巨人观的模样,浓水恒流,白色肉点扎在破碎的血肉里来回摆动,异质恶心。

    他强忍不适,移开手电筒照出的光束,越过容器向更深处看去,一排排货架被翻得七零八落,他走近仔细瞧,发现不少食物袋存在漏气现象,显然是有人想带走这些食物,为了方便携带戳破了密封的食物袋,但又改了主意,并未将之全部带走。

    他四下走动,找到几缕毛发,他捻在手指间轻轻揉搓,判断出这并非是人类的毛发,属于某种小型宝可梦,并且略粗糙,不似人为饲养的那种柔顺毛发,应该是野生宝可梦。

    现场不见血迹,意味这个幸存者没有受伤,至少伤的不严重,他带走了部分医疗物资,有些常识。

    但还是业余的过分了,是根本不在意被人知晓活动的迹象,还是单纯的脑子不好。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这个人是他解决这次事件的重大线索,追寻一个白痴总好过与一个狠人斗智斗勇。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精灵球,一道红光闪过,“嗷!”一只身覆老虎斑纹的大型犬类宝可梦自黑暗中显现,赫然是风速狗,远比君莎的那只威武霸气。

    他指向货架:“记住这里出现过的味道。”

    “汪!”风速狗行动如风,拉出一道残影,瞬间定点到了奥稔所指之处,鼻子吸动,它像闻到了什么,突然向最里面的货架跑去,叼出一个大型的黑色储物包。

    奥稔摇头道:“记住就好,不需要他用过的物品。”

    “汪!”

    “好孩子。”他拿出精灵球将风速狗收回,大声朝大厅方向喝到:“都进来!”

    大厅内,众人听到奥稔的命令,神情各不相同,像一个大号的染坊,五颜六色杂糅在了一起。

    大助不发一言,闻声便大步朝门洞迈去,青延则脸色难看几分,稍纠结也跟了过去。

    其余几人则在原地扭捏不前,岳文虽因此前所见被惊得面色发白,但此时苍白的脸上却挂着难隐的笑意,“哥几个怎么没点好奇心呢?”

    快乐往往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特别是自己经历某样磨难后也特别想让身边人试试,一是找个难兄难弟,二是看看他人表现,人总在内心的最深处要强,非要瞧瞧大难临头时谁更不堪些。

    这厢岳文幸灾乐祸,那边厢可就急开了锅,谁都听明白了奥稔声音中的气急败坏,笃定里面没啥好东西,大概率是直击心灵的大宝贝,赶巧几人又没有受虐的癖好,所以一时都迈不开步子。

    岳文乐呵呵地推他们向前,“哥几个等啥呢?没听队长需要咱儿的帮助吗?”

    纲良一咬牙也往里冲了,剩和登与朝一迟迟不肯向前,“你怎么不进去,在这找我们的茬?”

    “我?我已经没有第一次咯!”岳文呵呵笑着,在燃油灯橘黄光色的照应下,那张惨白的脸格外渗人,像地狱的鬼对他们招魂呼唤。

    “艹!小纪呢?他也该一同看看!”和登做了最后的挣扎。

    岳文不屑一笑:“你去和队长申请咯,我很好奇啥结果。”

    和登脸色又难看几分,不再废话,三人一齐跨进了那个凉爽夏夜般深远的储藏室。

    一众人就像商量好了一样,等人齐全了才纷纷破口大骂,少一个兄弟都不行。

    他们一方面是对面前之物深恶痛绝,另一方面也希望与更多的人分享眼前的贵物。

    奥稔明了他们的想法,淡然道:“小纪有他的任务。”

    众人失望的撇开脑袋,以示自己没有坑害兄弟的恶毒想法。

    “都发现了吧。”

    “有只小耗子。”

    “我觉得是个母人。”

    “小孩儿。”

    “不重要,关键是其存在本身所代表的性质。”大助一锤定音道。

    “也就大助说了句有用的话,有迹可循就好,”和登双手抱在脑后拖住颈部,懒洋洋的:“话说这批恐怖分子也太专业了,一点儿痕迹不给留。”他边说边悄摸移动步子,躲在了大助身后,眼神飘忽,刻意无视玻璃罩内的东西。

    “是你们不够专业吧。”

    众人闻声转头看去,君莎在小纪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储物室。

    和登不悦地想斥她几句,却先见了一旁石化了的小纪,一瞬间所有的糟糕心情全部烟消云散了。

    好兄弟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现在有!

    “哕!”小纪从最初的脑袋短路中回过神来,跪地呕吐起来,恨不得把胆汁都全吐出来。

    和登上前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好兄弟,还好有你,哥好受多了。”

    小纪两眼一瞪,呕得更加厉害了。

    “队长,这?”大助不放心地看向奥稔。

    “他总要习惯。”奥稔看向君莎问道:“女士,您有什么发现么?”

    “别和我打什么官腔!叫我雪涵!”君莎雪涵走到奥稔身旁,借他的肩膀撑住发软的身体,眼睛厌恶地瞅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极其不合理,更没有注意到她话出口后,一众人的脸上的微妙变化。

    奥稔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君莎这是被吓破了胆,心理防线崩塌后脆弱的表现,认识她许久,头一次见她这幅模样,对她而言,这也算是撒娇了吧。

    也难怪,这罩子里的东西确实容易击垮常人心智,无异于一次对人性的恐怖摧残,任谁看了都不寒而栗。

    想明白事情原委后,他也不作纠结,任由君莎贴着他,没有刻意提醒她注意此时言行,而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雪涵,说说你的发现吧。”

    君莎:“银河队!我关注他们很久了,他们中有个家伙惯有癖好,喜欢在案发现场留下记好后抹去。”

    “人管不住自己的欲望终会酿成大错。”奥稔本是喃喃自语,却忘了君莎离他极近。

    君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别在这个时候摆大道理。”

    “抱歉。”

    “我本来也发现不了,恰巧有人二次进去这里,翻弄一个完全损坏的橱窗,我发现痕迹顺着查看才正好发现了。”

    “哕!什,哕么?有有人来过?”趴在地上干呕的小纪闻言震惊,他抬头看众人,发现除他之外的人皆是一脸淡然,君莎脸上更是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神情。

    “靠,臭,你那是什么表情,别以为你是……”

    “咳。”大助咳嗽一声打断了小纪不理智的发言,强调说:“她是女同志,你不该和她比较。”

    “女同志?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你瞧不起女性?”

    大助一时被这雷人的发言镇住,不知如何作对,倒是地上趴着的小纪嘿嘿直笑,潜台词是讽刺他愚蠢,不该帮着这破了大防的女警察说话。

    “银河队?”

    “你不知道?”

    “不,只是有点意外,他们首领不像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你还有这层关系?我早晚会找到证据逮捕你的!”

    奥稔斜眼看着这个必须依靠男人才能站稳身形,嘴却硬得不像话的女人,心中深感无奈,要不是确有大恩,他早料理了她。

    “有没有可能你所找到的证据是旁人伪造,毕竟……”

    “绝无可能,我入职办的第一起案子就与银河队也关,我追查他们整整七年,我甚至比他们自己还要了解他们,绝对不可能认错!”

    “刚出道就撞上银河队这么大的活,也够野的,”小纪渐渐恢复了状态,爬了起来,“七年?警察一般二十岁才能入警,女性好像还要晚两年,那么说,你奔三了啊!”小纪睁大眼睛,正感慨呢,却见眼前一闪,硬吃了一记鞭腿,重又倒在地上。

    君莎双眼喷火,小纪神医仅几句话就让她满血复活了,“老娘今年刚满二十五,你不知道君莎家的人入职早吗!”

    奥稔笑看发生的事情,经这么一插科打诨,储物室内的气温好像升高了几度,冰冷的玻璃罩不再那么令人望而色变。

    君莎看向奥稔:“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将银河队逮捕归案,或是找到那个少年。”

    君莎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恐怕前一句话不在你的预选方案内吧?”

    说对了,他才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招惹银河队。

    “况且,你们刚才还在议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怎么到你这就定性成少年了。”

    奥稔笑道:“定任务总要有具体目标,你就把少年当成代号好了。”

    其实不然,他说是少年有具体的判断,其一,君莎这样的资深警察加女强人,看到这幅场景都吓得腿软,一路逃到了实验室另一侧有阳光的地方瑟瑟发抖,遑论其他女性。

    再则,女人虽然脚码与小孩相差不大,但是通过现场的一些细节也能排除女人这个可能,比如不少货架前的痕迹较深,且脚印成点,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取货架上物品时垫脚所为。

    如果君莎没有被吓退,而是进来查看也能发现这一点,可惜她跑走了。

    而最关键的地方在于,风速狗告诉他,气息属于一个人类小孩。(乐)

    “好吧,那找到那个‘少年’后,你准备怎么做?”君莎重读少年二字,语气沉重颇有一番质问意味。

    “保护他。”

    “保护?”她冷笑两声,不置可否。

    “不对,我才不关心你所谓的任务,我,我,”说到一半,她欲言又止地将头偏至一旁,脸色渐渐红润,“我是说,这个该怎么办。”她指向置在众人身后,却一直被所有人刻意忽略的玻璃罩子。

    场面瞬间冷清,好一会儿,众人才后知后觉地炸了锅。

    “啥意思?你还想让我们处理这个?”

    “不是,他娘的,你不会想让哥几个弄这玩意儿吧?”

    “靠,要收拾,你可自己来,信不信我再吐一次给你看!”

    眼见群情激愤,君莎更加羞愧,她也想自己处理,但是,经过几番内心挣扎,她始终不能正眼瞧那个让她心生阴影之物。

    “我,我没能力处理,你们帮我,我事后会感激你们的,我们不能放任他们不管!他们,他们都是有贡献于联盟的义士。”

    “义士?关我鸟事!”和登双手环抱胸前冷冷道。

    “你!”

    “别拿眼睛恨我,你说破天都没用,且不说老子还没入你们的体制,即使真进了,老子也鸟不了这活儿!”

    众人冷眼相看皆是这个态度。

    君莎用求助地眼神看向奥稔,大助见状一个激灵,虽然不太可能,但他也怕奥稔脑一热答应了这个女人的请求,连忙走到君莎面前,隔绝她的视线。

    “你想我们在场九人全给他们陪葬么?”奥稔推开大助,站到君莎面前直视她。

    她没敢抬眼看他,低声问:“你,你说什么?”

    “被吓傻了吧?亏你是个刑警,你的常识呢?”奥稔指向玻璃罩:“有气味散发出来么?”

    君莎一惊,意识到了什么,冷汗直流,正常来说,一个玻璃罩绝无隔绝气味的可能,除非。

    “该死的阴货想整死我们哥几个,这笔账老子记下了。”和登也想明白了,破口大骂。

    奥稔瞥了他一眼:“墙壁被木钉钉得遍体鳞伤,该怪钉子么?”

    “啥钉子墙壁?”和登不解道。

    “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地敌视在后面猛烈敲打钉子的人,他们想报复的人是联盟,不是我们。”大助说了句公道话,没让和登乱寻仇人,严格来说,将他们当做替罪羊送到这儿的联盟才是们的仇人。

    “先出去吧,久留怕生变。”

    小纪在旁张了张口,本想提醒遗迹的事,可一想到奥稔那时冰冷的眼神,也打消了心思。

    “对了,队长,我们之前在一处房间发现了这个。”和登从挎包中翻出几页纸张递给奥稔,自己在旁照明光亮。

    “日记?”

    “是的,我没瞧出里面有什么实质内容,但是。”和登耸了耸肩,话中潜在含义是我看不出来,说不准你能看出些什么,反正我把搜集到的证据给你了。

    “不着急,出去再说。”

    一众人离开了实验室,重又回到地面,沐浴在阳光中。

    “他娘的,这玩意儿好像有点用处。”和登指了指太阳感慨道,他一向不喜炎热,所以有大太阳的天气,他都会对着天空骂骂嚷嚷,属于他们这一小队的保留曲目。

    小纪:“今儿个知道太阳好啦,我就和你说要尊重自然嘛。”

    和登用臂膀卡主小纪的脖子,低声威胁:“要不要我把你对着月亮撒尿,高喊我要滋你一脸的事和大伙分享分享?”

    “别,我就附和你一句,不至于吧!”小纪小声反驳说:“而且我喝醉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编的。”

    “那我和大伙说说,让他们评论下真假?”

    “别,你是我哥,你都是对的!”

    和登这才拍了拍小纪的背放过了他,小纪这家伙尊崇奥稔如神明,在他这儿却老是插科打诨,不三不四,巨大的反差令他很是不爽,所以没事就要敲打他两下。

    奥稔借着阳光,仔细阅读了笔记,发现了几个关键,第一,日记没有时间,说明研究员有其他记录日期或获取日期信息的渠道,实验保密性没有想象中的严格。

    其二,日记中提到的小家伙应该就是在储物室留下毛发的宝可梦,应该与那个幸存的少年一齐离开了。

    其三,日记的主人还活着,以此为基础推敲缘由,日记中的小家伙是这次实验的关键所在。实验室内部的独立房间是地位与权重的象征,实验全程在此人的注视下进行,可以是督导也可以是领导,总之至关重要。

    他随手将日记丢向身后,影子里传来刺耳怪笑,磷火凭空出现,日记纸页燃烧成灰。

    君莎有心阻止,却已来不及,她虚空抓握记下,仅攫到一捏就碎的黑色灰烬,气愤质问奥稔为何如此。

    “我是本次任务的负责人,只需对任务负责,你不知道?”

    “你!”

    奥稔说的冠冕堂皇,君莎也无可奈何,日记里肯定记载着他不想让联盟知道的事情。联盟高层这次失算了,派这么个有大能力的野心家来,局势更乱了。

    奥稔绝不是可以由人拿捏的无用棋子,他是另一盘棋局的操盘手,现在大家都上牌桌了。

    可是,君莎想不明白为什么没人看出奥稔的野心呢,淳贵是白痴那其他人呢?她不知道奥稔只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有所袒露,她恰是其中之一。

    她思索之际,大助等人已做完了周边探查工作,分辨出厄尔的去向。

    “这算是反侦察手段吗?这些布置也太可笑了。”和登看着痕迹杂乱的地面,不屑的笑道。

    厄尔离开时,曾拖着大号储物包四下游荡,想要以此麻痹可能存在的追兵,他也不知是否有用,只是想到就去做了。

    大助高抛精灵球,放出一只人立蜜蜂模样的怪异生物,它的眼睛为赤红色,瞳孔为白色,眼珠上方有类似于红宝石的结构,脸橙色,下把两侧地方各有一对很小的翅膀,手和身躯是黑色,身躯下端膨大并在末端向内凹陷,这个结构有着黄黑相间的条纹,从下面看像蜂巢。下端暗藏了淡黄色,类似于昆虫躯体的尖状物。它还有两根黑色的触爪。

    “蜂女王拜托了。”

    飞至半空的蜂女王发出阵阵嘶鸣,许多外型抽象的三脸蜜蜂从她庞索的蜂巢状下体涌出,飞向密林。

    “走吧,我们去保护他。”奥稔眯眯眼中透出不可知目的的笑意,率一众人朝厄尔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