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真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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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二章 钟音

    旷风生飒走刀一样,斜掠飙骋有如苍淡身形猎猎挟风而至的猛兽。

    风从王尊拿摩尔笃、八部陀站立的空隙里穿过,仿佛此时祭礼司仪中的祭主、护法八部就是悍然矗立在秀塔兹大地上的一座座形状与意象丰隆的大山。

    料峭风从大地挑起烈性的斜刀。扑扑飞溅起来的一道道沙幕,仿佛激昂泼溅起来的河浪。

    焦切难耐的“欢柔”马难以久匿沉静在空旷里的火性。强悍地逆着凌厉的逆风不竭奔腾。那种烈性发狂一样搓磨风频,不竭散发出啸叫的辅音群。

    此时的这匹被祭祀冠名的马匹没有人阻挠,也没有人愿意阻挠。那样飙燃着火焰一样的长鬃,仿佛随风咆哮起来的、放浪姿态的河水。

    因为忽然间没有了共骋可感的主人,他吸嗅了一下欢柔沙陀在大地上静得仿佛石头一样的形状。好像此时大地上得那个人,根本不是欢柔沙陀。

    “欢柔”马烈火一样奔向遥远的阿克索侬河的方向。那样竭尽扯长身躯极限的奔驰,让人惊厥于随奔跑瞬间就会崩碎的血肉。

    是的,它以为那个真正的欢柔沙陀,又去蓝波滚荡的阿克索侬河游玩去了。在以往的岁月光芒,它就是这样百分百地找到那个——喜嬗火猴一样驾驭过自己奔竞的主人。马鸣声渐渐远去……

    空间里,那样劲猛的旷风竟然丝毫没有牵动轮廓的形状。好像那只是明亮的星辰一样、隐约拼凑成的光芒。

    当欢柔沙陀的轮廓触碰到祭台的一瞬间,鹅黄生泥一样的石质祭台,仿佛力功精粹透彻的雕刀,剖鉴出造化冰山玲珑镶嵌的一朵冰莲。

    皓白冰凌瞬间映目、发散出阳光折射后,飞逸出来的七种色泽。这些隐匿在大自然境界、合光中的原彩,瞬间从大地上怒放出纤尘无染的精致光辉。

    看似芳秀炫目,随莲瓣绽放,直线光照显示了犀利锋棱的质感。仿佛整个乾坤被光线无碍穿透。

    粗粝大地的形状和人影,披上这些原始色素的光芒,逼真静谧得使人快要触碰到了这些光芒的颗粒感。哦,那样炫丽色泽愿意粘连大地朴拙的原始与生动,仿佛已经映光大地,永恒在时空境界中存在过千万载。只是大地上的人们,直到这一刻才惊醒般地发觉了一般。

    岁月走过时间度量衡超长了光年的计算,那些亘古未变的原色,仿佛古老露天里层叠石阶,婉转旋过一个华丽的倾斜拓开的圆面,在秘密视域照耀的中间,怒放着交辙音乐的精彩片段。

    “唵!”

    祭台的冰莲散发出——一枚浑厚并略带颤动波叠的元音。如千年重低音的一口钟。

    缓缓打开的冰莲里,那些贲光如金的榴红音粹的形状,焰火般从大地中间浮泛的浪涛一样,带着风河的流淌,缓慢升腾中,开始轰轰渲染着时空中已经膨胀粘著有榴红形篆的空气。

    “荒唐的秀塔兹人,你知道自己触碰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尊者。愿闻之。”

    “那是生命感觉最恐惧的、与生命感觉一样庞大无匹的法典。”

    “这就是秀塔兹祭礼司仪常提到的《大地法典宝鬘真经》吗?尊者。”

    “嗯,出自秀塔兹口齿风拼叠的音声,是法浓缩给秀塔人使用的修辞歌阙。你的脚一旦踏进法海,就是堕入万劫不复的灾难。”

    “哎——”欢柔沙陀的轮廓微微叹息一口气,停顿一下。仿佛转身眺望身后那广袤无垠的大地。“尊者,我已经是——不挟带大地沉泥的灵魂了。感觉的疼痛感相当于丢失殆尽了。谈不上万感牵动的痛苦。”

    “你真是一个幼稚的孩子。精神痛罹是神灵也怯懦的一座山,那些触碰灵魂的痛苦,足以销蚀掉你多情烂漫的所以祈愿。毕竟,敢于不顾大地赋予的灵肉,挣脱灵肉轮廓的界限,而来到于此,是有祈愿的。欢柔沙陀。你伶俐的口齿,欺骗不了《大地法典宝鬘真经》,更不要说……”

    “尊者,我就是要看见古来七尊立法者。以明白那不是只有一个‘七’的数字符。也不是可以用修辞说的僵硬概念。而是苦行火。《大地法典宝鬘真经》说:没有粘著苦行火的存在,即便可以真实地拿在手里,也是空虚的。”

    “法典说:执着的生命,仿佛一枚孤注一掷,永恒射杀出去的箭。那枚有生命的箭,飞翔得那样快,以至于脱落了生命的血肉,变成仅剩到此时的一枚灵魂。欢柔沙陀。”

    “尊者哦,我知道:你说的就是欢柔沙陀——我。”

    “可怜的秀塔兹人,你那生命的容器里,还生动地保鲜了……”时空里,沉钟一样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声音忽然变成委婉低吟河流一样,“……保鲜了一个仅有的灵魂……”

    只见欢柔沙陀的轮廓忽然间变得迟滞而崎岖,仿佛遭遇一番触心的阵痛,不语。

    “欢柔沙陀,刚才你看见冰莲折射的七种色泽。那是秀塔兹《大地法典宝鬘真经》赐予你的原始火。意味着你可以幸运动逾越过这部法性厚重的帛经的阻挡。”

    “致敬神圣不可知的尊。欢柔沙陀知道:这些就是秀塔兹神圣的启示火了。”

    “是的。秀塔兹人。你可以推开法典——《大地法典宝鬘真经》永恒紧封的门户,从万万阙榴红篆纹的浩瀚修辞中,度过汪洋大海一样的法典音声,到达比地基还要深邃的古老七尊立法者的混沌时空。一一点亮七根代表古老立法者者的金烛。”

    “啊,神圣的尊者。钟音既是启示者,也是立令者的修辞。当你的大手呵护了我芳醇稚嫩得可怜的青春,没有折碎。就是幸运神灵赐予的吉光了。”

    “收敛你高祷的菲色年龄才会这样说话的音声吧。我要真正告诉你的是——《大地法典宝鬘真经》里的一句话:多少年以后,不是孩提的你,秀塔兹人啊,还会知晓——你生命完整祈要的,当你从秀塔兹第一叶帛经看到最后一句帛经,就知道:自己完整要的,其实加起来,还不到你原始无量感觉的一半啊。”

    “什么意思呢……尊……者……”

    “除了祈愿,剩余的尽是燃烧不竭的苦行火。点完七尊烛,耗完原始光,意味着销蚀完此时仅有的灵魂。知道吗?那时,呵护你的月晖,也许呵握的……”

    只见大地上的月相摩诃忽然警觉地抬起目光,她松软的左手抵在马躯,显示一瞬驻足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