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马匹，高颀修长的四肢，被阳光照射，栅状迈动的轻盈步幅，仿佛高大树影投射下一道道光瀑的辙痕。

    什托美尼尔太太忽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身旁的呾多，道:“来自美德火榴箬尔斯朗，美德宛原瑟、美德小火堎朗瑟……采撷圣水的珍珠辞，多得就像蓝色湖泊里的水滴……”

    呾多听见什托美尼尔太太说话的语气停顿一下，就赶忙殷勤地道:“在达旺儿玛城，‘老古经’的小神龛需要的圣水，今天一定从美德火榴箬尔斯朗的吉河克里这儿采撷。”

    “嗯，呾多，‘老古经’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马仆骆南箬孜感到什托美尼尔太太忽然不谈火榴子马，感到很意外。阻挠了呾多一下。

    “吉河克里老爷子说，达旺儿玛城里的‘老古经’什托美尼尔太太，在大地上从来没有白走的路。就像吉河克里家族从来不会空过——达旺儿玛城里带来祝福。所以，我带你们来这儿是有原因的。”马仆骆南箬孜侧着脑袋，侧身舒展开左手，朝向那匹美丽火红色的马匹。

    只见什托美尼尔太太看罢马仆骆南箬孜，道:“你不愧是吉河克里老爷子家的花嘴鹦鹉。敢情每一句，都是出自吉河克里家族自古流传下来的司仪嘉华。”

    “贵泰的吉河克里老爷子说:唯有达旺儿玛城里拥有神龛的‘老古经’，可以用吉河克里家族的礼仪去迎迓。唯有祭礼司仪的修辞比吉河克里家族修辞好的，就能够逾越吉河克里家族的族规，拥有使用家族荣耀——火榴子马的权利。”然后，马仆骆南箬孜道:“我是一个不可以说错一个音声，不可以增损一个音声的人。所以，此时，我说的，就是吉河克里家族等我老爷子说的。”

    周围，跟随马仆骆南箬孜的几人，探头看过来。

    什托美尼尔太太听罢，对称地绽开精致的手形，拍拍髻朵，笑意满满地用敏捷的手，将马仆骆南箬孜迎迓的胳膊撩开，道:“不要阻挠:什托美尼尔太太挟带的这个人——说话的道路。就像美德火榴箬尔斯朗吉河克里老爷子，派遣的一介马仆，自由地到达‘老古经’面前，说了神圣家族的规范。”

    呾多听罢，这才婉转的扭转几下优柔动变的身躯，仿佛一只拖着大尾巴的狐狸。手指抹光铮亮灵巧的嘴巴，道:“可敬的、吉河克里的马仆骆南箬孜，什托美尼尔太太在小神龛前祈祷过:家族的法大不过刀楔令，就像一只笨拙的手遮不住太阳光。嗯，你要是不收回刚刚阻挠我的话，一定是在阻挠流淌不息的阿克索侬河了。”

    马仆骆南箬孜仿佛忽然间被下了一跳，这才俯视一眼小小的呾多，将胖乎乎的右手掌扪住胸口，致意，“达旺儿玛城里来的……嗯小大人，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还有……说你脑袋长虫子的话儿。”

    “哦，听你说这话之前，呾多像个罪孽。听你说这话之后，呾多又是你的主人。原来，你真是吉河克里家族一只可爱恼心的鹦鹉。嘿嘿。”呾多又问，“从达旺儿玛城由呾多牵来的马能有马蝇吗?”

    马仆骆南箬孜赶忙道:“没有，简直一只也没有。可爱的小呾多。”其实心里可骂狠了，“真是该挨八道鞭的野狐精啊。”

    什托美尼尔太太听罢呾多的话，故作伤妨到大雅，两枚精致的手形略显拘谨地在胸襟前绽放，仿佛两片被惊风吹拂到的小叶植物。故意显得呾多没有被自己教化好似的，显露一丝委婉。

    呾多这才说话了，“吉河克里的马仆，达旺儿玛城的‘老古经’挺多，但拥有小神龛的就一个。”

    “是哒，可爱的小呾多。这是一个带来幸运并赠送好运的人。”马仆附和道，“传递尊贵无上的修辞，但愿超越从前的所有。”

    马仆骆南箬孜身后，其实都是吉河克里家族的人们。他们知道:在吉河克里家族，一个族员很容易在处事中丢失规矩。多出一人听话辨识的耳朵，会消弭家族合力决事中的疑窦。

    “让他说说到这儿行事的因由吧。”

    “我们听到，就是替吉河克里老爷子一同听到。”

    “众意会击碎那些轻佻话术嬗变音声。”

    ……

    听罢众人的话，呾多道:“什托美尼尔太太走过采撷美德圣水的美隆迪家族，格朗家族，馨达尔笃家族，达昂家族……在这些精诚采撷圣水的珍珠音声里，那些黄铜的、紫铜的、金的、银的……灌装容器，就是祭礼司仪中的祭器了。”

    “小呾多，我清楚: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见过世面的‘老古经’什托美尼尔太太不屑于采纳:这些精致的珍珠辞和尊贵完美的礼器。”

    “是的，马仆骆南箬孜。最好的修辞在后面。这是达昂瑟侬族人经常这样说的话。刀楔令说:‘希望’一辞的本意，在达昂瑟侬人的语法修辞里，永远属于将来。所以，真正的道理，按照族人们的话:神灵正从过去，走到了这里。”呾多指指站立的脚下。

    只见，马仆骆南箬孜和身后家族的人们，深深地交换一下目光。初次看上去慌疏的这些乡俗人，其实质疑城里的人们，做事从来都是带着厚重质感的泥土。他们知道:唯有真实的土，才能够长出多色植物。

    “说罢，来自达旺儿玛城的小呾多，‘老古经’什托美尼尔太太的脚步，就像走到了——吉河克里家族掌势的老爷子面前。我们一直聆听着你的话。”马仆骆南箬孜道。

    “最好的、被称颂为采水珍珠修辞里的明珠，就像此时仰头可以看见的太阳光。”呾多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看了一眼气质很不错的什托美尼尔太太。

    “是的。来自小神龛的祈祷词，这会儿我可一个音声都没能忘掉。仆人诉说神圣主人的话，达昂瑟侬的刀楔令说:这样更可信，那是因为神灵是主人的法，主人是仆从的法。所以，一旦仆人说错一个修辞，就是承受重叠的惩处。”

    呾多听罢，小心而本能地抚摸一下自己光滑的嘴巴。

    本来，他指望‘老古经’圣托美尼尔太太:会给自己助长自在风。没料，竟多了一道勒箍令。显然，什托美尼尔太太更忌讳——轻率弹辞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