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梦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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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李教授

    送走一家五口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但对于他们这样的服务性行业来说也是常见的事。

    白延玉带着他急急忙忙赶往取餐的地方。

    博物馆只提供午饭,而且只有盒饭,总共六荤六素。

    每一个饭盒里只有两荤两素,而且每个盒饭里面的荤、素菜品是随机搭配的。

    起初所有人都排队领盒饭,排到哪个人就随机取一盒。但是总有例外的人,渐渐得就变成去晚的人只能吃别人挑剩的盒饭。大部分都剩四个素菜。

    白延玉从发饭的师傅那里取了两套盒饭,一盒留给自己,另外一盒递给了徐志郎。她打开她那一盒,里面全是素菜,而徐志郎那一盒,里面全是荤菜。

    白延玉有些不高兴,把筷子在米饭里插了几下说:“这是给哪位领导留的盒饭,领导没吃被你捡了个便宜。”

    徐志郎看白延玉不高兴,将自己的盒饭和她的盒饭对调。

    白延玉偏着头,表面上没有显示出高兴与不高兴,嘟着嘴。

    但是她也并没有吃多少里面的肉,把盒饭里的肉大部分都扒拉给了徐志郎。

    她主要寻找心里面的平衡感。

    两个人一面吃着盒饭一边说着一家五口参观博物馆的事情。

    大部分都是白延玉在说。

    徐志郎没有心情听她说这些,琢磨着中午那诡异的一幕。

    “一个展厅里的人全部都是滤镜一样出现,身体如波浪一样晃动。”

    多么可怕,多么不可思议!

    吃了几口盒饭,徐志郎眼神呆呆的看着博物馆的围墙,围墙外面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的红绿灯一闪一闪。

    红灯闪过之后变成黄灯,黄灯闪过之后变成绿灯,绿灯闪过之后又是红灯。这样不停的循环往复。

    能看到红灯、黄灯、绿灯。至少我的眼睛没问题。

    徐志郎如是地安慰了一下自己,快速把午饭扒拉完。

    但是他心里面仍然满是疑问,那个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场景——脑袋被人砍下来,被人挽起发髻系在腰间和只能在汉朝展厅里看到滤镜一样的人。这些都有什么联系?”

    梦里出现的各种方言究竟都是哪个地方的方言?

    他记得白延玉在秦朝展厅里讲过:“春秋进入战国时期,军队都是以斩获人头的数量作为军功奖励的唯一标准,这又有什么联系!”

    ……

    殷京博物馆中午不闭馆,所有参观的游客可以正常进出。

    吃过午饭,徐志郎回到博物馆旁边的接待室,又得等着接活。

    在接待室,他又碰见了付蹇,一脸严肃的看着天花板。

    “整个展厅中你最喜欢哪一个?”那个高个子女孩问付蹇。

    “这里的展品我都喜欢,我看它们并不只看这件东西的外表,而是看当时谁在用它,它的意义是什么。”

    徐志郎闭着眼睛,仰着头靠在椅子上听付蹇说。

    “元谋人时期,斧头的意义要远远大于殷商时期马车的意义。”

    “近距离格斗中,弓弩的出现,弥补了刀剑所带来的距离上的不足。”

    “但是殷商时期为什么没有弓弩?”

    “并不是他们不知道具有弹性的丝带拧在一起所汇聚的力量,在瞬间释放后带来的巨大伤害,肯定大于人类自身的爆发力。”

    “每个时期都有能工巧匠,他们都在不断改进和完善弓弩的每个部件,直至形成一张完整的弓弩,达到杀人的目的。”

    “哎!中国的古代史就是一部战争史,小战争,大战争就没有停过。”

    “现在的美国为什么喜欢发动战争!”

    “因为他们从世界的历史,也从中国的历史当中学到了战争所带来的至关重要的结果。”

    “战争可以推动工业体系的变化,战争可以改变人们对社会的认知。最重要的是战争可以让统治者和利益集团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

    徐志郎听着付蹇在那里滔滔不绝的给那个挽着发箍,身材高挑的女大学生讲着他对博物馆里文物的理解。

    虽然两个人年龄差不多,但是徐志郎只上过小学,一篇文章都很难读通顺。就连应聘表上的住址都写了几个替代字。

    但是初次听到付蹇那些高深的理论仍然感到新奇。

    下午要一个人接待游客,徐志郎心里有些范嘀咕。

    如果论耍耍嘴皮子,自己勉强还能凑合,但是如果遇到一个专业人士怎么办!只要开口肯定就会露馅。

    好在早晨跟着白延玉把整个展厅转了个遍,也大致懂得讲解的路线,如何向顾客介绍每一件文物。

    展厅里那么多文物,白延玉也不一定都记得准,保不准哪句是胡诌的!他又给自己从别人身上找了个借口。

    付蹇在那里讲的正起劲,领队进来了。

    指着他和那个女孩说“有两个团队,你们两负责接待一下,其他人继续在这里休息。”

    临出门又扭头说:“马上就轮到你们。”

    付蹇和那个高个子女孩跟着领队出了接待室。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静下来之后,徐志郎有更多的思绪回想起梦境和汉朝展览厅里的场景。

    他再一次看看自己的胳膊和腿,看看周围的人,都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渐渐认为早晨在汉朝展厅出现的那种状况,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毕竟红绿灯能分的清楚,自己的身体也都在,旁边的同事也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出现滤镜和扭曲的情况!

    没等多久,领队进来把他也叫了出去。

    他接待的顾客是一位大学教授。

    教授见他第一句话就说:“你就叫我李老师吧,你是专业的,我也是专业的,我喜欢到博物馆里面把自己了解的东西讲给你们听,讲的过程当中你挑出我说的不对的地方。”

    “还有,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呜哩哇啦说那么多没有考证的和不是我研究方向的东西,这样会误导我对这件文物的认识。”

    这种反客为主的方式让徐志郎在心里面暗暗叫好。

    就他知道的那点皮毛,在这种大学老师面前,肯定会穿帮。

    李教授并没有按照博物馆设定的路线参观,带着他径直去了秦朝展厅。

    秦朝的展厅前面立着一支鼎。

    李教授指着鼎说:“秦统一六国之后,为防止其他国家的遗老遗少反抗他的统治,收集了六国所有的兵器,铸成十二座金人。”

    “但是史书并没有记载秦朝统一六国之后铸造铜鼎的事情。”

    “我研究的一个方向就是自殷商时期为什会出现鼎?鼎为什么会成为权利和九州的象征?六国被秦朝统一后被置于九个地方的鼎为什么就再也没出现在史书中?”

    他又指指门口的铜鼎说:“这尊铜鼎是汉代的仿品,出土于咸阳郊区的一座墓地。”

    “但是我始终认为作为权利象征的鼎,不会像象征至高无尚王权的传国玉玺那样消失不见。”

    “鼎和玉玺有着本质的不同。运输一只如此大的鼎和运输传国玉玺所需要的技术,需要的人员数量是不同的。”

    “分割融化一只鼎所需要的技术和修整、篆刻传国玉玺也是不同的。”

    “我的研究方向都比较实际,从哲学的角度出发,以生产力作为第一指标来判断一件文物出现的社会价值和历史因素。”

    “你看这个鼎的做工很精细,但是我看它就很糙,我说的糙是指他所表现出来当时的文化和历史状况!”

    徐志郎似懂非懂的听着,还不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