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玩得很开心，有人围着篝火起舞，有人唱着声调奇怪的歌谣。

    商曜和子胜则坐在一起烧烤。

    子胜手里拿了一串烤得外酥里嫩的五花肉，往上面撒了一层绿色的粉末，然后递给商曜：

    “神使，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商曜接过喷香扑鼻的烤肉，和子胜聊了一会儿，他得知上面撒的东西叫做“盐草”。

    和地球上生长在盐碱环境，也叫盐草的植物不同，这东西晒干后磨成粉和食盐味道差别不大，是商族人最重要的调味品。

    不得不佩服异世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苦寒之地都这样了，外面指不定有什么魔兽。

    “我叫商曜，”他咬下一块肥瘦相间的烤肉，含糊不清道：“还有个名字……天乙。”

    子胜大为震惊，瞪着眼睛问道：

    “天乙？听起来像日名，不是死去的先祖才用的吗？”

    话刚出口，他又觉得今天这个日子说这些十分晦气，连忙看了看不远处篝火旁的主癸，观察是否听到他说的话。

    “死人哪儿吃得了东西？”

    商曜全然不在意，大口吃着肉，咽下后看向子胜：

    “你是怎么恢复得这么快的？”

    “今早起来喝了点以前准备的补药，祝由能够充分吸收吃进肚子里的任何东西。”

    两人聊了会儿，便有族人结伴过来见商曜，由子胜充当翻译介绍。

    没过多久，商曜发现许多青壮抱着一个个瓦罐走向不同的火堆。

    “这是……”

    他有些疑惑，闻了闻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顿时想起了被自己吸收的大地胎血。

    子胜眼神一亮，说道：

    “大巫说他做了一种叫酒的东西，今晚要分给大家，喝了对身体好。”

    这时，他们围着的火堆也有人搬来了陶罐。

    商曜低头一看，果然是大地胎血！

    颜色都快透明了，鼻子不灵还察觉不出来。

    “好家伙，这度数怕是有点高。”

    他忍不住吐槽。

    “神使喝过？”子胜问道。

    商曜这才想起昨晚黛眉喝了他的血呛成傻子，提过度数这个词。

    观察着陶罐里装的大地胎血，他轻声道：

    “吸收过。”

    他就是喝了这个才觉醒了灵觉。

    那么族人们喝了……

    不远处的主癸再次站了起来，笑着对大家说道：

    “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都要喝一口，有婴儿的话就让大人蘸一点喂给孩子。”

    这句话也被送酒的青壮传给了远处听不见大巫说话的族人们。

    于是乎奔跑的孩子们纷纷被大人叫住，一个接着一个的端起陶罐喝了一口稀释过的大地胎血。

    商曜抬起来假装喝了一口，他已经不需要大地胎血了，吸收了那么多，喝下去也不会产生什么效果。

    他递给子胜。

    子胜没有迟疑，灌了一大口。

    咽下后，他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商曜：

    “味道怎么会像你的血？”

    商曜更惊讶：

    “你居然能从那么臭的东西里分清我血的味道？”

    子胜刚要解释，顿时感觉喉咙滚烫，仿佛一团炙热的火焰爆发，点燃了五脏六腑。

    磅礴的生命力在血液里迸发，来自大地的力量冲刷着他的身躯。

    不同于他利用草药激发大地胎血，从而掏空身体的做法。主癸对大地胎血的处理，来自对巫术的理解。

    大地胎血被稀释到一定程度，一些危险的成分被剥离。巫喝了，能够增强身体素质，且不至于让灵魂领域中的大地沉入现实。

    而普通人喝了，则能觉醒灵觉，成为巫。

    换一种说法，众人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禁术的附带物。

    没过多久，当所有族人都喝下了大地胎血，整个部落都安静了。

    只能听到干柴燃烧劈啪作响，以及众人高低起伏的喘息声。

    有少年双眸的颜色不断变化，天地间各式各样的气令他目不暇接。

    “这……这是……”

    有族人恐惧，大喊道：

    “大巫！我看到好多怪东西！它们在飘！”

    此话一出，整个部落都吵闹起来：

    “我也看到了！”

    “是不是天神要降临了？！”

    “不要惩罚我！”

    …

    主癸给众人的惊喜转变成了惊吓。

    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刺激族人安逸的心理。

    越想待在这里，变成野人的速度就越快。

    主癸在嘈杂中缓步走到商曜面前，说道：

    “今晚你带着以前也是巫的族人们守夜吧，我不能分心。”

    “嗯。”

    商曜颔首。

    主癸找了个平稳的位置坐下，闭上眼睛。

    随后除了那些本就是巫的族人外，所有人都停下了吵闹。

    他们双目无神地将剩下的食物全部吃完，而后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灵巫专攻灵魂。巫术不显，主癸便以自己的灵魂强行镇压了族人们的灵魂，帮他们梳理巫的力量，以免他们承受不住。

    今夜过后，商族全员都会成为巫。

    剩余的十个巫伫立于部落间。

    子鱼跑回家，将那柄铜刀拿了出来，还给了商曜。

    “神使，你的战利品。”

    商曜接过，环顾众人：

    “巫士出列。”

    他开始发号施令，带着命令的口吻。

    六个巫士走了出来，颇有敬畏的看着他。

    实力已经不需要证明了，别说这六个巫士中有两个亲眼见证了他的降临，光是昨晚的战利品，就是他力量的彰显。

    加上神使这个令商族巫们十分忌惮的身份，他的命令并没有受到反驳。

    “你们三个守在大巫这里，剩下三个和我巡视部落外围。”

    商曜分好人，转头对子胜说道：

    “你和剩下的巫在部落里巡逻，遇到危机情况记得第一时间保护大巫。”

    子胜不知从哪儿弄得一柄长矛，已经握在了手里，用力点头。

    随后他招手，带着子鱼和另一个女性灵巫开始巡逻。

    商曜则率领三个巫士去往了部落外围。

    …

    远方，隐秘的树冠上，有一个喜鹊窝。

    玄鸟懒散的抬起头，一只喜鹊依偎在它身上取暖。

    片刻后，它双眸的污浊，开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灵动清晰。

    等到它彻底清醒，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后，身体僵住。

    鸟喙渐渐张大，看向身旁的母喜鹊。

    紧接着，它的眼中涌现出莫大的惊恐与懊悔。

    “哇哇！”(卧槽！)

    它吓得扑腾起翅膀，惊醒了喜鹊。

    “喳喳？”

    喜鹊歪头看着它，感到疑惑。

    玄鸟大骂：

    “哇哇哇！”(大胆！竟敢沾染本座的神体！)

    “喳喳？！”喜鹊不解，明明是你找上我的。

    玄鸟闪烁起泪光，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堂堂神鸟居然沦落到和一只凡鸟发生关系，被欲望所支配。

    “哇哇！”(闭嘴！)

    它咋咋呼呼地骂了一句，扇动翅膀抛弃了不知第几个新婚妻子，飞离了这是非之地。

    还有正事，要找到有雾氏派入苦寒之地的第三个巫。

    再不干正事，怕是会被那老头当野鸡给烤了！

    它诞生时就在苦寒之地了，母亲早已死去，它是世上最后一只玄鸟。

    可要是对商族没用……

    它不敢想象自己被抛弃在苦寒之地彻底沦为凡鸟的场面。

    羽翼招展，速度加快，天地尽入它的眼眸。

    顺着月光，大地上的一切一览无余。

    此地远离了部落狩猎范围，它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飞过来的。

    本想往部落的方向飞，刚扇两下翅膀，它猛地调头，死死盯着南方，鸟毛都吓炸了，险些跌落！

    野人！

    漫山遍野的野人！

    他们神色痴傻，如行尸走肉般朝着北方蹒跚前进……

    “亵渎……之术……扼……杀……”

    不再是无意义的嘶吼，他们重复着诡异的句子，声音汇聚在一起，如江河般席卷山野。

    所有野人双目流淌血泪，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红景，若仔细观察，颜色形状……像一块血红色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