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士争功
吕布追问冯恂道:
“汝既走驿站,如何能越过彭城北界,前往小沛?”
冯恂道:
“不,我不需要去小沛,只要把信放到城内指定地点就行,剩下就没我的事了。”
“指定地点在何处?”
“大彭邸店,在彭城西南兴义坊。”
点点头,吕布道:
“据我所知,官府发收、拆封往来文书,皆需登记在册。
汝既把密信放到大彭邸店,则彭城县衙处,如何交代?”
冯恂道:
“再写一封,给他们就是了。
不过,我一般不这么干。
直接跟县中接收文书的人打声招呼就行。
他会帮忙打点好一切。”
吕布惊道:
“你一个小小的外县书佐,如何能指使彭城县吏替你办这违法的勾当?”
冯恂笑道:
“我当然不能,可钱可以啊。
那些人收了好处,自然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吕布疑惑道:
“你是吕县书佐,每日需到县衙处理文书事务,为何还有时间替他人办差?”
冯恂道:
“这还不简单吗,我办一趟差,主顾给的钱顶得上三个月的俸禄。
只要拿出一份来打点一下,自然有人替你打掩护。”
吕布追问道:
“你方才说,让你送密信的主顾是下邳人氏,此人你真不认识?”
冯恂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道:
“真不认识。
他们这种人,都是神神秘秘的,从不自己现身,都是托中间人找的我们。”
想了想,他又道:
“我只知道,中间人曾称他为十三郎,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吕布道:“中间人是谁?”
不想说,却又迫于压力,不敢不说,冯恂干咳几声,嘟囔道:
“就是吕县的主簿。”
“叫什么名字?”
“王范,字仲典。”
“哪里人氏?”
“祖籍青州乐安郡。”
“此人认识十三郎吗?”
“认识。”
忽然想起一事,吕布问道:
“你方才说,竹简一剖为二后,会派不同的人,经不同路线送出,那你可知,另一半竹简送出的时间,是在你之前,还是之后?”
冯恂想了想,道:“应该在我之前。”
“何以见得?”
冯恂道:
“我那个县里的小吏,谁替谁办事,我门儿清。
只要看谁哪天不在,就能推断谁先谁后,容易得很。”
吕布问到这里,已然心中有数,挥手招成廉近前,叮嘱道:
“派两个人,押到房间里,看起来,要寸步不离,下手不要太狠,留着他,我有大用。”
冯恂一听这话,赶忙哀求道:
“饶命,饶命啊,我什么都说了,放了我吧!”
成廉嘿嘿一笑道:“放了你?想得美!”
说着,掐住他的脖颈,提溜到房间里去了。
吕布心中长叹一声。
徐州官场真是冬瓜淌水,烂透了。
日后若不好好整顿一番,怎么得了!
更可怕的是,下邳的那个什么十三郎,与刘备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而他们之间的龌龊交易,针对的是谁,不言自明。
此人必须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他立刻叫来宋宪,命他派人快马间道赶回下邳,告诉庞袭,一定要查出此人,做掉!
大雨还是下个不停。
吕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命人守住大堂出入口,在偷袭彭城得手之前,绝不能放走一人。
搞完这些破事,他准备找个房间睡觉,这些天几乎没有合眼,真是太累了。
但是刚走到房间门外,前脚还没迈过门槛,就有人来报,说是昌尨主动求见。
“不见!”
“他说他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君侯。”
一听这话,吕布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又清醒了点。
“带他过来!”
片刻之后。
昌尨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很明显,他的腿被戟镦砸得不轻。
吕布瞥了他一眼,道:“有话快说!”
昌尨抽了抽鼻子,道:
“若蒙君侯不弃,卑职这有一份大礼,送与君侯。”
“哦?你且说来我听。”
昌尨道: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君侯明日将诈取彭城,在下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吕布冷笑一声,道:“你有得选吗?”
昌尨道:
“君侯不要忘了,汝麾下兵力不过一百多人,而昌豨的王宫卫队足有八百余人。
混进城中容易,想要偷袭成功,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听他说得有些道理,吕布问道:
“如此说来,你有何良策?”
昌尨道:
“昌豨明日会带王宫卫队前往戏马台,举行献礼仪式,途中必经南山大街。
此街南北走向,直通南门,道路两边皆是里坊。
届时,将军可分兵埋伏在我指定的地方,待昌豨经过之时,突然杀出,必然成功。”
吕布听完,心道,这计策倒是不错。
他现在真就是兵少力微,大部队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铁定是指望不上了。
如果带着这百来人偷偷进城,万一事不凑巧,与昌豨主力遭遇,结果确实难以预料。
但他很疑惑,昌尨这小子为何突然转性,想学好了,便问道:
“听说你是昌豨的弟弟,竟肯帮我建此大功,所为何故啊?”
昌尨嘿嘿一笑道:
“自从在下兵败寒山渡,已知将军勇猛无敌。
俗话说,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跟着将军,准没有亏吃。
至于我那哥哥昌豨,系出旁支,本就不甚亲近,又对我倨傲无礼,非打即骂,我早就跟他离心离德了。
今幸遇到将军,真如旱苗逢甘雨,他乡遇故知,还望将军不计前嫌,收留才是。”
吕布听完,心中好笑。
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还真有两下子。
他正要开口说点抚慰之词,却见彭城令周球在士兵的带领下,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来。
周球人还没到近前,扑通一声,膝盖先着了地,干嚎道:
“听说将军明日要取彭城,鄙人愿效犬马之劳,只求将军开恩,莫要害我性命。”
原来成廉故意当面吓唬他,说是破城之后,要首先拿他开刀,以净官场贪贿之风。
周球经不住恐吓,又亲眼见到冯恂之悲惨遭遇,哭着哀求成廉,想要戴罪立功。
吕布见他这副模样,心道,今儿真是出了鬼了,个个哭着喊着追求上进,便问道:
“尔试说说,如何效这犬马之劳?”
周球见事情有门,急忙道:
“吾家所居,距金城不远。
将军若信得过我,入城之后,可放我先行回家。
吾必散家财,励家丁,趁昌豨外出,金城空虚之际,覆其巢穴。
昌豨士兵见宫城已破,必无战心,将军可引兵痛击之,大事可成矣!”
还别说,这计策真挺好。
吕布正要嘉勉几句,昌尨在一旁冷笑道:
“周球,你莫不是怕死怕疯了,想趁机溜之乎吧?
就你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货色,也敢领兵攻城?
君侯,你可千万别信他,还是听我的,方为上策。”
周球一看有人来抢功,气得鼻子一呼扇,反唇相讥道:
“你倒是不怕死,寒山一战,是谁一马当先,引领全军溃逃的啊?
君侯,你可千万别信他,还是听我的,方为上策。”
二人就这样,当着他的面,你一言我一语,激烈争吵起来。
吕布听得心烦,呵斥道:
“都给我住口,如何破城杀敌,本侯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