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絮矢
魏越见敌兵势大,心中非常忧虑。
他驱马来到小山之上,问吕布道:
“刘偕、乐就犯夹道,各有千余人。
李丰进军葛峄山,有兵五千人。
通计七千余人。
而我军不足两千人,众寡悬殊,如何退敌耶?”
吕布道:
“汝此言差矣。
来犯之敌,何止七千,乃九千人也。”
魏越惊道:
“何以多出两千余人?”
吕布先后手指西南、东北方向,道:
“你好好看看。”
魏越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才知道,之前看到的只是攻击夹道的先头部队,其后还有千余人的部队。
他心里更没底了,忙道:
“似此,如之奈何?”
吕布道:
“敌兵三路来攻。
若同时发力,则吾等危矣。
然若使其中一路放弃进攻,则吾等尚有胜算。”
魏越道:
“袁军拥兵近万,岂肯轻易放弃耶?”
吕布道:
“陈纪败北,李丰必有所惧。
吾等尽可在此人身上做些文章。”
魏越道:
“此话怎讲?”
吕布道:
“陈纪此前,虽率兵到了山下,其斥候却悉数被杀。
吾料其尚不知山中虚实。
可令许耽部在山上虚设营栅,多树旗帜,以惑敌耳目。
再命成廉率部砍伐树枝,系于马尾,在小山大营与葛峄山之间的空地上,往来驰骋。
彼望见尘头大起,必疑有伏兵,而不敢贸然进攻。
小山之上,有五百老弱妇孺。
他们别的不行,摇旗呐喊,助长声势,震慑敌胆,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丰见此三者,岂敢草率进军?
彼一旦迟疑,则吾等即有破敌之机。”
魏越听完,稍稍舒了口气,随即又皱着眉头道:
“纵李丰中了君侯疑兵之计,刘偕、乐就部尚有四千余人,恐亦难敌也。”
吕布道:
“以吾观之,彼四千之兵,如四堆腐草,何足介意!”
魏越诧异道:
“莫非君侯已有破敌之策?”
吕布笑道:
“当然。
斥候已探知,刘偕、乐就派来的先头部队,除战兵外,尚有不少人携带铁锤、巨斧等工具。
此外,更有十几辆满载干草束的大车,其意,当是焚烧围墙四周的木板。
而破敌之策,就在这些干草之上。”
魏越眨了眨眼睛,道:
“莫非君侯要用火攻?”
吕布道:
“正是。”
魏越不屑道:
“彼人多势众,载草之车,吾等恐未易接近也。”
吕布道:
“彼结阵而来,吾等若是冲阵,那肯定白搭。
然吾等有弓有矢,百步之外,即能纵火焚烧,无需冲至近前也。”
魏越道:
“君侯之意,莫非是用火箭?”
吕布点头道:
“汝言是也。”
魏越连忙摇头,道:
“那玩意根本不好使。
浸透油脂的布,裹在箭头之上,点燃后,看起来烧得挺旺。
一旦发射出去,十有八九会被风吹灭,根本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吕布道:
“若是如你所说,自然不堪使用。
然有一种箭矢,名为絮矢,汝见过没有?”
魏越晃了晃脑袋,道:
“未曾见过。”
吕布道:
“此种箭矢,不同寻常箭矢。
其箭头之后,有四根向外弯起的铁条,形成一个空腔,呈腰鼓形。
若以浸透油脂的布料塞满空腔,点燃后发射,万无熄灭之理。”
魏越半信半疑道:
“然则以往,为何未见君侯提过此箭?”
吕布道:
“非是吾不愿提起,实是未遇到可用之机。
今敌军拥车载草而来,吾若不用絮矢,烧他个七荤八素,岂不可惜也。”
魏越喜上眉梢,道:
“此箭在何处?”
吕布道:
“小山大营中就有。”
魏越一听,忙道:
“我先去弄它几百支!”
吕布笑道:
“此矢久久未能派上用场,库藏极少。
据我所知,总数不超过一百支。
数百支那么多,你到哪弄去?
再说,絮矢前重后轻,箭杆又粗又长,发射后,状态极不稳定。
若非善射之人,其既不能射远,又无法命中,堪称无用。”
魏越嘿嘿笑道:
“别人不知道,反正我肯定没问题。”
吕布道:
“少废话。
按我方才所说,速派人传令各部,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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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丰率部到达峄阳里后,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列阵。
他从斥候嘴中,得知前方情状异常。
起初,他还不信。
当他亲自观看之后,才确信无疑。
葛峄山上,旌旗招展,鼓角喧天。
小山之上,呐喊声,声震长空。
两山之间的旷野之上,尘土漫天,不知道有多少骑兵隐伏其间。
一名副将仗着胆子,道:
“据城中斥候所言,吕布麾下可用之兵甚少。
如何这里冒出来许多士卒,莫非是其故弄玄虚,迷惑吾等不成?
将军不妨派一支人马,前去试探攻击。
则彼之虚实,庶几可知。”
李丰听后,瞪了他一眼,道:
“吕布麾下有多少兵,我岂能不知?
何需汝在此多言耶?”
那副将赶忙道:
“将军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丰道:
“非是我胆小怕事。
实是此山险峻,若要强攻,死伤必不可胜计。
况临行之时,张将军只令吾等牵制山中之敌,未有进攻之明令。
今大军屯驻此地,足以控扼全局,何须冒险出战耶?”
副将一听,彻底明白了。
这位主将根本就不想打仗。
其实,李丰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只要吕布别来惹他,他就原地不动。
他麾下这五千人,除袁术临时拨给他的两千人外,其余三千人是他多年经营,才积攒下来的老本。
其中,最能打的,当数他的一千多部曲。
他在袁术帐下,本就势弱,要是再把这些老本败光了,以后就更没法混了。
因此,当副将提议进攻,哪怕是试探性进攻时,他也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了。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在等。
等吕布与刘偕、乐就斗得两败俱伤时,他自然会出手。
他勒马驻足,朝夹道方向张望。
他渴盼着,那边的战斗早点打响。
他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要用一场结结实实的胜利,让那些淮南将领,从此不敢再小觑自己。
刘偕、乐就没有让他失望。
二人派出的前军,行动迅速,眼看距离夹道不远了。
可是吕布的身影,他始终没有望见。
这位名震天下的猛将,为何还不出场?
他仰起脖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小山的方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八个字,始终在他的心中飘荡。
终于,那个骑着赤兔马,手拿方天戟的男人出现了。
他的心怦怦直跳,既为吕布,也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