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下邳攻防战(十一):供词
牧府。
刺曹。
陈松捂着脑袋,惨叫道:
“别打了,别打了,我招了!”
吕布道:
“吾闻汝已逃离下邳,如何又潜回城中,与张闿一起行刺于我?”
陈松道:
“这事说来话长。
吾族父陈瑀被袁术围困在寿春之时,曾派吾父前去请和,不幸被袁术扣留,至今不得还家。
陈瑀逃回下邳后,与家主陈珪等人皆不管吾父死活。
我曾三番五次,请求他们,营救吾父还家,皆无后文。
时日一长,难免心怀怨恨。
恰好战前,袁术派人与我联络,允诺归还吾父,且助我上位家主,条件是替他打探城中军情。
吾思来想去,觉得袁术兵强马壮。
他要是真来攻打下邳,必手到擒来。
吾允其所请,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既能救吾父还家,又能取陈登等人而代为家主,何乐而不为?
是以陈登强命我随其一起去许都,我打心底里就不乐意。
故而道过彭城之时,便寻了个空当,潜回下邳,欲找袁术,兑现前言。
哪知道,袁术攻城接连失利,正心急如火。
我思袁术战败,吾父恐不得还,便主动献策,与张闿一起入城,想杀死君侯,助其夺占下邳。
怎奈君侯神勇,吾等不是对手,才落得这般下场。”
吕布听完,心道,这货还挺有心计。
要不是他早早安排宋宪等人严查过往行人,提前发现了藏在车底的二人,却佯装不知,而后派人秘密跟踪至糜宅,并速报其知,他才能有所防备,一举粉碎其阴谋。
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让袁术得逞了。
轻咳一声,吕布道:
“我早已下令,城中戒严。
汝与张闿为何能在城中畅行无阻?”
陈松道:
“吾等所以通行无碍,皆赖一细作指引。
此人乃广陵太守吴景安在城内的眼线。
他在下邳县尉麾下担任北门守卒。
彼以重金贿赂能开具通行文书之人,遂使吾等得以在城内自由行走。
此外,不计吾与张闿,其余杀手,亦是此人以重金招募而来。”
吕布点点头,又道:
“刺杀糜竺是你主使的?”
陈松道:
“是。”
吕布道:
“糜竺已被吾软禁,汝杀他何为?”
陈松道:
“众人皆知,我陈家与君侯面和心不和。
我一直奉家主陈珪之命,暗中打探君侯消息,送与刘备。
刘备那边负责与我接洽的就是糜竺。
刘备败逃之后,糜竺被抓入下邳,吾心不自安。
因为这下邳城中,只有他这个外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我怕他把我卖了,所以就……”
吕布道:
“龚景、葛雄二人也是你杀的?”
陈松道:
“不不不,这二人不是我杀的。
是……”
“是谁?快说!”
庞袭见他支吾半天,不说下文,上去就是一脚。
“别打,别打。
我说,我说。
是……是我族兄陈登让人杀的。”
吕布道:
“这么说,陈登是主谋了?”
陈松道:
“是。”
吕布道:
“动手杀人的又是谁?”
陈松道:
“龚景是我叔父陈瑀杀的。
葛雄是我族兄陈应杀的。”
吕布道:
“都用什么凶器杀的?”
陈松道:
“弓箭。”
吕布道:
“那龚景和葛雄的家人又是谁杀的?”
陈松道:
“是二人身死当晚,陈瑀和陈应奉陈珪、陈登父子之命,动手杀的。”
吕布道:
“连孩童都不放过,你陈家手段何其毒辣!
为何偏偏留下龚景之妻白氏,逼其充当家伎?”
陈松道:
“这……
家主陈珪与伯父陈瑀皆喜弄人妇,而白氏甚美,故而……”
吕布哂笑道:
“偌大年纪,不知羞耻!”
陈松道:
“吾亦不耻其为人。
彼父子欲杀龚景、葛雄之时,我就不同意。
奈何吾家为旁支,人微言轻,只得听命。”
吕布想起北伐之时,怪事横生,遂问道:
“吕县县令,主簿王范与门下书佐冯恂,亦听汝之命,甘为陈家鹰犬耶?”
陈松道:
“是。”
吕布道:
“主簿王范逃亡乐安郡,县令与门下书佐冯恂皆横死狱中,此事与你有关否?”
陈松道:
“有。
吕县县令与主簿平日里巧取豪夺,没少干那草菅人命之事,有诸多把柄在吾手上,又受吾重贿,惧吾家势,故不敢不听命于我。
至于门下书佐冯恂,彼乃主簿之下一小吏,本无足轻重。
然此人口风不严,故而让人一并杀了。”
吕布道:
“汝人在下邳,彼在彭城狱中,如何使人杀之?”
陈松道:
“彭城之中,大彭邸店的掌柜李观,是吾亲信。
此人表面上与刘耀私交莫逆,实则听命于我。
吾见事态严重,恐牵连自身,故命李观借探监之名杀之。”
吕布道:
“吾东征郯县之时,东海国相徐璆在我入城之前,就已逃出城外。
彼坦言,吾入城之事,有人提前告知于他。
敢问此事,亦汝所为耶?”
陈松道:
“是。
君侯行军路线,破城计划,吾早已命人探知。
恐将军兼并东海后,势力坐大,于我陈家不利。
故提前送信给徐璆,指望他能保守郯县,不使将军得逞。
哪知道,徐璆老迈昏庸,不能控驭麾下,致使郯县拱手让于君侯。”
吕布听完,心中种种疑惑,终于得以解开,遂问道:
“这些事情,陈登父子是否知晓?”
陈松道:
“当然知晓。
吾之所为,皆需事先禀告陈登父子。
可与不可,听其裁决。
彼言可行,吾方能着手实施。
彼言不可,吾亦不敢自作主张。”
吕布道:
“还有一事,汝当说明。
张弘乃刺曹下邳主事,为人向来稳重,怎会与你勾搭连环?”
陈松道:
“张弘本就是下邳人。
不是我夸口,凡是在下邳为官之人,莫不给陈家三分薄面。
张弘自不例外。
更兼此人看似清干谨慎,实则贪慕虚荣,更对令女垂涎三尺。
彼既秉性如此,吾只需以金钱赂之,何愁其不为我所用?”
吕布点点头,对庞袭道:
“陈松方才所言,你都记下了?”
庞袭道:
“都记下了,一字不落”。
吕布道:
“这份供词,你可保管好了,我有大用。
另外,汝按其所说,将下邳、彭城、郯县的陈家暗谍,给我一网打尽。”
庞袭道:
“不消君侯嘱托,吾自当妥善处置。
不过,这陈松……”
吕布道:
“你就在刺曹找个隐蔽的空房,钉死四面窗户,把他关起来,派人严加守卫,切勿对外人言说。
尤其不能让陈珪、陈瑀等人知晓。
另外,千万别让他寻了短见,又或是被人救了杀了。
记住,他与那份供词一样,日后我有大用。”
庞袭道:
“卑职明白。
敢问张弘,该如何处置?”
吕布道:
“爱慕虚荣之人,必浮滑轻躁,不以事业为重。
其性情如此,已不适合在刺曹任职。
彼不顾身份,甘为陈家所猎,更是罪责深重。
而其明知杀手就在院内,一路上竟无一语相提醒,至吾入宅之时,亦缄默无言,坐视吾陷入危险之中,用心之险恶,不言自明。
此等人物,何人敢用?
杀了吧。
念其过往功劳,善待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