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陈美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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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抓捕

    翌日早上,一名传令兵前来,莳花将传令兵带入府中,传令兵带了一卷密令,梁旷让童子都退下,便鞠了一个躬,接过了密令,只见上书:

    “见令即行,巳时三刻至智明殿,不得有误。”

    密令后盖有广目天王的印信。梁旷问传令兵究竟是何事如此急促,传令兵也不解释,只说军机不可泄露,快出府时,匆匆回头向梁旷一揖道:“天师,天王说了,此次事急,可不必穿朝服。”说罢匆匆离去。

    梁旷也不敢怠慢,让茗香莳花留守府中,随即带上驱魔剑与拂尘,向智明殿去了。

    待得梁旷赶到智明殿,已是刚过巳时,智明殿中早已汇聚了十余人,广目天王站在殿中一台上,梁旷初上任,除了广目天王,皆不认识,广目天王老远大吼一声:“天师,快些,就等你了。”

    梁旷便向石台走去,各人便已知这是新上任的天师,均向梁旷作揖,梁旷马虎的敷衍了一下,也知道不是寒暄的时候。走到广目天王下首。

    广目天王道:“圣梓上仙游九川居于神机山,上月提出想要退隐,前些日子和衷盟已发了三界书。今日圣梓上仙在府中谢客,我等作为同僚,不可不去随礼。我已布下乘风阵,即刻启程。”

    随即大殿四角的十余名兵勇便各自拿出一面小旗,嘴中念念有词,随后一个硕大的淡蓝色阵法便凭空出现,然后越来越大,将众人笼罩了起来,梁旷只觉得自身所处的空间好似被撕裂一般,四周的景物疯狂缩小被抛到身后,一种半天空中下坠的感觉袭来,正觉得有些难受,却突然出现在一块空地上,好悬没站稳。

    “天师当心。”一阵温和的声音传来,一名中年男性扶住了梁旷。梁旷回头看来,只见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虽看似年过半百,却是精神抖擞。

    “多谢这位前辈。”梁旷一施礼道。

    “哎哟哎哟,梁天师,这可担不起啊。我乃应州巽字坛执令使程秋。”老者迅速报上自己的名号。随后身后两个年轻人便一并跟着上来施礼,程秋一一介绍,这二人均是应州星官,一人是天恒星余云江,一人是天权星诸葛昌。

    梁旷回了一礼,诸葛昌道:“早闻天师大名,一直无缘拜会。”余云江也跟着再次恭敬的施礼。

    三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广目天王的大嗓门便传来:“星君以下官职就近活动待命,一会儿若看到蓝色剑气冲天,即刻前往,不得有误,星官以上在此领取贺仪,随我前去观礼。”

    随即,广目天王身边一位随从便拿出一个托盘,托盘中装有二十余个贺仪红包。各位大小官员便一人一个拿了。

    梁旷悄悄一看,贺仪中约莫七八张银票,皆是十两一张,数目不多,但却明显是早有准备,今日突然通知。梁旷心中思考估计另有隐情,这圣梓上仙游九川不过也就一编外星官,据说也曾是人族大能,最擅长阵法与机关。

    空地不远处便是圣梓上仙的府邸游府,远远看去府外已经人来人往,两个年轻弟子在大门左右搭了一个小台子,一左一右在那里接待来宾。

    广目天王一甩披风,便领着众官大大咧咧的向游府走去。一众武官约莫十余人默默的跟在广目天王身后。文官几人看看广目天王,又看看梁旷,逐渐放慢了脚步,等得梁旷与余云江、诸葛昌与程秋走到最前头,才默默跟在梁旷身后。

    待得进了游府,发现大厅之中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数十人。梁旷新官上任,自然是绝大多数都不认识,便向程秋问道:“程老弟,这些可都是应州的官员?”

    程秋道:“不全是,圣梓一直以来没什么上进心,又待人和善,各个州里都有结交不少朋友,但今日来的,皆是一些飞升境以下的小仙。天王这次怕是。。。。。”

    程秋没有说完,梁旷也猜到了他没说的应该是“有备而来”。微微一点头。摸了一摸自己的拂尘。

    广目天王到了,立刻便有应州的低阶官员上前寒暄,这些人随即看到梁旷身后的一众官员,便知此人八成是新上任的天师,纷纷上前巴结,梁旷不喜欢这种拍马屁式的应酬,便灰溜溜的躲到了一间厢房中去,程秋、余云江、诸葛昌三人也紧随其后侍奉在梁旷身边。

    待得过了许久,游府渐渐没有客人来往了,厢房中的宾客便渐渐往主厅中去了,圣梓上仙听说了广目天王一行人的到来,十分诧异,便安排了弟子前前后后的照应,并且在厅中事先预留了座次。广目天王大大咧咧的坐在的大厅客席的首座,其余星官纷纷落座,唯独次坐没人敢坐。

    广目天王东张西望,看见梁旷坐在一个角落,大嗓门吼一声:“梁天师,你躲在后面作甚,快些过来。”

    众人一惊,纷纷往梁旷看去,随后便议论纷纷。

    “这人便是游月国的神威大圣梁旷。”

    “此人一受封便直拜天师,想必有些本事。”

    “待得些许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

    梁旷不情不愿的坐到了广目天王身旁的次坐。待得一炷香时间,众人纷纷坐定,奴仆弟子献上瓜果茶水。有弟子在大厅正中端上一个茶几,茶几古色古香,上铺就了锦缎,一看便不是凡品。游九川的长子游天吉随后捧出一只约摸径长二尺的黄金脸盆,放在茶几之上,盆中有一半清水,水中飘着几朵不知名小花,甚是儒雅。

    广目天王小声嘀咕道:“官儿不大,排场倒是挺多。”

    梁旷听在耳中,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装作没听见。

    随后与大厅相连的门外放起了爆竹,先是八十二响大爆竹,代表着圣梓在羽族中当事的年头,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连着响了一炷香的小爆竹。待得小爆竹快响完时,游九川才缓缓走到厅中。

    游九川看广目天王一行人在,先是向着他们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广目天王笑眯眯的看着游九川,梁旷赶忙在下面回了一揖。随即游九川向在场来宾一起团了一揖,众人纷纷站起来还礼。

    游九川道:“众位仙友,同僚,众位前辈英雄,亲朋好友。各位光临寒舍,实为抬爱在下,游九川感激不尽,今日之事,想必各位早已知晓缘由,因在下年事已高,修为久滞不前,早些年沉迷机关阵法之术,多次误了天帝的要事,如今羽族之中能人辈出,我也无什么大志向,便向天帝提出告老归山,颐养天年。天帝也准了。和衷盟前日发了天下书,游某这便金盆洗手,从此不问江湖中的事。游某邀请各位朋友到此,便是希望各位帮忙作个见证,过些日子,游某跟应州各处做完了交接之后,便会带领弟子家眷,前往游月国龙隐山之中,修身养性。以后各位朋友若是来龙隐山,都是我游某的好朋友,不过三界之中的恩缘情仇,请恕游某不再过问。”

    说完游九川又是一揖。众人听罢便在下面窃窃私语。众人皆觉得此时此刻应当恭贺圣梓上仙点什么好彩头的话,于是纷纷东张西望,渐渐的,整个大厅之下鸦雀无声,都在等谁当出头鸟。

    游九川随即又道:“游某食得君禄,多年以来未负圣恩,现有弟子三十一人,有谁愿意改投门庭,各自请便,今日之后,游某金盆洗手,绝不现于世人面前,也再不受命于任何势力,若违誓言,有如此剑。”游九川说罢,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剑,左手二指夹住剑身,“啪”的一声,宝剑便折为两截。随即左手一挥,剑尖飞出插入身后石墙之中,没入半截。

    众人看在眼里,心里无不折服,都听说过游九川这佩剑是魑魅族打造的神兵,名唤“摧城”。剑身为天外陨铁打造,坚不可摧。游九川轻轻两指便将神兵折断,可见功力深厚,同时这神兵也是游九川的傍身之宝,佩剑都可折断,说明他退隐之心已决,更是没人再敢怀疑。

    游九川露了这一手,广目天王随即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右手紧紧抓住座椅的把手,梁旷看在眼里,也不敢问,随即脑子飞速旋转,突然想到这次拜访早有准备。定然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随即梁旷便想到,这游九川不过上仙的官职,刚刚露的这一手,至少也是羽化境的实力,而众人所知道的他却只有飞升境。想必是多年以来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不觉之间梁旷便有了一阵危险感。随手便摸了摸腰间的驱魔剑。

    游九川见众人皆不发话,便捋起衣袖,作势便要将手放入金盆。却突然大厅之中有人大喝一声:“且慢。”

    广目天王向来大嗓门,梁旷坐在他身边,被这一声吓了一大跳。众人也纷纷朝广目天王看来。

    游九川道:“天王这是何意?”

    广目天王道:“游兄弟,你可想清楚了,这手一洗,可没有回头路了。”

    游九川道:“游某退隐之事,天下皆知,不知天王,这回头路可是何意?”

    双方剑拔弩张,程秋赶忙道:“游兄弟,大家多年好友,同朝为官,你这突然退隐,想必是心血来潮,这手一洗,再要后悔可万万没有机会了,天王也是为了你好。凡人之中多少穷极一生也入不了仙籍,你还是不要太过儿戏了。”

    游九川道:“有劳程老哥费心了,有道是世上财多取不尽,朝内官高做不了。人各有志,朋友一场还望理解。”

    广目天王道:“如今木族蠢蠢欲动,万妖城刚现世了一位魔王,我羽族危急存亡之秋,正是用人之际,圣梓此去可是不顾江湖道义。”

    广目天王此言一出,立刻便有马屁之徒附和。

    游九川道:“羽族近年蒸蒸日上,人才辈出,先有许天师荣升执阳使,又有梁大圣新进应州天师,而我一个小小的上仙,无能无名,羽族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天王这也太过抬举小人了吧?”

    立时便有一个小官出来道:“游老哥,天王此话想必也是为你好,这金盆洗手,不如推迟许久,众位兄弟同僚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游九川道:“游某不明白了,退隐之事,游某早已禀明天帝,并有密函专程禀告天帝,和衷盟的天下书早已发布,天王若是真有这番好意,为何不提前劝阻,直到此刻出来阻拦,岂非要我游九川在众位英雄面前出尔反尔,让天下英雄取笑于我?”

    “父亲,游府外十里发现无数羽兵羽将,已将游府团团围住”游天吉突然从后堂冒出,对游九川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厅前几排之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游九川面露愤怒之情,对广目天王道:“天王,这是何意?”

    广目天王站起身,勾了勾手,手下亲兵递上佩剑,广目天王握住宝剑,整理了一下盔甲,道:“游九川,今日没别的意思,羽族数十年来从来没人敢退隐,你是我治下的仙官,你若是退了,我如何交代?今日你死了这条心,此事便一笔勾销,过不多时我亲自去礼部升你的仙职,涨你的俸禄,你我二人还是朋友。你若一意孤行,今日我定是不会白来一趟。”

    游九川怒目圆睁,盯着广目天王许久,广目天王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众人鸦雀无声,都不敢说话,梁旷悄悄退到厅角,余云江与诸葛昌默默的来到梁旷身旁,护住梁旷。

    游九川突然异常平静的道:“是三十年前的那件事吧?我早已立下誓言,这事这辈子便烂在我的心里。”

    广目天王道:“你在应州,我才安心啊,游上仙。你若是被贼人惦记上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众人皆不明所以,梁旷更是疑惑,便思考着三十年前有什么大事。

    游九川道:“天王,我跟你一起去见天帝。”

    广目天王道:“这种小事,何须惊动天帝。”

    游九川突然一愣,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抓住他!”广目天王大喝一声,立时两名亲兵便持刀盾上前,便要捉拿了游九川。

    游九川退了两步,亲兵见游九川不肯就范,便一左一右靠近,两人举起盾牌,想把游九川逼到墙角。游九川当然不会引颈就戮,左手成掌,右手成指,分别碰上两面盾牌,只见左掌劈在那亲兵盾牌上,亲兵顿时倒飞出去数丈远,然后单膝跪地,一口气运不上,竟然站不起身来。右指点在另一亲兵盾上,那盾牌竟突然腐朽了起来,一息之间那盾牌便化作一滩铁水。那亲兵急忙丢掉盾牌,退了两步,生怕铁水沾到自己手脚。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惊奇。

    广目天王大喝一声:“登神境!圣梓,你藏的好深!”说罢广目天王便提剑向游九川砍来。众人无不惊骇,登神境乃羽族中最高境界,广目天王也仅仅登神中期。这圣梓上仙有这等修为,却隐瞒了不知多少年。梁旷虽为天师,但具体境界多高却没人清楚,若是人族的入圣境,也就在羽化境到登神境初期之间。众人环顾了一圈,在场的除了广目天王和梁旷,几乎都是飞升境。看广目天王与圣梓上仙打了起来,众人皆悄悄退到一旁。

    这边说道广目天王,见游九川显露修为,当下便暗道先下手为强,提剑刺了过去,广目天王这剑名唤“化雷”。乃三百年前魑魅族炼器大师所铸,剑身有暗雷环绕,无论神魔鬼怪,皆触之毙命,游九川自然不敢托大,右手一引,那断掉的半截“摧城”便飞入手中,广目天王刺过来三剑,尽数被摧城剑格挡住,广目天王剑法大开大合,有雷霆万钧之势,游九川剑法飘逸灵动,无论广目天王怎么出剑,他皆以刁钻的巧劲化开,忽然广目天王一剑当头劈下,游九川用剑挡住,广目天王欺身进前,游九川趁广目天王不注意,左手一掌拍在广目天王前胸,广目天王大喝一声,退后几步,不住的喘气。

    广目天王道:“大意了,没想到你剑法无双,掌法也这么凌厉。”随即广目天王向身后亲兵使了一个眼神,两名亲兵立即抽出佩剑捻了一个剑诀,两剑向击,随即两股蓝色剑气相交,化作一股巨大的蓝色剑气,两名亲兵双剑上指,这巨型蓝色剑气便直冲天际。

    游九川暗道一声:“不好!你还有帮手。”几名弟子听罢随即护在游九川身旁。

    游九川道:“堂堂应州天王,拿我一个小官,竟然又是埋伏,又是救兵,当真叫人耻笑。”躲在各个角落的众人不觉都看向广目天王。吃瓜之情跃然脸上。

    广目天王此时已经喘上气来,高声道:“刚刚中你奸计,我们再来。”说罢提剑又向游九川攻去。

    只一个回合,广目天王的剑便被游九川用剑柄于剑身之间的夹角夹住,广目天王没能第一时间将剑抽出,游九川立刻双指夹住广目天王剑身,立时便要夹断天王的“化雷”。手指碰到化雷,一股强大的电流随即传来,游九川吓了一跳,叫了一声“不好”随即向大厅北面退了出去。广目天王不肯错失机会,便也跟了上去,只跟了三五步,却不料地上突然伸出几只木手,抓住天王的脚踝,天王举剑劈砍木手,头顶轰隆声响,一个巨型铁笼落了下来,将广目天王关在其中。天王仗着宝剑锋利,一剑劈上牢笼,牢笼丝毫未伤,反倒是震的天王虎口欲裂。

    广目天王大呼:“奸贼,又暗算我!”

    游九川道:“天王莫慌,你且退兵,我二人共同面见天帝,之后小的自会向天王谢罪。”

    话刚说完,南面大门传来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几个游府弟子退回厅中,十四个死士拿着兵器冲了进来,这些死士白盔白甲,正是广目天王的荡魔杀阵。荡魔杀阵冲进大厅,随即站住大厅的东、西、南面,将游九川及弟子逼至北面。随即四名死士各掏出一面颜色不同的旗子,一股微弱的流光将荡魔杀阵连成一片。

    这荡魔杀阵是广目天王训练多年的一组死士,个个死士修为均在羽化境,十四人攻守互补,互成犄角,在狭小的空间之中,围杀化神晚期的大能都是轻轻松松。许多羽族只是有所耳闻,今日在场的,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到,不觉暗暗吃惊。

    梁旷自是看出来这荡魔杀阵不简单,心想自己遇到这杀阵,几乎不可能破阵,但这阵攻守之意虽强,灵巧变化却缺乏,若是游九川不管弟子家眷,一心逃跑,这杀阵也奈何他不得。转眼一看游九川,却似乎并不慌张。

    荡魔杀阵逐渐把广目天王围了起来,游九川和众弟子眼睁睁的看着死士用巨剪和锯子将铁笼剪开。广目天王得了自由,走到大镇中心,从腰间的葫芦之中变出一面五彩斑斓的大旗,插入阵中,随即荡魔杀阵杀气更甚。梁旷暗道:“原来这才是完整的大阵,我若陷入阵中,绝无生还可能。”

    游九川道:“天吉,你带师兄弟们先行退到后堂,这事与你们无关。为父今日凶多吉少了。”随后游九川一掌在北面墙上拍出一个大洞,游天吉和众弟子随后鱼贯而出。

    广目天王也不阻拦,道:“游府外也是我的兵将,你的儿子能逃到哪里去?”

    游九川道:“天王,六十年前你我兄弟相称,这些年来虽然有了尊卑之别,可游某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每年供奉孝敬,一样不少。今日闹到这步田地,实在痛心。”

    广目天王道:“还说这些作甚,赶快束手就擒吧,免受皮肉之苦。”

    游九川道:“我的众弟子及家眷皆是无辜,三十年前之事,我一直守口如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当着在场众位英雄之面,天王若肯承诺放过他们,我自认了,凭你处置。”

    广目天王道:“那可不行。”

    游九川道:“为何不行?”

    广目天王道:“我这人胆小,怕出意外。”

    游九川一脸绝望之情,道:“天王,我儿天吉,是你看着长大的,年少之时,曾认你作干爹,我只求你放他一马,给我留个骨血,其余一众弟子家眷,任你处置便罢了。”

    余云江站在梁旷身侧,小声嘀咕道:“怎的圣梓突然这么没骨气了?”

    梁旷道:“他在拖延时间。”

    余云江听的云里雾里,跟着重复道:“拖延时间?”

    诸葛昌也在梁旷身旁,听梁旷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对梁旷抱了个拳,忙冲入阵中,对广目天王悄悄说了一句。

    广目天王随即拔剑指向游九川,大喝一声:“直娘贼,又想骗我!变阵,杀!”

    “杀”

    “杀”

    荡魔杀阵随后光芒大甚,东西两面转守为攻,向着游九川杀去。

    游九川随即收回绝望的表情,一脸冷笑的看着广目天王,广目天王被他笑的心里发毛,此时东西杀阵的死士已经欺身上前,两名枪士同时出枪,刺进游九川的身体。众人暗道一声:“不好。”

    却只见游九川的身上升起一阵烟雾,随后游九川变成了一截木桩,死士的两杆长枪皆刺进了木桩之中。

    广目天王大吼一声:“身外化身!原来是魑魅族........”话还未说完,大厅的四面墙壁尽数腐朽败落,墙外东南西北四面缓缓升起四个祭坛,西面祭坛上站的是游天吉,南北祭坛上是两名不知名的游府弟子,东面祭坛上面正是站的游九川。原来游九川假意示弱,实则让弟子有时间布阵。

    此时广目天王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恐之情。因为四个祭坛隐隐约约的显现出了一丝血红色的光幕。

    “练血阵。”广目天王喃喃道。

    游九川身着一身白色素袍,左手抱了一把小的令旗。西、南、北面的阵眼也各执一面令旗。

    游九川道:“于棣,六十年前你我同一天入的飞升境,这些年,你只顾着升官,修炼却是落下了啊。”

    广目天王冷汗直流,众人不知练血阵为何,他却十分清楚。这练血阵是群体杀阵,三十年前忘忧泽中,羽族凭借练血阵坑杀虫族数万万生灵。当时的场面,至今想起仍是头皮发麻。如今自己身处阵中。自己会不会也化为一滩脓血?当初练血阵是自己主持,这是不是报应?

    广目天王道:“你早就知道我是来拿你的?”

    游九川一脸无辜道:“当然啦。所以我就将计就计,陪你玩玩咯。为了让你相信,我可是连我最喜爱的佩剑都折了进去。”

    广目天王道:“你那身外化身,至少有化神中期的实力吧?莫不是你几十年前便被魑魅族收买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练血阵,自然并不是很怕,不过身外化身却都很了解,这身外化身是魑魅族的秘技之一。修炼者选择一物,用灵气滋养为自己的替身,经历年月久了,便能自由操控替身,用自己的意念控制替身修炼。往往替身的实力难以超越本尊。这游九川的身外化身能与化神中期的广目天王分庭抗礼,想必游九川自身更是早就达到了化神晚期。化身拥有化神期的实力,想必游九川数十年之前就跟魑魅族有往来。如今撕破了脸面,今日自然是有一场恶斗。

    游九川道:“我身为羽族的一员,怎会共事二主?魑魅族多次示好,我均是一口回绝。恼魔见我坚持,便不再强求,送我《身外化身》一卷,并且要我提防羽族鸟尽弓藏。所以这些年来,我只暗自修炼,既不求官,也不求财,只图平平安安,多活几年。一直以来相安无事。近年来三大妖族蠢蠢欲动,我想三界之中又会起刀兵之争,只盼早早隐退,远离纷争,没想到你却还是容不下我。”

    广目天王:“事已至此,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别废话了,做个了断吧。”

    游九川道:“你我情分已了。得罪了。”

    游九川随后抽出红绿两支旗子,插入案前的香炉中。只见四个祭坛各飞出一缕红光,汇聚至阵中,合为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球。随即四个祭坛之间便被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光幕包裹。阵中立时便有人想要冲出阵去,数人一碰光幕,便立即瘫软了下去,想必是被光幕吸走了精力。光幕天王立即指挥荡魔杀阵转为防守姿态,场中之人也一股脑的都冲进荡魔杀阵寻求保护。余云江与诸葛昌均让梁旷赶快进入荡魔杀阵,梁旷却是不急,余云江与诸葛昌便先行进入杀阵。

    梁旷微微一运功,便感觉有修为被练血阵缓缓吸收,他增加内力,却流失的更快。随即他便抽出拂尘,运转功力,在自己脚下画了一个圈,自己站在圈中,果然内力不再流失。游九川远远的注意到了梁旷,便知此人定是同道,也灵通阵法。

    众人挤在荡魔杀阵之中,十四名死士死命支撑杀阵,却感觉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被练血阵吸收,汇聚于练血阵中心的光球,而中间的光球吸收了这些内力之后,也正在缓缓的长大。广目天王身为荡魔杀阵的阵眼,自然是内力流失的最快。

    “破阵!破阵!”广目天王觉得这样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当即挥动旗子,准备破阵。随即应州的星官和执令使都往广目天王身边汇聚。应州共有6名星官,4名执令使,程秋、余云江、诸葛昌也在其中。广目天王快速分配好任务,执令使和星官皆是羽化境的高手,这10人中三人攻西,三人攻北,四人攻南。而广目天王带领荡魔杀阵,变为一字长蛇,冲击游九川所在的东面祭坛。其余众人也不敢看戏,当即汇聚灵力,攻击上空的血红色法球。

    游九川抽出黑色令旗,其他三个祭坛的阵眼也纷纷拿出黑色令旗,插在香炉中,随即四个祭坛升起一股若隐若现的黑雾,众人的法术打在黑雾之上,只若泥牛入海,被消弭于无形。待众人攻得一炷香时分,都感觉浑身酸软无力,提不起真气。有人趁机把第一批冲阵的几人拖了回来,众人退守到阵中,只见那最早冲阵的几人只是昏迷,却无性命之忧。

    大阵之外的应州兵将早已听到这边的动静,前来支援,可外面的兵将修为不高,无论如何都进不了练血大阵。广目天王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在场就他修为最高,众人见他这样,都是暗暗担忧。

    “在场的我修为最高........”广目天王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比我低一点的.....”

    “梁天师呢?”广目天王问。

    “天师在荡魔杀阵外面呢。”不知是谁说道。

    众人随即望向梁旷,见阵的东北方向,梁旷站在一个金色的圈中,左手手指不住的掐算着什么。丝毫不受练血阵影响。

    “天师救我!梁天师救我!”众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向梁旷走去。广目天王喝退众人,带着四个执令使走到梁旷身边。其他人则远远的看着。

    广目天王道:“天师可有破解之法?你也知道,阵法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正常人谁去研究这玩意儿。”

    梁旷道:“可偏偏这旁门左道的玩意儿把你给困住了。”

    广目天王随即明白自己失言,梁旷想必精通阵法,自己如此说,相当不礼貌。便不好意思道:“是我错了,求天师传授破解之道。”

    梁旷道:“此阵若真的天衣无缝,我倒不怕,我对阵法还有一点研究,这阵怪就怪在破绽百出。”

    程秋问道:“这四个阵眼,我等都冲不过去,怎么还破绽百出了?天师,我不理解。”

    梁旷道:“无论多厉害的阵法,皆有破绽。越是看上去天衣无缝的阵法,破绽之处越是脆弱。这练血阵若真是天衣无缝,我只需找到破绽,合力便可破掉。这阵看似以天地水火为阵脚....”

    广目天王恍然大悟道:“原来不是四个阵眼,而是八个!”四位执令使也才突然明白。

    梁旷继续道:“若是天地水火为阵脚,大阵必有一破绽,分兵四路攻之,大阵必破。天王带领荡魔杀阵攻击天眼是最正确的办法。实际上这四个阵眼却是巽、兑、震、艮方位。乾、坤、离、坎四个主方位,却没人防守。”

    广目天王一拍脑袋:“原来如此,我这就找人攻击这四个方位我们不就出去了吗?”

    梁旷道:“不可。”

    广目天王道:“怎么不可?”

    梁旷道:“乾、坤、离、坎四个主方位中,有三个为死门,贸然进攻,有死无生,当下之计,为找出生门。”

    广目天王道:“哪管的了那么多,再拖一柱香,我们大家都化作弄水了个屁的,先出去再说。”随后立刻走到众人之中,分配起来:“杨禀、关炬二人攻西南方向,桑南、柴渭攻西北方向。单叶名、舒高攻东南方向,诸葛昌、余云江攻东北方向。不得有误。”这几个兵将未听到梁旷与广目天王的谈话,自然不知道有三组是在送死。

    随后被广目天王任命的八人便向四个方向攻去。诸葛昌用剑,余云江却不用兵器,二人合力向东北方向的屏障攻击,二人刚一使力,屏障却好似有一双大手,抓住二人,二人立时被拘到半空中,内力疯狂流失,诸葛昌惨叫一声,便昏了过去,余云江喊出:“救我!”二字,便没了声音。二人就在梁旷旁边不远,他也不多想,随即念了一个咒儿,拂尘的长须暴涨几丈,飞入屏障抓住二人便扯了回来。

    只一瞬的功夫,西南,西北方向都有惨叫出来,东南方向单叶名与舒高二人合力,法阵很快便裂开一个小口子,广目天王带领荡魔杀阵集中力量冲向东南,接着便势如破竹的破开了东南的阵眼。

    游九川此时正在正在东南祭坛之上,广目天王和荡魔杀阵正在他脚下。他轻声说了一声:“遗憾,老道坏我大事。”随即怀中摸出一把铜钱,,左手拿出一支白色小旗,轻声念动咒语,随后一把铜钱洒向广目天王等人,只见那铜钱在半空中迎风暴涨,变成狮虎大小,随即长出手脚,变成一个个有手有脚的“铜钱怪”。游九川紧接着右手拿出铃铛,“叮”的一声,这些铜钱怪便向广目天王等人攻来,这些将士刚刚经历练血大阵摧残,此时均是萎靡不振,这铜钱怪又来势汹汹,很快便从各处传来哀嚎。游天吉和另外两名游氏弟子见状,也放弃布阵,用同样的手法变出铜钱怪迎敌。练血大阵没了支撑,便慢慢消散开来。游氏弟子这“撒豆成兵”之法自然是不能与游九川相比,个个只有猫狗大小,但胜在取之不尽,一窝蜂似的冲向其余众人。

    游天吉道:“放下兵器,往南可逃!”

    在场众人有不少是其他各州的羽族,与游九川是旧友,自然不会与广目天王卖命,听到这话,如仙乐降临一般,纷纷丢掉武器,朝南面跑去。应州各星官也有不少跟着人群溜走。剩下还有许多星官,追随着广目天王抵抗铜钱怪大军。

    那游九川唤出来的铜钱怪,个个通头铁脑,寻常刀剑难以破坏,而只要被铜钱怪一掌劈上,个个脑裂身残,霎时间广目天王以及应州的各星官便只得缩成一团,奋力抵抗铜钱怪,广目天王的荡魔杀阵死士也死了七七八八,只剩大约四五人守在广目天王身旁。远处的应州兵将见练血阵已撤,纷纷向这边汇来。霎时间四面八方无不传来各种声音,嘶吼的,愤怒的,惨叫的。真似人间炼狱一般。

    游九川见援军将至,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擒贼先擒王,于是赶忙催动白旗铃铛,突然所有铜钱怪便共同冲向广目天王。广目天王又惊又怕,身边的死士运气最后一丝力量挡在广目天王身边,应州有星官丢下武器,趴在地上,铜钱怪便视而不见,其余星官见了,也纷纷丢下武器,趴在地上,最后便只剩广目天王与四位死士和两名星官还在支撑。

    广目天王大叫一声:“梁天师,救我!救我!”

    梁旷此时正找了块石头,让诸葛昌与余云江躺下,听得天王叫唤,立即飞到广目天王旁边。

    广目天王喜出望外,叫道:“救我!救我!我愿意见天帝,我愿意跟他见天帝!”

    两只铜钱兽向梁旷攻来,梁旷抽出红木驱魔剑,一剑砍在铜钱怪身上,铜钱怪被震飞出去,却没受伤,反倒是震的梁旷气血翻涌。梁旷便知这铜钱怪不宜以硬碰硬。

    “铜钱属金!火或许可以克金。”梁旷忽然想到萨天师曾送他一个火折子,这火折子装了一缕不灭业火,本是萨天师炼丹所用,梁旷见火折子不大,一直带在身边。随即摸出火折子打开,火折子冒出一股无名小火,梁旷捻了一个决儿,一颗小火星便从火折子飞出,一个铜钱怪碰到火星,便由火星处融化开来,铜钱怪随后失去了行动力,慢慢的倒下去。

    广目天王喊道:“天师神通!”

    梁旷见有用,便又捻了一个法决,不灭业火飞出火折子,变成一个火圈,将众人围了起来。铜钱怪立时便不敢靠近。

    “杀!杀!杀!”

    此时四面八方发出喊声,应州的兵将也已经闯进了游府,四面八方的把游九川等人围了起来。游九川操控铜钱怪挡在四个祭坛周围,广目天王等人虽有火圈护身,火圈外尽是铜钱怪,众人却也出不来。

    应州主将呼延解让游九川放人。游九川此刻哪里敢放人。此时游九川又是布阵,又是作法,早已精疲力尽至极,而梁旷这火圈,却也闪闪烁烁的随时快要熄灭一般。

    随后应州兵将从人群之中拉出几人,正是游九川妻儿以及几个徒弟,押到阵前,游九川脸色煞白,想必是家眷徒弟躲在地阁之中被发现了。梁旷看在眼里,随即动了恻隐之心,这羽族与游九川之间有何故事他不知道,但此时游九川软肋被拿捏在手,想必全家难遭劫数。梁旷不愿看到。随即悄悄在袖中盖了火折子的盖子,那火圈仿佛失去火源一般,慢慢的一闪一闪,便熄灭了。

    广目天王与众星官哪知是梁旷搞的鬼,大叫一声:“休矣!”随后众铜钱怪冲上,将广目天王、梁旷等众人尽数抓住。

    此时反倒是应州主将与众兵将慌了。一边让游九川放了广目天王,这边就放游氏家眷。一边让放了游氏家眷,便放了广目天王。

    争执不下之时,梁旷道:“圣梓上仙,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游九川道:“如何个各退一步?”

    梁旷道:“此间是非,我觉得仍有些许误会,不如贫道做个保,应州放了游府所有人等,并尽数退走。你放了广目天王与应州一众星官,误会自然是要解除的,你与广目天王一同面见天帝,是非曲直,那时再说也罢。”

    广目天王这时哪里还敢硬气,忙说:“好说好说,就这么办。”

    游九川站在高处,环顾了一圈。毁作废墟的游府、被绑起来的家眷弟子、丢掉兵器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宾客。不觉悲从中来。缓缓的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哎,也罢。”

    梁旷对呼延解道:“呼延将军,退兵吧。”

    呼延解看了一眼广目天王,广目天王朝他摆摆手道:“退退退退退。”

    呼延解便放掉游府的家眷弟子,带领兵将退了一里地。游九川也撤了法术,顿时所有铜钱怪便化出一阵青烟,变成普通铜钱,七七八八的散落在地上。

    当夜广目天王便让兵丁布了乘风阵,将众人传回了智明殿。又让兵丁抬了两顶轿子,准备带着游九川去面见天帝,梁旷总觉得自己也应该同去,广目天王却说梁旷辛苦,应当尽早回府休息,亲自将梁旷送到智明殿外,对梁旷千恩万谢,随后派了两名亲兵送梁旷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