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装备齐全的兵卒不远处，有几个首领模样的正围在一起用石头、树枝摆出一个简易的沙盘，几人盯着这个沙盘比比划划。

    “咱们这么多人还定什么战术啊，要我说一拥而上直接灭了他们就得了，试探试探！试探来试探去到折损了二十多个弟兄！”一个面相粗犷的匪首说道。

    “对方都是训练有素的，咱们贸然进攻得损失多少人啊？不行！”

    “那咋办就这么耗着啊？”壮汉不服气的说道。

    “还是要接着骚扰，等天亮！”一个军官打扮的人说道。

    “为啥一定要等到天亮啊！”

    “咱们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看五六百人，但是能打的有多少？也就百十人吧，营中有多少人是雀盲眼？三尺以外都看不清，现在干啥冲上去送死吗？老三凡事你动点脑子行不行。”为首的训斥道。

    壮汉脖子一缩便不再做声。

    首领把手中的树枝往地上一扔：“就按郭兄弟所说，黎明时分进攻，现在接着骚扰他们不能让其有片刻休息，等到天亮了四面一起进攻，咱们绑在围栏上的绳索没有全被砍断吧？”

    “我刚去看了，还剩下几根对面没注意到，肯定能拽出一个缺口来。我刚弓手在那边盯着呢，只要有敢砍绳子就射死他们。”

    “好，郭兄弟，围栏拽倒之后你和你手下的弟兄顺着缺口突进去，成败就看你们的了！”

    军官模样的匪首抱拳说道：“大梁王放心，冲阵的事情兄弟们在行。”

    “好，那就拜托郭兄弟了，让大伙抓紧时间休息，军师接着安排人骚扰对面”这首领说道。

    一名书生打扮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应声起身。

    这伙人的首领叫王大梁，家住汉中南部的一个小山村里，从小就爱舞枪弄棒，在家中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出了种地农闲的时候还召集了几个村里的闲汉倒腾私盐，也是赶上天灾人祸，家中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干脆一狠心将前来催税的官差杀了个干净，带着周边几个村子的人揭竿起义了。

    在汉南折腾了半年多，原本上千人的队伍被官兵撵的到处跑，只剩下了三四百人，不得已带人从汉南跑到了两当县附近，在这遇到了因为哗变而逃逸出来的郭泉一伙逃兵，王大梁费尽心机的将郭泉一伙拉近队伍，并引为主要战力。

    洗劫了几个村寨之后勉强能站稳脚跟，人数也恢复到了五六百人。可是五六百人的开销不是个小数目，单靠洗劫的几个村寨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而陕南地区又都是山地，土地贫瘠，方圆十几里甚至几十里都没有几个村子。

    抢劫老百姓不靠谱，便打起了过往商队的注意，在打劫了几个一二十人、二三十人的小商队后，王大梁的胆子变大了，于是便盯上了李九江他们这支上百人的大商队。

    不过王大梁也不是那种二杆子的性格，也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经过多次的和官军交锋也学到了一些东西，不仅知道训练士卒还学会了运用智谋。

    从陈家商队进入他们视线开始，王大梁就派人暗中慢慢跟踪，将商队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可是商队的护卫警觉性太高，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眼看马上就要出山进宝鸡地界了，不动手不行了，这才趁着夜色将扎营的商队围在在山谷之中。这条山谷宽约数百丈，地势平坦植被茂盛，源头的嘉陵江从不远处流过，自秦汉以来的川陕古道一直在沿用。商队就驻扎在官道旁边的空地上，不远处就是茂密的树林。

    这样平坦的地形本来对于马匹众多的商队来说是有优势的，可是因为人数少他们不可能组织骑兵，面对人数众多的起义军要么选择固守要么舍弃货物突围，显然商队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舍弃货物突围的，就形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

    这夜注定是一个补眠的夜晚，王大梁安排完之后，义军这边又是一阵骚乱，不时有弓箭射入商队中，还有队伍试图接近商队外围。

    李九江他们明知道对方是在袭扰，但是毫无办法，每一次都要全神戒备，万一哪次疏忽敌人把佯攻变成实攻，到时候损失就大了。

    直到凌晨时分，商队所有人都被袭扰折腾的双眼通红面容憔悴，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但每个人还是强撑着紧盯着外边的动静。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那就是赵大元带领的那十来个人，这些经过战火洗礼的老兵不在意这种小场面，都在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如果有人观察双方所有的人，就会发现双方的那些老兵不管怎么折腾都是在休息之中，轮不到自己上场的时候其他事情一概不管。顶多就是睡醒了以后整理自己的装备，用石头将自己的刀磨一磨。

    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天色慢慢亮了起来，不再是黎明前的一片黑暗不能视物，王大梁和郭泉等人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相互点头：“好了开始吧！”

    郭泉走到那伙兵卒跟前：“弟兄们整队，准备开始干活了！”

    这群原本还懒懒散散的兵卒，蹭的一声全都站了起来，迅速的整理队形，相互将身上的装备检查一遍，没有什么异样之后便整齐划一的看向郭泉。

    “都听好了，一会咱们顺着缺口攻进去，别他娘的再跟之前一样乱哄哄的往里闯，这次的点子扎手，里边也有从军中退出来的人，不结阵冒冒失失杀进去随时有可能丢命，别到时候劫来的钱财你们没命花。都听明白没有？”郭泉紧盯着这人说道。

    “明白了。”

    交代明白知道郭泉带着这伙二三十人便往攻击发起位置走去。

    清晨本应该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可现在山谷中安静的可怕，虫鸣、鸟叫统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肃杀之气在空气中弥漫，双方都紧张到了极点。

    随着一声号角的响起，数百条人影从树林中闪现出来，从不同的方向嚎叫着冲向商队，喊杀之声冲天而起，一两百步的路程看似有些距离，其实片刻之间就能冲到近前。

    “贼人进攻，准备御敌，弓箭手准备！”商队中李九江的声音响起。

    “准备！射！”看着敌人接近百步左右距离，李九江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

    “嗡”“嗡”“嗡”十几箭射出，并没有伤到几个敌人，顶多起到了震慑作用，贼人的脚步明显一顿然后接着又冲了起来。

    不能说弓箭手的准头太差，实在是人手太少，整个商队里的镖师加上陈家护院能参加战斗的不过六七十人，这其中能够熟练掌握弓箭的不过十几个，再分配到四周，每一面上三五个人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

    “准备！射！”

    “嗡！”

    对面又惨叫着倒下几个。

    连着射了三四箭敌人就已经到了围挡外边，眼看着有贼人跳上外围的木箱，又被一箭射了下去。李九江大骂一声：“他奶奶的，弓手自由射击，其他人给老子上！”

    喊完之后，操起一把长枪对着跳上围栏木箱的贼人刺去“噗呲”枪尖穿过肉体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扯手，枪头拔出，一道血箭淋在了李九江头上，粘稠的血液顺着脸颊流淌下来，顾不上擦去血迹又冲着另一个贼人刺出一枪。

    现在不仅李九江如此，所有商队护卫都是一个动作，斜端着长枪突刺，不管有没有刺中立马收枪再刺，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多刺出几枪，血腥味刺激这每一个人的神经，怯懦者心惊胆战，血勇者状若疯癫。

    随着越来越多贼人怪叫着跳上木箱，李九江又刺出几枪之后不得不丢弃长枪抽刀举盾准备近身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