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的温暖,没有缘由,他想抓住。
看着夏鲸她们走远,陈琴菡才开车门嘱咐他们快点进去。
程云月“哥哥,你刚刚干嘛要和姐姐说起那个病人,他当初不是费了好大劲才治好了吗?”
昏暗的光线挡住男人的脸,与初见时相比,显得有那么几分捉摸不透。
程云听闻言,嘴角勾出的笑意更深。
*
回家已过九点,秉着能早睡绝不晚睡的原则,夏鲸决定明天再开始自己的工作,可是事实证明,人不可有惰性,一但拖延就不知道该什么时候了。
正在梧桐树下和一群爷爷围观苏启和陈爷爷下棋的夏鲸,顶着身刚刚跑步的运动服,再看着手里热气腾腾的糯米鸡,豆浆,陷入了沉思。
她明明记得,自己只买一份的。
怎么,就……
老早起来打算尝试一下女孩口中的清晨跑步的苏启,不料经过树下时,陈爷爷正愁棋友们还没到,看见自己来了,眼睛一亮果断拉去。
答应下棋的前一刻,他想起来女孩之前的告诫“但愿你不会和他对上。”
棋盘经验丰富却接连输了好几盘的苏启,终于明白了陈爷爷所谓的悔棋是怎么一回事,也明白了女孩最后说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他麻木地咬着同样的糯米鸡,喝着同样的豆浆,心想,他终于明白了。
从来没有遇到自己悔棋也不见对方抱怨的陈爷爷顿时来了兴致,嚷嚷要和苏启再多来几盘。
本身不太会拒绝且十分由着老人来的苏启,在历经多次怀疑自身的失败和周围其他爷爷若有若无的不满和凶光后,当机立断选择退出。
夏鲸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将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还不忘嘲笑他“这下你难逃虎口了。”
苏启没有当一回事“走一步看一步,难不成他一个老人还会把我怎样不成。”
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软件,苏启发觉今天是周三。
夏鲸点了点头“是啊,今天是我和啊嘛一起吃饭的日子,不过我们还没猜拳。”
苏启轻咳出声,似乎有难言之隐,只是眼角的亮光暴露了此刻他的心思。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挣扎许久,他还是选择向欲望妥协。
“你说。”
“我想加入你们的周三之约。”
“咳,”夏鲸被口水呛了一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苏启见状,耳垂的粉红越发粉红,温度迟迟不肯退下“不可以吗?”
听着对方声音里难掩的失望,还有那低落的表情,下压的嘴角,夏鲸一噎“也不是,只是我需要先征求啊嘛的同意。”
苏启一改沮丧“啊嘛已经同意了。”
夏鲸“你还挺会先斩后奏的。”
苏启谦虚道“彼此彼此。”
小脏铺里,夏鲸坐着前几天新给啊嘛买的同款靠背椅,双手抱胸,眼里带有审视“说说吧,你为什么想要加入?”
那姿态,那模样,像极了提问学生问题的经验老师。
苏启照旧蹲在那张小板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模样乖巧“因为,啊嘛做的饭很好吃。”
夏鲸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允许你加入。”
“不过,加入之前,你需要清楚一个原则,”夏鲸伸出食指,摇了摇“在这个队里,赢了的人要承包当天的午饭。”
下巴扬了扬“怎么样,你有异议吗?”
苏启眉眼温顺极了,斯斯文文,他今天戴了个黑框眼镜,配合今天的条纹衬衫和阔腿裤,显得有那么几分学生气。
他依旧摇了摇头。
“很好,”夏鲸站起来,首当其冲伸出手背“我宣布,三人吃货组,于今天起,正式成立!”
苏启见状,也伸出手背,覆了上去。
啊嘛也不例外。
这顿饭最终以啊嘛和夏鲸的布,苏启的剪刀手落了尾声。
苏启很上道“你们想吃什么?”
夏鲸很体贴地想了想“鉴于你是首次加入,我们也就不为难你了,”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咳咳,我要炒河粉和冰镇可乐!”
苏启点了点头,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随后看向啊嘛“啊嘛,你呢?”
啊嘛一张脸皱得跟个核桃似的,小眼眯了眯“我也一样。”
夏鲸迅速接话“啊嘛的冰镇可乐换作常温的。”
啊嘛一听,果断垮脸“那样快乐都少一半了!”
夏鲸不为所动“要么就我说的,要么没有!”
啊嘛委屈地低下了头,手指绞啊绞,最后小声嘟囔“噢。”
苏启差点破功,绷不住脸。
总感觉女孩像长辈,啊嘛像小孩,这是不是常说的返老还童?
其实刚刚除了啊嘛做饭好吃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
她们之间的温暖,没有缘由,他想抓住。
*
来到A栋203室,他先从阳台通风处拿出了河粉。
他没说过,他会做饭的,只是心情好了的话才会做。
偶尔来个兴致,不过,这种兴致,可有可无。
将所需的材料拿到了啊嘛那里,离开时,他从零食柜里拿出了一包绿茶味瓜子。
苏启“喏。”
夏鲸眨巴着眼和啊嘛一起看着肥皂剧,磕着瓜子。
“哈哈哈哈哈。”
女孩笑得前仰后附,发丝散落在椅背上,时不时有几阵清脆般的银铃笑声传到正在楼上开火做饭的苏启耳边。
他探到二楼关卡处,眼神温和得发光“+蛋+肉?
夏鲸回头笑得灿烂“都要!”
苏启“加不加辣?”
夏鲸“我要微辣,啊嘛不要辣!”
苏启将带来的解冻牛肉切成条状,而后用料酒,酱油,胡椒粉,盐,生粉简单腌制了一下。
之后给豆芽小油菜洗了个冷水澡。
准备就绪,接下来开始炒河粉!
苏启戴着啊嘛的专用桃花围裙,微弯下腰,开了火,等到锅中油变热,就将肉条扔下去炒。
噼里啪啦的油和食物碰撞的声音,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苏启观察到锅里的肉变色后,便用底油炒香蒜末,放入剁椒的手微微一顿。
还是先做不辣的好了,免得啊嘛吃到的那份沾到辣椒。
手转去拿装有豆芽和小油菜的篮子,直接倒了三分之一下去,过了会,又放了河粉下去,苏启根据情况放了点调味料就出锅了第一份。
按照相同方法他又做了带辣的两份。
夏鲸看苏启做好了,便去冰箱里拿出大瓶可乐,给自己和苏启满上了满满的一杯,而啊嘛呢,给她瓶常温的小瓶可乐就好啦!
夏鲸很是惬心地想着,她招呼着苏启“这瓶我俩喝。”
苏启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夏鲸约吃越开心,连连夸奖“厨艺不错嘛。”
啊嘛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感叹“小伙子,深藏不露嘛。”
听着两人一模一样的口吻,苏启额上划过道黑线,他终于知道,啊嘛平日里蹦出的不合她这个年龄的字句是谁交给她的了。
但心里深处,就像一个荒废许久的土壤,此刻有了一点点露水的灌溉和阳光的洗礼。
喜悦似乎要冲昏了他,可苏启面上仍不显。
啊嘛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夏鲸“丫头,你那相亲还有后续没?”
夏鲸满足地擦了擦嘴边的痕迹,舒服地喝了一大口可乐“没啦,张大妈让我再去三次,说我再不满意,就不安排我的啦。”
啊嘛若有所思“那就好,这张大妈平日里就是热心过头了。”
小心地啜了口常温可乐,啊嘛又问道“那下一次相亲有说是什么时候吗?”
与啊嘛一样关注的还有苏启。
实话说,这次听到她相亲和上次听到的有点不一样。
上次,纯粹是好奇。
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打心眼里有丝抗拒。
苏启不明所以,腾出一只手按了按心脏,想要将那股不知名的情绪给压下去。
估计是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他心想,等写完《南京夫子庙》后干脆就休息一段时间吧。
夏鲸见状,担忧地问“你怎么啦,心脏不舒服?”
啊嘛一脸问号+担忧,只是还在往嘴里送河粉。
苏启“……”
深呼吸了一口气,苏启舌尖抵住下颌“没事的。”
夏鲸摇了摇头“还没呢,她说到时候会提前告知我的。”
“提前,”苏启嗤了声“就那天早上通知下午去的还叫提前?”
夏鲸惊讶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苏启抿唇,随意闷了口可乐,语气生硬“没有。”
夏鲸想了想“你是不是大姨父来了,”顿了顿“是的话也没什么害臊的,和我说一声不就行了,干嘛还要坚持给我们做炒河粉?”
随后还带着指责的意味看了他一眼。
啊嘛同样脸上写满不赞同。
苏启顿时低落“可你们不是说我做的炒河粉好吃吗?”
夏鲸“是啊,但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硬做了嘛。”
啊嘛放下筷子“小伙儿,听啊嘛句劝,快去休息吧,别忙活了。”
听着可以说在自己记忆里算得上陌生的纯粹的关心,苏启一阵恍惚。
冰封已久的心悄然化融了一角落,暗无天地的逼仄空间里,两束阳光打了进来,她们正对着自己笑着。
苏启此刻感觉,似乎有种从未有过的浩大温暖,正在全心全意,义无反顾地将自己包裹。
“好。”
他低哑应道。
回到那个依旧没有什么生活气息的所谓名义上的家里,苏启狠狠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摔,双手抱额,眼睛低垂,要不是那鸦翼般的睫毛频率地动了动,别人都要以为他睡了去。
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初一放学回家,学校里老师们布置了一项动手作业------给家人做顿饭。
场景相同,只是对象却不一样了。
那年饭桌上冷掉变坨的河粉被急着打扫卫生的保姆一不小心当做是吃剩了的饭给倒进垃圾桶。
生平第一次下厨等来的不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笑吃着夸奖自己,而是醒来时黑暗的天花板和楼下汽车熄火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爸爸轻声问道“他睡了吗?”
保姆小声回应“睡下了。”
被子里紧紧抱着妈妈的相片,想放肆大声地哭但又不敢。
怕被爸爸知道原因后起来罚抄三字经。
看吧,生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是规矩的地方,表面看起来风光亮丽,惹人羡慕,但背后的心酸又有谁知呢?
混沌不见天日,仿佛伸手就能看见来生。
十三岁的生日愿望,我对着蜡烛,悄悄许了个愿。
——希望我的来生能有个幸福开明的家庭。
夏鲸回到家后,果断打开电脑,打算先完成工作任务。
不料,那儿已经有两条消息等着自己了。
要是重来一次,她肯定倒头就睡,不那么快打开电脑。
生平第一次,夏鲸觉得将手机微信同时在电脑上登录也不是一件好事。
妈妈“夏夏,张大妈那儿来信了,下个星期三,建筑工地门口的牛肉面摊。”
夏鲸“……”
妈妈“恕我爱莫能助,抱抱我亲爱的女儿早日脱离苦海。”
“对了,晚上我要和你陈阿姨逛街去,晚饭你自个解决啊。”
夏鲸手打字回复“知道了。”
嘴上忍不住吐槽“无良老妈。”
紧接着下一条,是程云月的消息“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再一起出来玩吧,要不今天晚上怎么样?”
夏鲸头疼对方的精力旺盛,看着自己一笔还未动的封面设计,不禁头疼。
当初她到底给自己挖了个怎样的火坑进去。
夏鲸“月月,不好意思哦,我最近有点忙等空了第一个找你玩好吗?”
得到否定答复的程云月沮丧地回过头控诉“妈妈晚上要和苏阿姨逛街,你也有事,那不就只剩我一个人在家了!”
程云听看着屏幕里的肯定回答后,勾了勾唇。
程云月不满跳脚“哥哥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程云听睨了她一眼“苏澈那家伙不是还约你来着?”
程云月立马缩回乌龟壳里,不复刚刚的气势“那不一样。”
程云听无奈“哪不一样,就因为人家喜欢你?”
程云月瞪大眼睛“哥哥!”
程云听摊了摊手“那好吧,哥哥换种方式问,月月喜欢他吗?”
程云月小手不断绞动,神情迷茫“我不知道……”
看着自家妹妹还没有开窍的样子顿感头疼,程云听觉得自己简直在对牛弹琴。
心里不忍心再逼月月,但看苏澈那家伙不会轻易放手的样子,
程云听面色逐渐冷沉,到时候就算他是自己兄弟,只要欺负了月月,也别怪他不念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