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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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二)

    经过了一夜的追捕,仍然是没有任何结果,但州衙却因此而加强的警戒。

    小赵烫了一夜的酒,可林云却始终没有来。

    他在州衙屋顶上坐了一夜,暮春的空气还有些冷,于是他终于又想起了酒。

    当他赶到小赵家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厚厚地云层中已露出一丝光亮,酒还是温热的,只不过已经凭空蒸发了不少。

    “林头,你怎么现在才来?”

    小赵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林云迫不及待的倒了一大碗酒,直接倒入了喉咙,连喝了几大碗后,身体才逐渐开始回温。

    他喃喃道:“因为昨天晚上的夜色很美,我不禁多看了几眼,谁知道一下就到了早上……”

    小赵没有听懂,林云也同样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奇怪。

    如果说天下只有一个人懂林云,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小赵,于是他不再说话,而是又烫了一壶酒放在林云手边,随之独自去往了州衙。

    冰冷的躯体有了热酒的温暖,林云顿时感觉晕乎乎的,他真的困了,于是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小赵刚到州衙,就听闻了昨夜有刺客的事情,他顿时发现州衙的人很多,十步一岗,戒备森严,而且大家都面无表情,空气中有一股无法言说地紧张气氛。

    一匹马。

    一匹浑身是血的马,嘴里含着一支箭,颤颤巍巍地从不远处走来。

    它步艰难地走到了州衙门口,留下了一串遥远的血蹄印,然后它就倒下了,仿佛是已经完成了使命!

    箭上都是血,当张龙将这支血迹斑斑地箭呈上包拯的案桌时,包拯心知第三种催法已如约而至。

    这是一支跟昨夜一模一样的箭,张龙取出箭腹竹筒中的字条,赫然发现字条上只有四个用鲜血写成的字:“今天放人!”

    今天放人!

    这无疑是一种命令的口气,包拯缄默半晌,接着露出了一种特殊的笑容,张龙看到了包拯的笑容,他心里明白,每当包大人露出这种笑容时,便是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

    小赵。

    小赵先回了家,随后去了杏花楼,再去了烟柳楼,可这三个地方都全然没有林云的影子,可除了这些地方,林云还会去哪里呢?

    日上三竿。

    小赵满头大汗地站在烟柳楼的檐下,他已经不打算找了,因为午时三刻即将来临,现在是如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大街上议论纷纷,行人摩肩擦踵,步履匆匆,大家都想早早的赶往刑场找一个“看戏”的好位置。

    这或许也是人性的弱点之一,只要不关自己的事,无论别人多深沉的痛苦与不幸,都可以当做热闹来看。

    小赵不是这样的人,他怀着低沉的心情,拖着脚步来到了刑场。

    孙通和华德和尚已经被押赴在场,俯首跪在青石地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而这就是包拯在接到四字血书后而做的决定——斩立决!

    常休饭,永别酒。

    刽子手举起了明晃晃的大刀,孙通抬起了头,直到这一刻,他的眼神中依然透露出一种困惑,一种不可言传的困惑,这种困惑固然神秘,而我们却永远无法去验证。

    鲜血喷涌而出,两颗人头滚落在地上,场下顿时一片惊呼,不知是高兴?惊讶?恐惧?还是悲恸……

    城北。

    顾村。

    残阳如血。

    林云再一次驻立在孙府门前,显然孙通与华德被斩首他还浑然不知。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无法追究的,一味追究到最后只是在做无谓的牺牲!”

    “我只是不希望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有一个悲惨的命运!”

    两天以来,那老者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萦绕,以至于他无法思考其他的事情,所以他在小赵家睡了一个时辰后,便快马加鞭来到城北顾村,他想再次找到那位神秘的老者,问清楚那两句话的意义。

    可是他却没有找到,他几乎敲了村里人所有人的门,问了所有开门的村民,依然没有问出确切的结果。

    于是他只好将脚步停在孙府门前,一阵狂风卷起了天空的乌云,燕子飞入了山林,雨从远山赶来。

    林云仰起头。

    雨淋着他的头发,淋在他的面庞,任由雨点冲洗,他感到无比的快乐与明快。

    马在雨中扭了扭脖子,轻甩着尾巴,它的感受是否与林云一样?

    林云终于还是骑上了马,他已准备回去。

    除了顾村村口,横亘着一条河,河上是一座木桥,迎面而来的是一头驴,驴背上倒骑着一个人,头上带着遮雨的斗笠,肩上背着一支鱼竿,腰间别着个鱼篓,正慢慢悠悠的驶来。

    斗笠不禁遮住了雨,也遮住了头,林云一时间分不清老幼男女。

    一个木桥的承受力是有限的,所以林云催马停在桥头,等那骑驴的人先过桥。

    人也不急,驴也不急,忽而只闻那骑驴人曼声长吟:“此身合是田舍翁,细雨骑驴入剑门!”

    声音既苍老,又浑厚,如同古刹的钟声一般,令人清醒。

    林云凝视着他,因为他已然感觉到,这个声音很熟悉。

    毛驴止住了蹄子,骑驴人并未回头,便朗声道:“林捕头今日来访,老朽不知,竟钓了一天的鱼,实在是礼数不周,还望林捕头海涵!”

    说话间,他已摘下斗笠。转过身来,林云这才看见,他就是自己要找的老者,一时间又惊又喜,连忙下马,深施一礼道:“老先生哪里话,不瞒您说,晚辈今日前来,就是来找您的!”

    老者笑了:“我岂能不知你是来找我的,只不过你现在来,已经晚了,晚了……也就没有了意义!”

    林云不懂,只好问:“晚了?难道您知道我来找你是……”

    老者打断他道:“你是年轻人,淋点雨倒也无妨,我已是老头子了,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才好!”

    林云默许。

    老者骑着驴在前面走,林云骑着马跟着老者,被雨洗过的乡间小道,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也没有问,只是跟在毛驴的屁股后面,缓缓地,缓缓地走。

    小路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