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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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云歌现身阎王殿

    北海是赤阳国北境之渊,是一处上古遗迹,久雨不涝,久旱不枯,虽在北地,全年无冻,清澈见底,莲叶田田,鱼跃海眼,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

    北海虽然是海水,却养育了一方海莲,常年莲花浮生,永不凋零,其子可解百毒,其叶可医百病,常人食其茎可生慧根,就连嗅一嗅花香即可长命百岁,自然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仙家至宝。

    据说此方物华天宝之地的来历有着一段凄美的仙家禁忌之恋。

    赤阳国传承最久的古武世家—穆家,便是常年镇守于此,其家主穆云歌始称北冥王,据说其寿数已超万年,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谪仙。

    北冥王府依海而建,占地数千公顷。门前左右各立一根高耸入云的盘龙玉柱,乃万年前,北冥王的金兰好友楚梦云取北冥海底寒冰所制,入手冰凉,上不见顶,下不见底。

    北冥王府以八卦图为分,中间为阎王殿、往生门两个正园,恰合阴阳之数,套着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个副园,每个副园又衍生出春风、夏雨、秋实、冬藏、梅林、兰苑、竹屋、菊台八个小院,院内风格迥异,却常年隐于海雾中,在寻常人看来,无非就是一座稍微大一些的赋闲王爷府邸。

    此刻,在青龙园的春风院内,正有两位紫衣翻飞的少年联袂而出,急匆匆的穿过层层院落,往阎王殿而去。

    两人所经之处翠竹摇曳,小桥流水,穿过一扇月亮门,但见绿草如茵,花团锦簇,转过一座假山,却是走上了依水而建的回廊,廊边藕叶翠绿,莲花含苞待放,蛙声阵阵。

    然而此时两人谁都没有心思驻足赏莲品景,反倒是竞相施展轻功水上漂的功夫,舍了沉香木的回廊,抄近路往阎王殿的正门掠去。

    前面的少年紫袍飞扬,剑眉星目,腰间别着一把金光闪烁的折扇,踏水而行,飘若惊鸿。后面的少年紫衣内敛,身后背着一把玲珑玉剑,面容与前面那人有七八分像,却是稍显稚嫩,亦是足点水面,紧随其后,宛如游龙,一看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两人踏着水浪匆匆来到阎王殿的正门前,大门洞开,台阶上站着两位白衣少年。见了两个人过来,一起福身行礼道:“二少爷,三少爷。”

    这两人正是北冥王府二少爷穆远冰与三少爷穆远若。

    远若轻声的询问道:“清丰,其他人可到了么?”

    右边叫清丰的少年笑着回道:“大少爷、四少爷、六少爷、八少爷都到了,就连王爷也到了。”

    远若哀怨道:“惨了!又是咱们两个来的最晚!”

    远冰笑道:“也不知是哪一个非要揪着人家小姑娘买那劳什子的珠花,这才误了时辰。”

    远若瞪了一眼远冰,阴阳怪气的道:“即知误了时辰,还不快跑,等着王爷来请你么!”

    话落,两人脚下生风,往阎王殿内厅奔去。

    进了正门,穿过大厅,转过影壁墙,又走了一段回廊,两人才来到一扇内厅门前。

    两个人停在门前稍作休整,待呼吸通顺了,扶正了头上的玄羽冠,整理好了因为飞奔过来而扑腾乱了的衣衫,才轻叩门扉,齐声道:“远冰(远若)告进。”

    内厅里面传来清冷的男子低沉的声音:“进!”

    两人应了声是,远清伸手推开门,双手作揖恭请自己的三哥先行。

    远冰对着远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走了过去。

    远若望着远冰挺拔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也亦步亦趋的跟随。

    厅内阳光明媚,甚为宽敞。厅中陈设极为简单,却无一不是个中精品。

    一张黝黑的四角檀木方桌,中间用金线细细镶嵌了一朵绽放的海莲花,四周的桌边用千年墨玉为衬,却是以寒冰玉做腿,即便是在夏日里,也散发着丝丝凉气。

    桌子上摆着两只八宝琉璃瓶,都是人间难寻的奇珍。

    两把同样用金线镶嵌着海莲花的黑檀木太师椅放在上首。

    左首的太师椅上翘脚而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身穿玄色宫装,双脚叠搭在那华贵的方桌上,双腿有节奏的律动着,看上去也就双十左右,肤白貌美,面容刚毅,恣意洒脱,颇有谪仙之姿。

    他便是穆家的家主,万年如一的北冥王穆云歌。

    右首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湖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冷峻,不苟言笑,脸色尘素,却是已过而立之年。

    此人正是北冥穆家的大少爷,赤阳国君亲封的北冥世子穆远照。

    略微下首处,垂手侍立着三位紫衣少年,依次是四少爷穆远鉴,六少爷穆远雪,八少爷穆远尘。

    五少爷穆远扫,七少爷穆远微在赤阳王朝中,身居要职,故而不在此列。

    穆家八位少爷从名字上看就暗合“照冰若鉴,扫雪微尘”之说。

    赤阳皇室称其为“赤阳八帅”。

    此帅非单指仪容,更是道出了此八人均可为国之栋梁,将帅之能。

    兄弟几人都是身形飘逸,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羡煞旁人。

    其中以八少爷穆远尘最为丰神俊朗,颇有万年前北冥王穆云歌的义兄楚梦云的傲骨。

    二少爷穆远冰比大少爷小一岁。

    三少爷穆远若与四少爷穆远鉴是双生,二十六岁。

    五少爷穆远扫二十四岁。

    六少爷穆远雪与七少爷穆远微亦是双生,二十二岁。

    八少爷穆远尘刚满二十。

    穆家历代家主,也就是北冥王穆云歌,确确实实在这人世间游荡了万年之久,却是从来不怎么喜欢打理王府中的庶务。

    穆家实际上是由北冥王世子来主持一切事物,上一任的北冥世子,也就是穆远照等兄弟八人的父亲穆涟月,娶妻花月冥,然月冥红颜薄命,在幼子远尘尚在襁褓之时就病逝了。

    穆涟月情伤颇重,又怕娶了不贤之辈,欺辱儿孙,竟是从没有想过续娶。

    待长子穆远照甫满弱冠之年,便瞒着北冥王穆云歌私自禀告了当时的赤阳国君花无错,欲将北冥世子之位传于长子,诏书以下,却得了个北冥王穆云歌庶不奉诏的结局,不但自己被王爷怒斥惫懒懈怠,更是连累赤阳国君花无错平白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此事发后,没过多久,北冥前世子穆涟月竟然突发恶疾,撒手人寰。

    北冥王府斥巨资办了一场隆重的丧礼,赤阳国君花无错御驾亲临祭拜了一场,并委婉的向北冥王穆云歌问责。

    穆云歌一身玄衣,负手而立在灵堂的棺木前,对赤阳国君花无错道:“不妨本王与花兄打个赌约,若那人果真躺身于此棺木中,本王就作主应了花兄求娶穆氏女的请求。”

    赤阳国君花无错眯着好看的桃花眼笑着对穆云歌拱手作揖道:“如若这棺中有人,不如就请老祖宗一道应了那人曾经的意愿吧!”

    北冥王穆云歌以为此棺木必是穆涟月所设的诈死脱身之计,笃定棺中无非也就是些衣饰之类,便应下了这怎么看都是自己妥协的无稽之约。

    赤阳国君花无错听闻国医月少卿亲眼守着穆涟月生机以绝,亲手将北冥前世子安放于棺中,是以笃定那人不论生死,定是逃不出这千年的寒冰棺,才大着胆子对穆云歌用了一出语言的艺术,成功将这位万年的活祖宗绕了进去。

    在场的众人无不鄙视赤阳国君的无赖之举。

    三个月后,赤阳国君花无错与北冥王府小郡主穆玉树大婚,大赦天下。

    北冥前世子穆涟月亲赴喜宴的途中,遭遇暮雪阁阁主雪无痕的伏杀,跌入万丈深渊,生死不明。

    北冥王穆云歌令北冥王府闭门谢客旬日,方大开中门,恭迎赤阳诏令,易穆远照为继任北冥世子,着北冥前世子穆涟月为北冥游君,所到之处,如同赤阳国君亲临。

    据江湖传闻,北冥前世子穆涟月那日确实是突发恶疾,被赤阳国医月少卿宣告死亡。

    却不知道因何缘故眼看着断了生机的北冥前世子穆涟月被放入千年寒冰棺后长达一日之久,竟又奇迹般的苏醒,北冥王穆云歌与赤阳国君定好赌约后,抬手佛开棺盖之际,正是北冥前世子穆涟月死而复生之时,刚刚苏醒过来的穆涟月睁着明亮的大眼睛,从棺中坐了起来,好奇的打量棺外的世界,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般,性情大变。

    曾有好事者追寻其足迹,却发现北冥世子穆涟月曾携手一江湖浪客在月氏国与赤阳国的边界线上成立了一个小帮派—不归门。

    穆家颇有奇缘,君子六艺之术深远流长。

    这八个孩子天生聪慧,文武之道不在话下,更是每人都寻了一门自己喜欢的手艺,且各有大成。

    穆家八子所涉猎的领域,几乎囊括了士农工商,厨乐医毒。

    八少爷穆远尘更是不负所望,年纪虽小,成就却是兄弟几人中最为拔尖者,就连大少爷穆远照都自愧不如。

    然大少爷穆远照在父亲云游后,凭借超凡的智谋,胆色和手段,将北冥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七个弟弟无不服气者。

    只因责任感太强,平时也比较严肃,不仅对弟弟们的管束尤为严厉,更是曾经好几次私下里劝谏王爷,要坐卧有秩,偏生穆云歌活了万年之久,第一次碰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后生晚辈,每每相见都要逗弄一番,就乐意看穆远照敢怒不敢言的暗自咬牙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