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来吃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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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衣锦还乡行霸道 初登仙禄入黄粱

    却说孙悟空拜别了东王公,一路东行。在方丈仙山,喝了香茶,穿上凤羽青云氅,一身香气飘飘、华彩昭昭,悟空心里很高兴。正应了那句俗话,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喜上眉梢,手脚发力,紧紧催动筋斗云,不多时已遥遥看到——那花果山的天成峰巍巍耸立在东海碧波之上。

    天成峰松竹成荫,犹如翠黛临波。那山水一色,朵朵白云从半山腰慢慢飘过,悟空站在高天云头上,远远的望去,那朵朵白云犹如游过水面的一群大白鹅。

    云移山影动,鞠躬作朝贺。悟空离家求道十数载,如今归来看到家乡的山山水水,顿时涌起了一股陌生的熟悉感!眼见那白云流动,仿佛山影也在晃动,一霎时他似乎看到那些猴子猴孙们欢迎自己归来的场景。他们猿猿鞠躬,猴猴展颜,一派欢天喜地的热闹景象。

    悟空再也等不及了,连翻两个筋斗,一头便飞向了天成峰顶。倏地,他跳下云头,对着群山大喊:“孩儿们,我回来了,你们的大王回来了。”他的声音在群山中激荡,在沟壑中回响。

    山谷回音刚刚消散,峰底崖下,树窟石洞中窜出无数只大大小小的猴子,将孙悟空团团围住。与孙悟空想象的不同,那些猴子没有兴高采烈的笑脸奉扬,而是个个悲戚,只只沮丧。

    一只浑身雪白的老猿猴,叩头哭道:“大王,十多年啦,我真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到大王归来。呜呜呜…大王我们被人欺负惨了,你再不回来,北山的混世魔王就要霸占我们的洞府,还要杀光我们猿族。呜呜呜…”

    悟空满腔归乡的喜悦,立地化作一肚子的怒火,高声喝道:“大胆的泼魔,敢害我眷族。老白猿你且说仔细,看我将它碎尸万段,为汝等报仇雪恨。”

    一群猴子七嘴八舌,把孙悟空去后,花果山的境况一一道明。悟空听完哈哈大笑:“小的们,孩儿们,你们放心,爷爷我此去求道,学成了通天彻地的本领。别说是混世魔王,就是三界共主、穹天玉皇,我也不怕他。从今往后,你们都牢记,咱们花果山的猴族谁都不怕。你们记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要他命。”

    于是,孙悟空抖擞威风,剿灭混世魔王,一统花果仙山;闹龙宫,巧取如意金箍棒;游地府,豪夺幽冥生死簿。他啸聚七十二洞妖王,自立门户,不服天地拘束;他纵起筋斗祥云,朝游西牛,暮归东海,欢畅三界之中,名扬四海之外。孙悟空自恃勇力卓绝:普天之下,规矩都在他金箍棒上,率土之滨,生死皆由他一念之仁,一时风光无限。

    悟空如此做派,惹得那四海龙王与十殿阎罗联名上书,将他告到玉皇大帝那边。玉皇大帝将奏折看罢,轻轻放在龙书案头,问道:“这个孙悟空,究竟什么来历?”

    太白金星出班回奏:“陛下,他就是当年王母娘娘与太上老君赌斗的那粒混元珠,受了日精月华,破胎成猴。”

    “那他是哪方得道,师承何人?”

    “陛下,这个么,臣实在不知。只知道他早年出海访道,其后再无音讯。”太白金星答道。

    “诸位,应该如何处置孙悟空呢?”

    武曲星君是天宫的军队系统的总提调,负责军队调遣、征伐作战和军需物资等一切事物,他直接向玉帝负责。听到玉帝垂问,他立即出班:“陛下,妖猴猖獗,祸害水族,欺压幽冥,臣愿率领一支劲旅,夷平花果山,活捉孙悟空。”

    “陛下,不可。劳师远征,耗费巨大,不如招安他吧。”太白金星眼见玉皇大帝点了点头,有了出兵的念头,便抢先阻止武曲星君出兵的提议。

    “小小一只闹事的妖猴,天廷就要降旨招安。天威何在?陛下的威严何在?陛下,臣只需要五百亲兵,定能把妖猴擒来复命。”

    “雷霆雨露,都是天恩。陛下降旨将孙悟空招安,他若听命,一切皆好。他若不听命,或在天廷缉拿,或去花果山剿杀。岂不是更加方便,先施恩义,再张挞伐,岂不是恩威并重的好方法?星君位在中枢,职重任繁,为一只小妖猴轻临凡土,不值得呀。”

    太白金星一席话,武曲星君听得顺耳,便点了点头,说:“陛下,长庚之言,老成持重,臣赞成。”

    “长庚爱卿,那就劳烦你去走一遭吧。”

    “陛下,那么安排孙悟空何处任职?”

    “猴性好动,不宜居文职。武曲星君,你就看着给他安排个差事吧。”玉皇大帝眼见武曲星君有些不耐烦,便把此事交给他。武曲星君急忙答应,心里暗暗叫好:小妖猴,在我手下,有你好受的。

    太白金星一路云光,来至花果山水帘洞,见到孙悟空,说明了来意。

    孙悟空把猴头摇得像风车一样:“老仙使,花果山虽是荒山野岭,但也四时花不败,八节果实香。我们猴族在此生活惬意,不愿上天。”

    太白金星哈哈大笑:“我闻大王是天地化育的灵胎,历经磨难得证大道。您又通天彻地的法术,如果不做一番大事业,只是啸聚在一方之山,那不是埋没了吗?”

    “老仙使,我已经游历天下四大部洲,遍交三岛十洲之友。交良朋,享美酒,演道法,淡看功名利禄,只想无拘无束,除此外别无所求了,实在不愿意上天受封。”孙悟空说得很诚恳。

    “大王说得极是。自家为王,总强过上天为人备马执缰。大王,莫要去。”老白猿有些激动,一身雪白的毛发,四下膨胀着。

    “玉皇大帝是三界共主,他亲自下诏书,升大王为天官,这是莫大的尊荣。这是许多修道诸仙,梦寐以求的梦想。玉帝最圣明,定会量材录用,哪里会让大王为人备马执缰?大王是得道之士,难道没有听说过天道、地道和人道之别吗?大王何不应了诏命,上天亲自体会体会天道如何,天仙又如何呢?”太白金星看孙悟空眼睛连续眨了眨,知他有些心动。

    他便继续游说:“真正的达道之士,须得上天以证道果。我看大王对于道术已经十分精通,但对于道的根源还是不熟悉。大王,天神道乃六道之首。大王不如借玉帝征召的好机会,在天廷之上好生参悟。一举两得之事,大王不要再犹豫了。”

    “好好好。老仙使言之有理。我志在证道,能体认天道,也不错。我安排一下,就去见玉帝。”

    “大王说得哪里话,我们即刻启程就是。您的所需应用天廷应有尽有,大王不必担心。”太白星君怕猴性多变,极力催促他上路。

    “老白猿,我走之后,你署理花果山全部事务。不要丢了根本,若天上不如意,我还回家过日子。切记切记。”

    太白金星和孙悟空同乘筋斗云回天宫复命。在凌霄宝殿见过玉皇大帝后,玉帝当众采纳了武曲星君的建议,敕封孙悟空为弼马温,负责天兵天将的马匹供给。

    朝会结束后,玉皇大帝离开天宫,去往瑶池仙境。而孙悟空走下金阶,回头正看到太白金星。他一下子窜到金星跟前,一拍金星的臂膀,说:“非常感谢老白您的招安之情。那个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来不及了,过两天我请你吃酒。对了,老白,那个弼马温是什么职位,我能做好吗,唉真担心自己初来乍到,一不小心做错事”

    太白金星心里直叫苦:这个武曲星君,那么多好的职位,你随便安排一个不就行了。偏偏弄了个不入流的马夫让他干。忒缺德了,这下子弄不好把我也陷坑里啦。猴子精明得很呀,老话说猴精猴精的,这不入流的马夫糊弄他一时,绝对不会长久瞒住他。怎么办…实情相告吧?不行不行,估计立马他就翻脸;不告诉他?也不行,他会以为我诳他的。这猴子是杀人的魔王,闯祸的祖宗,我这把老骨头扛不住的。武曲星君呀,你你,忒坏了。

    孙悟空见太白金星不回话,有些着急,就摇他的胳膊:“老白,弼马温到底什么职位呀?”

    太白金星哈哈一笑:“大王,不不,悟空,你生性好动,需要一个无拘无束的职位。这个职位呢,它是武曲星君为你选取的,不需要你凌霄殿内苦苦站班,也不需要呆坐衙署、批阅公文,整天俯身桌案。总之这个职位,很多很多的神仙都想来干。哈哈哈…”

    悟空听了很是欣喜。太白星君又叫过木德星官,命他陪同悟空上任:“悟空,我不能亲自陪同你去,改日改日哈。”两人拱手作别,太白星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道:还是我老白机智,总算是先糊弄过去了。幸亏这猴子没问工资待遇啥的,一问就彻底露馅啦,好险好险。嗐,他有花果山那么大的家业,还在乎御马监里三瓜俩枣的?不过,以后尽量少去招惹他,以免惹火烧身。

    孙悟空到任之后,第一眼见到那群天马,就喜欢的不得了。花果山虽是洞天福地,但是不产骏马。猴王自出世后,在花果山群峰间浪荡多年,从没有见过骏马。后来寻仙仿道,一路上见过不少马匹,可那都是凡俗之马,多数庸劣不堪。在灵台方寸山潜心学道之时,偶有道友骑骏马而来,可惜自己只能艳羡,却从没有机会,去亲近那些马儿。如今,当木德星官告诉他,这一大群天马都归他管时,他都怀疑听错了。当木德星官微笑着又说了两遍时,他才相信,不由得心花怒放,手舞足蹈。

    木德星官走后,他将整个马厩巡视了一通,把那成千上万匹的骏马瞅了一个遍,不时间拍拍马头,摸摸马鬃。悟空看到高兴处,对身旁的运水力士说道:“有劳你,把我的床位搬来这里,今晚我要看着他们入睡。”

    运水力士虽觉着好笑,但也不敢违拗,不多时,床位在御马监马厩中央安排好了:“上仙,您过去看看,床位已经安置齐了。”

    悟空一看,这运水力士挺机灵,把床位安在中央高台之上,他坐在榻上就可以俯视整个马厩,每一匹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再也不像刚才,伸着脖子,踮着脚尖那样观马了。悟空大喜,对众仙说道:“你们各司其职,各忙各的,不用来管我。”其他人听见这话,便一齐散去了。

    悟空欣喜得一夜未眠,翻来覆去的想:都说玉帝辉魄宝悭吝无比,是占不着便宜就是吃亏的主。当初俺还不愿意来。可是玉帝老倌对俺不错呀,交给我这么好的差事。嘻嘻,幸亏我来了。我喜欢御马厩,太喜欢了。嗯,昨天初次见面,我的礼数一般。做人呢,要知恩图报。明天我去见玉帝,好好感谢感谢他。

    第二天,刚刚鸡叫两遍,孙悟空就兴冲冲来到凌霄殿外,想面见玉帝道谢。

    灵霄殿外灯火还依旧光明,殿门紧闭,四下里静悄悄的,两边有十八位护殿将军值班。孙悟空刚走到殿门口,从旁闪过一位王灵官喝道:“灵霄重地,是哪个乱闯?”

    悟空并不认识王灵官,他躬身回答:“是我老孙,孙悟空。”

    王灵官冷冷说:“你就是新任的弼马温?!你来此何干?”

    “我特来面圣谢恩。感谢玉帝分派我那么好的差事。”

    王灵官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玉帝没有召见,我不能放你入殿。既然是好差事,你还是赶紧去办差吧。哈哈…”

    “那麻烦您通禀一声,就说我特来谢恩。”

    “不必,玉帝事情繁忙,哪里会记着你的事情。回去吧。”王灵官一点也不通融。

    悟空有些着恼,心想:你算是个神马东西?让你看门就这般猖狂。要不是看在玉帝面上,早让你尝尝铁棒的厉害。

    王灵官看悟空逡巡不去,便轰他快走,不要耽误他站班。悟空大怒,抽出金箍棒,一指王灵官,恨道:“人们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如今,你三番五次阻我,究竟藏着什么鬼主意?莫不是欺负我新来乍到?你可去人间打听打听,俺虽是好脾气,可是俺手里这根铁棒槌却是刚硬的很。”

    王灵官一挥手,那十八名护殿将军将孙悟空围住,各亮兵刃。王灵官一阵冷笑:“爷没那功夫。弼马温,你敢在此处撒野?我劝你赶紧放下那根通条,赶紧滚回御马监,否则,必不轻饶。”

    孙悟空最不怕事了,环视护殿将军一圈后,见有仗要打,手心里都痒痒。举起铁棒便要动手,口里还喝道:“我把你们这些看家护院的鹰犬好好教训一番,让你们再狐假虎威。”

    悟空身形一转,一手高高举起铁棒,一手指点王灵官:“小鬼,你,过来呀!”他金鸡独立摆好架势,单等王灵官入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