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坏穹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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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苑(富贵)·相见不如不见

    接待米尔勒菲的工作其实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所谓的“接待”只是工作的开始,真正要做的是接到米尔勒菲后的日常“监视”。

    是的,监视,林富贵真正的任务是“监视”。

    一般来说,一个国家的魔术师进入另一个国家时往往要受到许多限制,例如要被施加“不能使用某某种类魔术的暗示”或者被限制活动区域等等。

    然而既然有一般情况就有特殊情况,这里我们要说的特殊情况就是指那些基本不用受限制的魔术师——也就是米尔勒菲这种情况。

    米尔勒菲是作为学术交流的交换生来到国内的,在经过各种审查项目以后已经确定无需对她施加限制,但是这个“无需施加限制”却并不会像字面上那样真就一点限制也没有,为了防止各种意外情况的发生,国内与魔术师、特殊能力者们有关的组织一般会为这种特殊入境者找一个所谓的“侍从”。

    这些所谓的“侍从”看起来只是做一些类似保姆、导游、司机的工作,但实际上他们是在日常生活中不动声色的去观察、记录被监视者的一举一动并向上级进行反馈以确保不会有特殊状况发生。

    米尔勒菲是没有太多限制但是需要“侍从”跟随的特殊魔术师,与此同时她也是这类特殊魔术师中的“异类”。

    米尔勒菲为何会被称作“异类”呢?

    简单来说就是——在这个世界里,特殊能力者、魔术师们在施展魔术、魔法时往往需要绘制魔法阵、编写术式、咏唱咒文,这也就意味着若想施展魔术或者魔法就必须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

    但是米尔勒菲就不需要去做这些,只因她拥有一项极为特殊的能力,即——只要自己愿意便可省去准备工作,随意调动魔力直接释放魔术。

    这项能力也让米尔勒菲的这次交流学习产生了更多未知的风险。为了确保米尔勒菲的人身安全,也为了避免米尔勒菲的能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林富贵的上级才派他来做这件事。

    事实上,林富贵被委以重任并不是因为他对于做“侍者”或者监视他人有着多少经验,上面之所以选择他全然是因为他同样是个众所周知的“异类”。

    关于林富贵为何被称作“异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异类”,各路人是众说纷纭,但不管他成为“异类”的真相究竟如何,也都不可否认他确实有着极强的处理与魔术师、特殊能力者有关的事件的能力。

    因此,上级对他这次担任米尔勒菲“侍从”的任务也是十分放心,只不过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任务刚刚开始就翻车了。

    ……

    ……

    此时的林富贵正和米尔勒菲以及那位不知名少女坐在智慕大厦的十一层的餐厅内静静的坐在餐桌旁,米尔勒菲和林富贵坐在主客的位置而少女则坐在末席,三人身后各杵着一个妆容精致、衣着漂亮、引人注目的清甜女仆,桌上摆着各色精致早点却没人去动。

    大约三个小时之前,三人的冲突让半个海明市的供电系统陷入了瘫痪,还没等三人在烟雾弥漫、尘土飞扬的城市郊区分出个胜负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就突然出现将三人全部带走了。

    来到智慕大厦的前两个小时,米尔勒菲、林富贵、不知名少女三人分别被待到不同的房间进行休息,第三个小时开始时,三人又被同时带出、送到了餐厅。

    此时的米尔勒菲表情严肃,却没有多说什么;不知名少女更是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林富贵面上挂着苦笑,看似什么都不清楚实际上却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围着他们三人吃饭的这帮女仆是个什么来头,更知道后面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们。

    这些女仆是海明市最出名的东方家从分家精心挑选出来的孩子,她们各个从小修习异术,虽然看起来若不经风、楚楚可人,但实际每个人都是干脆老练的实打实的高手,她们现在站在三人身后与其说是伺候他们吃饭,不如说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是做出些过激的举动便立刻将他们三人控制住。

    但其实女仆们却不是最令人担心的,毕竟林富贵也不会去做什么不要命的事情,真正令人在意的是这群女仆所侍奉的人——东方家的少当家的。

    要知道林富贵他们几个是在东方家的地盘闹出来的事儿,并且和他们打起来的这个女孩估计也是东方家的人。

    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了人家的人,人家还客客气气的招待你吃饭,遇到这种情况你要是还说人家一点打算都没有,就算你自己信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林富贵正是因为不知道东方家在打什么算盘才如此的忧心忡忡,更让他放不下心是从到了这里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墨林霄,要知道昨晚的这场战斗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墨林霄——

    他是个普通人啊。

    墨林霄是个普通人,按照规矩,普通人一脚踏入魔道的世界里是不能活下去的,东方家向来是按照魔道规矩办事儿,如此看来墨林霄恐怕会凶多吉少。

    “必须得想办法见到老墨,如果有他有危险的话拼上我这条命也得把他救下来。”

    林富贵在心中默念着,但是脸上的苦涩神情却慢慢舒缓了下来,此刻他脸上的那种无所谓的表情完全就不像是在担心墨林霄的安危。

    这也是林富贵这个人与众不同的一点——他是个不会着急的性格,无论遇到糟糕的事情,他也只会烦闷片刻随后就冷静下来寻找事件的突破点,思考破局之法。

    因此,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想法,他彻底放松了自己,在一众女仆的注视下从不知何处的地方掏出了自己的保温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女仆见此情景全都不由地一愣,有的甚至露出了惊疑的神色,要知道这三个人被带来智慕大厦时都已经搜过身了,所有个人物品全都无一例外的被收放在别处了,既然如此面前这个家伙又是怎么把这么大个瓶子凭空掏出来的呢?

    离着林富贵最近的一个女仆倒是没有纳闷这个瓶子是怎么来的,她更在意的是林富贵会用这瓶子做什么事,为了防止意外状况发生,她上前一步对着林富贵行礼并用温柔的声线说道——

    “不好意思先生,您如果想要喝水的话我们会为您准备新的杯子,但是您自己携带的物品在这里是不允许被使用的,您的杯子可不可以暂时让我代您保管,等您离开时再还给您呢?”

    “这样啊,可以,等我离开的时候再和您要回来吧。”

    “好的,谢谢您的理解。”

    女仆十分谦卑的接过保温杯缓步走向了一边,林富贵也没有在意她到底把瓶子拿到哪里去了,毕竟他明白这些女仆也只是按照上边的意思办事并不是真的想刁难他,所以也就没有和她们计较的必要,他现在只想知道藏在幕后的东方家的大人物什么时候才会走到台前。

    那个女仆前脚刚走,另一个女仆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先是瞟了一眼坐在餐桌旁的三人,紧接着马上扭过头附在另一个略显年长的女仆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那位略显年长的女仆点了点头,随即对着林富贵说道——“林先生,东方家少主东方穆想要见您。”

    林富贵闻言,眼角溜过一抹细微的惊异,他先是一笑,随后应声回答道:“明白了,那么请带路吧。”

    那个匆匆赶来的女仆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向前轻轻一挥,口中柔声念道——“请您往这边走。”

    林富贵也不卖关子,站起身来便向着女仆所指的方向走去,此时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心里却不由地泛起了嘀咕——“看来是把我们几个的底细都调查清楚了啊……”

    ……

    ……

    穿过餐厅大厅,连续走过两条走廊,走进另一处大厅,进入一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的华丽走廊,再走几步,终于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包厢前。

    娇小女仆停下脚步抬起眼睛像小猫似的瞄了林富贵一眼,随即俯身微微低头说了声“少主就在这里等您”,随即便飞快的扭过头像只受惊的野兔似的抬起退来准备飞奔,然而就在这时站在她身后的林富贵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女孩仿佛受了惊吓似的全身抖了个激灵,她强装镇定的扭过头来用一张苦瓜脸对林富贵小声说道:“客人,请您自重,麻烦您放开我。”

    “妹子,你先别走,我和你打听个事情。”

    “……您请说。”女孩十分不情愿的盯着一脸坏笑、好像马上就会图谋不轨的林富贵。

    “东方家的当家喜欢吃榴莲酥吗?”

    “啊?”

    向来训练有素的女仆在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她预测过林富贵可能问的问题,像是“我的另一个朋友在哪”、“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但是他关心却是东方家当家的喜不喜欢吃榴莲酥!?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

    女仆一边在心中无力的吐槽着一边默默的低着头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林富贵的问题,由于根本想不明白林富贵想要干什么,所以她就像个遇到了运行错误的机器似的用十分不自信的声音回了声——“大概是……喜欢的吧。”

    “原来如此,那我就先说声谢谢。”

    “啊……谢谢?不、没什么……不必客气……”

    林富贵的话让女仆本就蒙着一头雾水的脑袋变得更加迷糊,她乱了分寸胡乱应付着,说了声“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便离开了。

    林富贵看着像只受惊了小猫似的慌忙逃窜的女仆耸了耸肩,收起了标志性的假笑,以另一副谦卑、平淡的和蔼表情推开了包间的门。

    屋内,慕留霜戴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微闭着双眼站在靠近角落的位置,而东方家的少当家——东方穆就坐在沙发的正中央。

    林富贵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东方穆——是的,虽然他早就对这位被囚禁在高墙之内的名门少家主有所耳闻,但见到他本人却也仅仅是头一次。

    东方穆给林富贵的第一感觉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不怒自威——

    披散着的黑色长发在包厢昏暗的灯光下映衬出意想不到的柔亮光泽,白净的脸上兼并着女性的柔美与男性的刚毅,宽松的深红色睡袍微微显露着精心锻炼过的紧实肌肉,最令人在意的是他左手袖口内侧的皮肤上那个若隐若现的刺青。

    看到那个刺青的刹那,林富贵的眉头不由地一皱,他想起了很早之前和师父的一次闲聊——

    那是一个下雨的午后,他和师父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喝着便宜的不能再便宜的叫不出名字的茶叶。

    师父看着雨水顺着玻璃上尘土留下的痕迹形成一道道分流沉默着往嘴里送着茶水,林富贵也不说话,毕竟平日里他们师徒两个只要一开始喝茶就很少有交流,然而就在林富贵以为这个下午会想往常一样平静度过时师父他却突然开口了。

    “传闻是真的。”

    林富贵端着茶杯的手不由地停住了,他从自己师父那带苍老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疑惑,心里的好奇心也不由地冒了出来,但由于自己平日里又不是个爱听八卦的人也就没有去搭话。

    师父见他不为所动便转过头来轻声问道:“你难道不想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林富贵微微一笑道:“师父想讲我就听一听。”

    “……东方家出了一个怪物。”

    “哦?是那个名门东方家吗?”

    师父点了点头:“他们家的小少爷行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拜师礼时不经意间展露了一个麻烦物件……”

    “什么麻烦物件?”

    “‘通玺衍魑’。”

    “什么东西!?”师父口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陌生的词让林富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师父摇了摇头说:“你没听说过也没有关系,这个玩意酷似纹身,却并不固定在一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身体的一个位置跑到另一个位置,除此以外这个东西还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效果……总而言之是个很邪乎的东西。”

    “有多邪乎?”

    “……用的好的话上通天神、下遣鬼魅;用不好的话败运身坏、家破人亡。”

    “真这么邪乎?”听到这番话的林富贵有些不敢相信的干笑的又问了一句。

    “信不信就由你了,只不过我得叮嘱你一句——将来要是和这位少爷打交道的话,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明白吗?”

    “明白了。”

    ……自那以后,林富贵就一直惦记着东方穆的“通玺衍魑”,心想这么邪乎的东西一定得见识见识。

    今日一见,果然感觉这个东西非同一般,虽然东方穆完全没有将“通玺衍魑”放出来,但是其释放出来的戾气却让东方穆的心中不由地多了几分警惕。

    东方穆见林富贵表情微妙,便面露微笑轻轻拉了拉袖口遮住“通玺衍魑”对着林富贵说道——“林富贵先生是吧?您的诸多传说在下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见东方穆客套起来,林富贵不紧不慢的露出标志性的假笑对东方穆说道:“东方穆少当家的过誉了,我就是个业余中的业余,根本就上不了什么台面,不知您今天找我是想做些什么呢?”

    东方穆闻言笑意更盛了,他示意林富贵坐下并随意回了句——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单纯的想和您唠唠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