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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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织田信长的反抗,假借水师独走的名义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首府;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王希元想不明白,去了山东做巡抚的王一鹗,到底是怎么挺过十年顺天府丞的官场生涯,他这一年都还没干满,就已经顶不住了,就以屠隆游宴淫纵为例,这里面有两个侯爷涉案!

    王希元接到报案的时候,头都大了,硬着头皮去了太白楼,好不容易才把三位爷给摁下,带进了屋内。

    游宴淫纵还是小事,很多案子,不查,考成法过不了关,查,有可能查到了世袭武勋、皇亲国戚、朝廷大臣的头上。

    大明京城顺天府尹是六部尚书轮换兼掌,其实六部尚书就从来不管这些事儿,都要王希元这个府丞去解决,他作为张居正的弟子,也不能事事都求到先生的门下,要不然实在是过于无能了。

    还有庞大的庶务,让王希元疲于奔命,京城现在二百八十四万人,这284万人的吃喝拉撒都要他来负责管理,就一个垃圾处理,都让王希元头疼无比。

    原本京畿有无数的粪道主,这些粪道主为了抢粪道,经常大打出手,关键是,还会耽误粪便处置。

    有些街道,因为粪道主们没抢明白,谁都不能去,导致粪便十几日不处置,满大街都是臭气熏天,垃圾也是堆积如山。

    王希元为了方便管理,就打算,这粪道主们也别做粪道生意了,朝廷来做。

    理论上,朝廷去做是轻而易举的,每年都有无数穷民苦力入京来讨生活,掏粪这个活儿累是累,臭是臭但能养家糊口,朝廷也不缺堆肥的场所,官厂还在出售水肥。

    但真的要做的时候,王希元才碰了满头是包,他才明白,为何王一鹗和沈一贯,明知道粪便处理,涉及到了大明脸面这等问题,但依旧交给粪道主去做了。

    因为委托给粪道主,本质上是借着底层互害转移矛盾,当官府把这件事揽到自己的头上时,矛盾就变成了官民之间的矛盾,顺天府衙门首当其冲,可谓是吃力不讨好。

    王希元被骂惨了,但凡是粪便处理不及时,或者是堆肥处置不当,粪车泄露之类的小事,挨骂的都是王希元,连府衙的衙役都对王希元有些不满,在开始一段时间,衙役们都得去掏粪,拉粪车。

    好在,王希元挺了过来,把这事办妥帖了。

    这还是垃圾处理中的一個粪便处理,而垃圾处理,还是府衙庶务里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王希元真的顶不住了。

    “这样吧,给你派四个佐贰官,治中从事史,正五品,协助你理政,这样庶务上的问题就能解决了。”朱翊钧思索了下,决定给王希元找点帮手,这不是王希元不如沈一贯、王一鹗的才能,实在是京城的人口还在增长,城市管理肉眼可见的变得复杂了起来。

    王一鹗就不用面对堵车的问题,但王希元就要面对。

    四个佐贰官,分管主抓的佐官,原本王希元手下就一个治中,确实不够用了。

    “冯大伴,下章吏部,问策百万之众的城池,增设正五品治中四人分管主抓,是否可行。”朱翊钧下章吏部询问,看看吏部是什么意见。

    朱翊钧先给王希元解决了庶务繁多的问题。

    府尹由六部明公担任,这都是政务官,而王希元这个府丞是庶务官,真的是受气包一样的角色。

    “京城这个地方还有个特殊的地方,就是官大,容朕缓思。”朱翊钧的手指在桌上不停的敲动着,斟酌着如何处置。

    这是个老问题了,唐宋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明显了,宋的解决办法是亲王、或者太子兼任开封(京师)府尹,但其实没什么用,因为无论是亲王还是太子,都不管这些庶务,为难的还是府丞。

    王希元是张居正的嫡系门生,还是同乡,王希元也顶不住,因为你不能事事求助张居正,这种关系都是在关键时刻才要用,哪有什么香火情,经得起天天折腾?出点事都跑到全楚会馆去哭爹喊娘,过不了几天,这份香火情也就断了。

    “这样吧,朕给你升一级,从三品,这样一来,就好处置了。”朱翊钧思前想后,发现顺天府丞最大的问题是只有正四品,这个官,不大不小,就是不太够用,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王希元从正四品升为了从三品。

    这样一来,王希元处置一些案件的时候,底气就足了,再加上背景深厚,就更不怕一些人了,因为从三品之上,就是正三品了,那是八辟议贵的范围之内了,正三品的处置都需要经过廷议,也不归顺天府丞管了。

    这只能说稍稍缓解了一点王希元的压力,聊胜于无,这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涉及到了一些大员的家人,王希元还是投鼠忌器,还是为难,有的时候有大员递条子,王希元是接还是不接?这都是问题。

    这个问题要好解决,就不会成为自唐宋以来的难题了。

    朱翊钧只能缓解一些他的压力,还得他自己顶住。

    王希元再叩首,久久没有说话,思索了许久后,才俯首帖耳的说道:“谢陛下隆恩。”

    只能谢恩,陛下的意思很明确,不准他致仕,要让他继续干下去,还给升了一级官,他就只能继续做下去了,再叫嚷着要致仕,多少有点逼宫的意思了。

    “起来说话,朕知道你为难,这样,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就到通和宫来问朕好了。”朱翊钧额外的给了王希元一些便利,那就是面圣。

    辅臣、廷臣才有权力随时面圣,廷臣以下都要走流程了,能够到通和宫请安、问政的臣工,不过二十七人,现在多了一个王希元,这是给王希元便利,让他不至于那么的为难。

    “臣谢陛下隆恩!”王希元听闻大喜,治中佐贰官、升官,都没有面圣来的干脆!

    这是陛下的承诺,放心大胆的干,真的把天捅了个窟窿出来,还有陛下顶着。

    这个有事面圣的权力,可以不用,但只要有这个权力在,他就有底气去做事,就可以不避权贵,再大还能大的过天?!

    朱翊钧又留了王希元两刻钟,主要是聊了下关于滇铜的诸多详情,王希元可不是无能之辈,在云南冶铜,也是跟当地的土司真刀真枪的打了四年,才把滇铜的基本盘抢到了手里,滇铜官厂才彻底步入了正轨,又经营了八年,彻底让滇铜成为了云南的支柱产业。

    到现在,云南还有王希元的生祠,感念他的功劳,一如李冰父子被神化为了二郎神一样。

    “臣告退。”王希元俯首告退。

    朱翊钧看着王希元的背影,对着冯保说道:“日后王希元来面圣,朕若是不在,就让他在西花厅写成劄子,朕看到自会处置。”

    劄子,非正式公文,但有便利之处。

    “陛下本就庶务繁忙,日理万机,还要帮他处置事务?他一个臣工不思殚精竭虑以报圣恩,为陛下分忧,反过来让陛下为他解难,这是何等道理?臣不懂。”冯保作为内相,没有当着外臣的面提出自己的质疑,但是他不赞同陛下的处置。

    陛下已经够忙了。

    朱翊钧笑着说道:“王希元本来在云南干得好好的,下一步就是谋求云南巡抚,这回京上计叙职,这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怎么说也是朕要用人,才把他留在京师的,朕为什么和王希元聊滇铜之事,把王希元抽调回京,滇铜矿山有些反复,算是朝廷滋扰地方了。”

    “稍微给点便宜之权,再说了,王希元也是有恭顺之心,等闲小事,不会叨扰朕的,他其实就是缺一份底气,朕给的也是底气。”

    现在王希元有了‘闹到陛下面前’的权力,这份权力,对他真的很重要。

    这可是一个大杀器,甚至不用真的闹到陛下面前,只要这话一出,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就像现在的杭州知府阎士选,在上海县,他就没办法闹到文华殿,所以他只能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如履薄冰。

    “陛下圣明。”冯保想了想,认可了陛下的说法,王希元错非是疯了,才会大小事,事无巨细都来叨扰陛下。

    朱翊钧开始批阅奏疏,一直到了月上柳梢头,才伸了个懒腰,勤政只是中兴的一个必要前提而已。

    鞑清朝被乾隆霍霍了六十多年后,乾隆终于一命呜呼,嘉庆皇帝终于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皇帝实权。

    从给乾隆庙号高宗开始,嘉庆皇帝就开始励精图治。

    他开始反贪,从和珅开始,但肃贪多年,发现越肃贪,杀一个贪官,就有五十个贪官跳出来继续贪;

    他开始整顿吏治,可是越整顿吏治越混乱,党争愈演愈烈,到了皇帝都压不住的局面;

    他整饬学政,越整饬风气越糟糕,座师制度在乾隆六十年的时间里蔚然成风,各个都是门下走狗,全都是姑息托庇;

    他以身作则的推行节俭,不修宫庙,不骄奢淫逸,可是他越推行节俭,奢靡之风反而愈演愈烈。

    嘉庆八年闰二月二十日上午,嘉庆皇帝回宫,从神武门(旧玄武门、皇宫后门)转顺贞门入宫,神武门已经是禁苑的范围了。

    庖厨陈德和他的儿子陈禄儿,神出鬼没地混进紫禁城的东华门,神出鬼没的绕到皇宫的北门神武门,而后潜伏在神武门旁、顺贞门外西厢房的山墙后,等待着嘉庆皇帝。

    在嘉庆皇帝的銮舆抵达的时候,陈德挥舞着大刀冲向了銮舆。

    御前侍卫、带刀侍卫居然无一人阻拦,直到陈德冲到了銮舆前,大叫着狗皇帝拿命来时,侍卫们才有了反应,将其制服。

    事后调查,这个陈德是个神经病,他要刺杀嘉庆的原因,就只是为了扬名,让人记住他,没有幕后指使。

    至于如何混入了紫禁城,如何绕过了神武门,如何埋伏到了西厢房,一概不知,这陈德交待,如履平地一般就自然而然的到了,至于陈德一个穷民苦力,庖厨出身,是如何知道皇宫布局,又是如何得知嘉庆皇帝会在这天上午路过神武门,也没调查清楚。

    而仅仅调查了四天,陈德和他的儿子都被凌迟处死了。

    刺王杀驾这等大事,调查了四天就草草结案,可见这事儿背后另有隐情,但嘉庆皇帝已经查不下去了。

    嘉庆一朝,闯宫案大大小小发生了十二次,比如有人捡到腰牌,在皇宫里卖馒头,这一卖就是两年,皇后买了都说好,告诉了嘉庆,馒头很好吃,嘉庆皇帝才龙颜大怒。

    中兴,让大明再次伟大,从来都不容易,这一路上要经受无数的考验。

    朱翊钧深切的知道这一点,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所以趁着时势还在,朱翊钧愿意多做一点,让大明累积更多的资本,让运去的那一天,晚一些到来,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影响过于恶劣。

    次日的清晨,大明皇帝在廷议之前,宣见了三娘子。

    “免礼免礼,三娘子风采依旧。”朱翊钧伸手说道:“坐下说话就是。”

    “臣惊闻陛下龙体抱恙,惊惧难安,今日见陛下目如闪电声如洪钟,气势如龙,正如元辅所言,陛下自有天眷庇佑,乃天下不二主也。”三娘子再叩首,她不是在拍马屁,而是真心实意。

    张居正在皇帝病重的时候,对着阁臣们说,陛下自有天眷,也就是皇帝有老天爷的眷顾,会没事的。

    那时候,张居正已经诉诸于神佛、列祖列宗保佑了,在这个风寒发热就很容易死人的年代,陛下术中感染,确实是非常危险的,连解刳院的大医官都下了病危通知书,皇后哭到哭不出声来。

    这都挺过来了,再说皇帝是真武大帝转世,就有了事实的支撑,毕竟阎王爷都不敢收的主儿,自然是真神转世。

    朱翊钧没有说自己是天选之人、命定之主、真武大帝转世,这就是不存在的灭佛令,朝廷没下过这道旨意,都是地方为解决矛盾,自己弄出来的怪招,和皇帝无关,这是典型的既要解决问题,又不想背锅,只是苦了潘季驯和三娘子了。

    骂名,是潘季驯和三娘子承受的。

    朱翊钧对真武大帝转世避而不谈,但礼部鸿胪寺官员已经提前跟三娘子通了气,三娘子很庆幸,朝廷能默认他们推行神话皇帝的事儿,已经很难得了,所以三娘子也没有主动谈及真武大帝转世,大家都非常默契的去执行,这个不存在于文书之间的灭佛令。

    三娘子主要汇报了草原上圈养牲畜的若干进程。

    这时候朱翊钧才发现自己陷入了误区,听三娘子说,皇帝才知道,圈养牲畜的发病率和死亡率更低,因为圈养的生活环境更加稳定,人尚且有水土不服,牲畜也是有的。

    朱翊钧原来还以为圈养的牲畜,会更容易生病,但其实并非如此。

    圈养的唯一问题,就是成本极为高昂的,不是每个牧民都能够承受,所以游牧,仍然是一种广泛存在的生产方式。

    “臣请旨前往解刳院,拜会大医官庞宪,可以让院判吴涟随行。”三娘子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忠顺夫人为何要去解刳院?”朱翊钧很是好奇的问道。

    “庞御医需要一些人做实验。”三娘子把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庞宪手里有个课题,是草原急切需求的。

    前陕西总督石茂华重病,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去了趟河套,从归化回到了京师,而庞宪是随扈医倌,回京后,庞宪就开始了一个事关国朝命运的课题,天花防治。

    天花肆虐,无分贵贱老幼,皆受其害,王孙公子士农工商,一旦染疾无不惊恐,药石无医,坐视其毙。

    比如鞑清朝的皇帝康熙,外号康麻子,康熙能当上皇帝,完全是因为天花肆虐,康熙得过了天花,不会再得天花了,进而获得了巨大优势,哪怕是满脸麻子,也做了皇帝。

    大明传统的防治法,人痘接种防治天花,有四种办法,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水苗法,但是这四种办法,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人致死率极高。

    而庞宪的课题是,牛痘防治天花。

    在归化城的时候,庞宪极为惊讶的发现,草原上挤奶的少女、屠宰的屠夫很少有麻子脸,反而是那些贵族们,都顶着一个麻子脸,这引起了庞宪的好奇,这些穷民苦力,到底是为何能够免于被天花感染的?

    很快,庞宪就发现,这些少女、屠夫不会患病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已经得过了天花,而且全都活下来了,而且没有麻子脸,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牛身上的牛痘。

    “那就让吴涟带你去拜访一下吧。”朱翊钧恩准了三娘子的请求,而后问道:“草原上的天花,也很严重吗?”

    三娘子斟酌再三说道:“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每到瘟疫肆虐时,都要消亡几个部族,他们连部族的名字都留不下来。”

    “陛下,草原上的喇嘛教肆无忌惮,也和此有关,无法诉诸于良医,只能诉诸于神佛了。”

    李贽不止一次提到过要让人们摆脱宗教,就必须要摆脱需要宗教的环境,恶劣的气候,残忍的杀伐、肆虐的瘟疫、朝不保夕的生活,让草原人不得不崇信那个虚妄的彼岸,把一切寄托在彼岸和来生。

    “陛下乃是明主,手指向了草原,天兵天将解救边民于水火;陛下就是天空的太阳,万物皆托庇于陛下而生长。”三娘子以一种极为夸张的语气和谄媚的语言,说出了一个草原上的事实,陛下在草原人心中的崇高地位。

    三娘子和潘季驯也不是无凭无据的,就想到了要用真武大帝转世来代替喇嘛教的畸形信仰,而是因为陛下在草原上拥有广泛的拥戴。

    可能陛下作为天生贵人,自己都不知道,能够消灭贫穷、疾病、战乱等等不稳定因素,为草原带去了稳定生活,对于草原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再生父母。

    朱翊钧真的不知道,他王化草原,其实主要是为了胜州的煤、卧马岗的金银铜铁,是利益驱使,大明需要更多的煤炭,点燃煤炭,点燃工业化的进程,推动商品经济的实现。

    三娘子离开后,张居正汇报了吏部的部议,关于百万之众的上郡,加治中从事史佐贰官的部议,吏部一直通过了,申时行那个师爷董炜闹出来的乱子,也必须要做出一些反应,确实忙不过来,主要治理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

    而符合百万之众的上郡,只有三个,北衙、南衙、松江府,其他都不符合上郡的要求,广州府、漳州、宁波、密州,过不了几年,也要增设治中辅佐。

    朱翊钧专门询问了户部,关于大明天花肆虐的情况,大明的情况严重也不严重,比如在万历八年,大同爆发了天花,十室九病,传染间接踵而亡,数口之家,一染此疫,阖门不起;比如万历九年,陕西爆发瘟疫,见则死,至有灭门者无数,封堵城门以防病变等等。

    “四海八方际天极地,纳斯民于寿康,召和气于穹壤。”礼部尚书万士和再次重复了一遍当初陛下在设立解刳院时候,给解刳院定下的目标。

    现在正在一步步的实现,如果牛痘真的有用,哪怕是只有一丝希望,那也是生民无数的善举。

    三娘子在院判吴涟的带领下走进了解刳院,却没有见到庞宪,只见到了李时珍和陈实功。

    牛痘的实验,其实已经接近于尾声,庞宪作为解刳院的大医官,李时珍的弟子,对自己的实验非常负责,在经过了数百次的动物实验、解刳院的诸多凌迟犯的实验之后,庞宪用自己进行了试验,他将牛痘接种到了自己的胳膊上,现在处于十五天的观察期。

    所以,三娘子见不到庞宪。

    “这非常危险。”三娘子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解刳院有很多的标本,这些人罪大恶极,都已经到了凌迟处死的地步,早就不配做人了,为何不用他们做实验呢?!”

    “已经验证过了,庞医倌只是为了自证,神农尝百草,遇断肠而崩,古来先贤有道,后世弟子岂能令先贤蒙羞,朝闻道,夕死可矣。”李时珍颇有信心的说道:“而且在许多解刳犯身上验证过了,并无问题,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

    已经经过了动物实验和人体验证,庞宪的证道,主要是为了自证,也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研究天花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只有免疫了天花之后,才能继续研究。

    “好吧。”三娘子摊了摊手,作为衣食无忧的大医官,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拼命,或许,在这些大医官心目中也有一个彼岸,一个世间没有疾病的大同世界。

    大明皇帝的种种决策,已经开始了开花结果,种子落地,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大明皇帝恢复了健康后,再次开始了忙碌,下章到了长崎总督府问策的诏书,徐渭并没有时间回应。

    因为长崎行都司、大阪湾守御千户所传来了确切的消息:织田信长的家臣,熊野水师的九鬼嘉隆,在没有任何调令的情况下,水师尽出,离开了熊野滩。

    而海防巡检们塘报显示,九鬼嘉隆带领熊野水师不是去打毛利辉元,而是直奔长崎而来,目标就是长崎总督府!

    织田信长大怒,这是水师独走!

    九鬼嘉隆是织田信长家臣里最激进的那一个,在织田信长由天下人转为幕府将军之时,九鬼嘉隆就已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返回了野熊滩不出,当织田信长对大明俯首称臣的时候,签订十七条的时候,九鬼嘉隆就在喝醉酒后公开表示织田信长是叛徒,是大明走狗。

    而现在,长崎总督府进一步的制定了更加苛刻的白银硫磺条约的消息,被九鬼嘉隆得知后,九鬼嘉隆终于忍无可忍,向着长崎总督府而来。

    长崎都司指挥使李诚立面色严肃的说道:“九鬼嘉隆带领的熊野十三军,一共有七条铁甲船,长六丈三尺、宽三丈六尺,是一种阔船,只能在近海航行,仰赖人力驱动,一船有水手500人,七条铁甲船共计三千五百人。”

    “另有大小船只五百三十艘,共计水手近万余人,主要以长短兵、弓箭为主,只有少量火器,来势汹汹。”

    “就水文而言,我们不如倭人了解的多,恐怕很难阻拦其登陆,这是倭人的优势,机动力和地利,他们比我们更了解九州岛。”

    “而我们的优势就是火器众多,有坚城可守,只需要守住了长崎周围的营堡,等待大明水师援护就行。”

    想要在茫茫大海上找到敌人的船只极为困难,这不是海防巡检用人力能够搜检的,敌人一定会登上九州岛,进而向长崎进发,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长崎指挥使李诚立的应对之法,其实就是葡萄牙、西班牙的战法,坚城利炮火器守城,等待援军赶到,排队枪毙,击退敌人,继续殖民统治。

    这种战法,在大航海时代,非常非常好用,就是欺负你没有攻城利器,这个战法好用到,大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啃个马六甲海峡,硬生生啃了两年半,才彻底啃下来,建立了旧港总督府。

    长崎营堡加上长崎城,够倭国水师啃两年半了。

    “这是织田信长的反抗,假借水师独走的名义。”徐渭眉头紧蹙的说道:“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