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停在龙城冒险者公会大厅的门口，扫了林海一眼，说道：“你挺勇的嘛，上去可是会死人的哦，你确定？”

    林海想了想说道：“只要避开六点，九点，一点这三个时间段的天象诡变，再避开黑雨，以及伪人的攻击，不是就能活下来了吗？”

    六九笑道：“说得容易，你有没有想过，昨天如果路上堵车了，我们还能感到高铁站乘电梯下来吗？

    我们会死在路上。

    我是一个亡命之徒，我的朋友们也是，原来我的队伍有十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一个。

    那20000贡献点，本该均分，结果落到我一个人头上。

    我的伙伴们都死光了，我也丧失了斗志，消沉了整整一年，本来……我答应要带他们住上大房子，吃上大餐的，呵呵。”

    六九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包香烟叼上，用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说道：“年轻人，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林海心头一震。

    六九说的没错，地上的世界，堵车的情况屡见不鲜。

    一旦下起黑雨，亦或者出现伪人，必然不能及时赶回来。

    那样的话就有极大的死亡风险。

    想到这里，林海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了。

    “再考虑考虑吧，年轻人。”

    六九拍了拍林海的肩膀，走进冒险者公会大厅。

    林海也出于好奇跟了进去，看到六九在门口的机器取号后，拿着小票在一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向了内厅，显然是去领防护服了。

    大厅中的公共空座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来冒险的，更像是闲得没事干，瞎晃悠。

    果然，愿意拿生命冒险的人还是在少数。

    林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份工作。

    在这座地下城市，既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维持照明的是头顶上方的无数吊灯。

    它们被称作天灯。

    到了晚上八点会熄灭一部分的天灯。

    到了夜里12点，会熄灭90%的天灯，只留下部分灯光照明。

    晚上六点的地下龙城依旧繁华，行人如织，车水马龙。

    林海四处奔走，精心挑选了几家大公司道明来意都被拒绝了。

    原来是他的贡献点太低了，只有90点，那些大公司的面试官觉得风险太高，不想录用。

    无奈，林海又找了几家餐厅应聘，虽然应聘成功，负责刷盘子，但是他自己又觉得薪资太低，一天只有30个贡献点。

    这么点收入，吃饭住房都成问题。

    高不成，低不就，林海找到晚上12点，也没有在地下龙城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园，躺在长椅上，仰望头顶的岩石层，不由感到人生无望。

    不管了，先睡一觉！

    林海在公园长椅上躺平了，除了他，还有不少人都躺在公园里。

    林海合上眼，却睡不着，脑海中浮现叶清清的音容笑貌。

    他苦笑一声，算了吧，人家都不惦念你，你又惦念她做什么呢？

    林海翻了个身子，将叶清清从自己的脑海中踢了出去，枕着自己的胳膊闭上眼睛安稳地呼吸着。

    困意渐渐袭来。

    第二天醒来，林海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和尘灰。

    公园里长椅，有绿化，有健身器材，可惜没有水池。

    林海已经有三天没洗澡了，身上臭烘烘的，他搔搔头，走出公园寻找水源。

    走到一个公共澡堂门口，看到门口的价格表他又有些望而却步。

    洗一次澡居然要扣除10个贡献点。

    他现在只有80个贡献点了，必须用在刀尖上。

    思来想去，林海还是进去洗了个澡，再把衣服也洗净烘干，昨天面试屡败，想必和形象不佳也有一定的关系。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把自己捯饬得干净清爽一点，面试成功率肯定会大大提升。

    走出澡堂，林海看了看自己的身份徽章：【原名，林海。

    编号：911111。

    性别：男。

    年龄：27。

    贡献点：70。

    职业：自由。

    （下）】

    有点饿了，林海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对付了一顿。贡献点下降到了65。

    正式出发前，林海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哦，林海啊，怎么了？”

    林海说道：“六九哥，你没事啊，太好了，我挺担心的，怕你回不来了。”

    六九笑道：“多谢关心，不过我还没出发呢。”

    “啊？我以为你昨天就出发了。”

    六九说道：“咱也是十年的老司机了，没做好准备我是不会贸然上去的，你呢，找到工作了吗？”

    “今天准备去找。”

    “祝你顺利。”

    “好的谢谢。”

    通话中断。

    林海迈开脚步，信心满满地去往一家大公司面试，结果依旧失败，还是因为他的贡献点数太低了。

    刚走出公司，林海看到两个龙警把一个衣着寒酸，头发糟乱的男青年摁在地上：“老实点，你的贡献点已经清零了！”

    接着两个龙警强硬将男子塞进警车，开向缓冲区，显然是准备强制驱离。

    见到这一幕，林海不禁哆嗦了一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林海咬咬牙，向昨天那家应聘成功的餐厅走去，进入店中向店长道明来意，但是对方表示人员已经招满了，不收新人了。

    林海又找了几家餐厅、酒吧，健身馆……发现人都招满了。

    工作好难找啊。

    林海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睡公园了。

    他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地下龙城面积仅有100平方公里，而常住人口居然超过200万。

    这个人口密度放在地上的世界不算什么。

    可是地下龙城高度仅有百米。

    与地上世界相比，空间堪称逼仄。

    所以就算得上人口密度偏高了。

    在这个人口稠密的地下城市，而且每天都会有新加入的新人，市场需求不匹配，并不需要那么多人的参与日常的生产、仓储、销售，便导致了就业困难。

    不过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成为冒险者。

    这也是大多数就业失败者的选择。

    无数冒险者死在了地上世界。

    也有成功如六九哥这般的冒险者，带回了大批物资，经过缓冲区检查官的鉴定，奖励大量的贡献点。

    工作难找，即便成功就业薪资也低得可怜。

    思来想去，林海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冒险者。

    他手摁身份徽章，将电话打给六九。

    电话接通，六九的声音传了出来：“林海？”

    “是我，六九哥，我决定了，我要成为冒险者！”

    “那你来皇刻酒吧，我在这里等你。”

    身份徽章兼具身份证以及手机功能，林海可以通过它寻找酒吧的位置。

    晚上6点10分，林海来到了皇刻酒吧的吧台处，这里生意冷清，没有多少人客人，也不需要支付入场费，看起来快要倒闭了。

    六九点了两杯龙舌兰酒，调酒师熟练调好后放在他的面前。

    他将其中一杯推给林海。

    林海不爱喝酒，但觉得必须要给六九面子，举起酒杯灌了下去。

    辛辣酒液迅速滑过食道进入胃部，林海紧皱眉头，感受到了喉咙的有一股股火辣辣的焦灼感，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出了不少酒液，看样子甚是狼狈。

    六九见状忙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吧，原来你不会喝酒啊，不要勉强。”

    林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早说嘛。”六九并不生气，也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惆怅道：“在地下龙城，冒险者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年，而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从业十年，什么风景都见过，算是活够本了，不过你还这么年轻，真的要当冒险者吗？”

    林海沉默了一下说道：“窝囊的活着不如痛快地去死，我再也不想睡公园了，我要睡大房子，吃香的喝辣的。”

    六九笑道：“好死不如赖活，睡公园又有什么不好？既没有暴晒也没有雨淋。我在公园都睡了一年了，也挺自在的。”

    六九又点了一杯龙舌兰，喝了一口，辛辣苦涩，淡淡回甘，他摇晃着杯中酒液，眼神中出现一丝迷离。

    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年，他还是没有走出丧失伙伴的苦痛，只能通过喝酒麻痹自己。

    林海瞪眼道：“六九哥，还说你昨天没有出去，你的贡献点都上升到2000了！”

    六九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份徽章，不以为意道：“这是拉新奖励，只要带人回来，成功办理身份证明，就会奖励1000个贡献点，24小时之内到账。”

    林海吃惊道：“这么多？”

    “多么？不过是一个月的伙食费而已。换两个人，对‘龙府’而言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六九哥，龙城这么多人，还需要劳动力？”

    “这儿不缺劳动力，缺的是敢冒生命危险去地上世界运送物资的人。

    跟我来。”

    六九起身向外行去，扣除掉酒水费用，他胸口身份徽章上的贡献点下降到了1970，而调酒师胸口徽章上的上升了30个贡献点。

    二人往冒险者公会行去。

    昨天六九来领取冒险者生存手册，手册上面会记载地上世界最新的情况，以免冒险者上去之后，毫无防范就死了。

    林海跟着六九来到冒险者公会大厅。

    一共花费10个贡献点，他领取到了一套防护服和一本冒险者手册。

    林海坐在公会大厅的座位上，翻看了一下冒险者手册，上面详细记载了地上世界的各种危机，以及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

    林海一边翻阅，一边说道：“六九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六九坐在一旁，叼着烟，翘着二郎腿说道：“不急，人多好办事。就咱俩上去能搬多少物资？”

    林海疑惑道：“可你前天不是也一个人出去的吗？”

    “我前天主要是想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看看上面的风景，而这次我是认真准备干票大的！

    不过人太多也不好，顾不过来，就再找一个人吧。”

    六九猛吸一口，扔掉烟蒂往外行去，背后，扫地机器人行驶过来，清理干净烟头。

    “我负责找人，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我联系你。”

    “好的，六九哥。”

    六九看了一眼林海胸口可怜的55个贡献点，便点击自己的身份徽章，验证指纹和密码，给林海转了500个贡献点。